所有的人都知道,龙镔尽管鼓足勇气和外公相认,可是根本就没有在心里也从来就没有将诅咒放下来,嘴巴上对大家承诺不把诅咒当成回事,可到底始终都是盘踞在他精神上的阴影和磐石,挥之不去,撬之不动。
这天晚上,趁龙镔他们上网的时候,静儿爷爷把德老和静儿叫进书房谈论起了今天在太湖里发生的事。
静儿爷爷亲自替德老倒上茶后,语气有几分沉重的道:“德老,你是龙镔的外公,我也就不隐瞒你什么了。说句实在话,我私心里并不心愿我的静丫头去喜欢龙镔,但是这种事情我是干涉不了,一般的女孩子吗,父母强迫一下也许还对她们起点作用,但是静丫头是谁也管不了,我也就只能随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德老看着羞涩得红着脸却勇敢的抬着头的静儿,低叹一气,道:“苏老,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们那代人了,可供的选择多得很,随他们自个儿料理吧,要这样人才能长大,才懂得世事如棋。我这个孙子,你说他心智不成熟吗,他的心机又成熟得可怕,你说他成熟吗,他又很多时候纯粹是个小孩子,任性得很,我总有点担心他会因为他的个性捅出很多乱子,闹出不可收拾的场面!我很想对钱老说说,不要把太大的担子交给他,他毕竟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就算这次他为钱老赚了很多钱,可毕竟是出自偶然啊!钱老这个决定有些过于草率了啊!”
听到德老对心上人的贬低,静儿虽然理解,但是还是要帮龙镔说话,道:“德爷爷,年纪并不能证明一个人是不是能扛重担的,这个时代里很多大集团的董事长都只有二十来岁,就拿古代不是也有十二岁的宰相甘罗吗?就是当年的红军不是也有很多二十岁左右的师军长吗?您对他应该放心啊!
静儿爷爷呵呵笑了一下,却道:“哪有一帆风顺的?不过就是出身的时机有所不同而已。德老,你博览百家群书,如果不是因为小龙是你的孙子,那你能不好好的夸奖他吗?你啊,和我一样,智达之人担起子孙忧来了!”
德老自嘲的一笑,道:“呵呵,你看,我又是对于关切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不能坦然了。”口吻一变,关心而又沉重的对静儿说道:“静儿,有时候呢,人还是得退一步想想的,你是学中文的,不能受到文学作品过多的影响,太过于勉强自己是不好的,知道吗?”
静儿忽地突然想起龙镔在湖边说的那番话,是啊,感情的鱼还能游多远呢?从他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又似乎是很喜欢自己,却又在逃避自己,甚至昨天晚上还暗示要自己从生活中,从他所处的生活中去寻找“什么才是爱”的答案,难道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和秋雅结婚生孩子延续他龙家必须要延续的血脉吗?如果自己真的今生无望了,难道就真的要顶住一切压力将以前的决定坚持下去?
静儿痴痴的想着,德老和她爷爷都看着这个可人的女孩不说话。
良久,静儿才抬起头,眼神虽然有些黯淡却依然明亮照人,毅然决然的口气说道:“爷爷,德爷爷,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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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得向钱老解释一下关于龙镔身上的玄异,作为龙镔的外公,他是有权利知道的。
静儿爷爷品着静儿刚倒的茶水,浅浅的啜了一口,含在嘴里,让茶的清润淡香悠绵着齿颊,慢慢的咽下后,道:“龙家有个怪,那就是历代先祖包括龙镔胸口都有一个‘断角龙头’的胎印。现在静儿可以知道了,关于他的断角龙头,我那个曾给龙镔算过八字也摸了骨的师弟在临死前给我提到过,他告诉我说他在死前的几天曾得到了祖师爷不过五的托梦,祖师爷没跟他说什么,就是站在冰天雪地里给他写了七个字‘除非断角重生长’!”
看着德老那副有些不愿意相信的神情,静儿爷爷便笑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正学大家,对这些个东西抱定的是‘六合之外存而不论’的态度。可你认为这个老天爷是有智慧的,只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我们都只能看到自己所能看到所能理解的那点子罢了,钱老,有些东西还是解释不了的,这正如龙家背负了六十四代的诅咒。”
静儿爷爷又抿了一口茶,道:“祖师爷既然托梦说了‘除非断角重生长’,那就表示龙家诅咒破解的法子就是在这七个字里面。我猜测这就是说只要小龙的龙头胎印长出了完整的角,就会破解了这个诅咒。但是要怎样才能生长呢?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是苍天的诅咒,那么破解的奥秘必定还是只能通过自然的法子来解决。手术移植或切除?那是错误的,违背了自然,行不通,也不能试。我也想过会不会问题是出在现在比较流行的科学观点,所谓的基因缺陷呢?静丫头和秋雅早已在国内外的图书馆里、电脑互联网上咨询过了,得出的结论就是既然龙家先祖都是各种各样的死法,那么基因也就不可能是这么神奇的定时炸弹。”
“静丫头曾经跟我提过,说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做什么心理暗示的理论,这个理论有点道理,因为龙家的这个诅咒是世代口碑相传的,也就是说这个诅咒已经深入到了龙家人包括他们配偶的意识深层,但是又无法解释那些小孩子和那些配偶娘家人的死因了,而且龙家人个个性格坚强,潜意识里对于个体死亡并没有明显的恐惧成分,所以根据科学逻辑这点也就只有参考意义,不能解决诅咒的实质问题。”
“后来静儿给我题了个疑问,那就是小龙曾说过‘什么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是不是龙家先祖得罪了上天,上天就象《圣经》里说的那样对龙家人进行了所谓魔法师最恶毒的诅咒呢?或是象那些农村妇女彼此骂街的那样,什么我咒你全家死光、生儿子没pì眼之类的一样,从而作如此这般的诅咒呢?”
静儿爷爷说着也有些失去了镇静,白眉有些颤抖:“我们师门虽然也有什么符咒,但是那都是有各种各样的禁忌的。所有术士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事,祖师爷不过五因为给龙家人算过命就惹祸上身,我的那个同门师弟因为给小龙推过八字摸过骨就生不如死这么些年,直到临死前才能说话,才有清醒的意识!哪有这种怪事的!上天要让一个想死的人活下来那是比较为难的,但是要让一个想活的人去死那是最容易不过了!你想想,要让一个家族就那么一个男丁,一个从小就是孤儿的男丁延续他的血脉,何其难也!那他何不三下五除二把龙家人灭掉算了,何苦费尽心思玩这种悲惨故事,非得让一个小孩子当孤儿?”
静儿爷爷越说越来气,竟然拍案道:“孤儿是那么好当的吗?上天开的这个玩笑也太大了嘛!”
静儿吓坏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爷爷拍桌子发火,看样子老爷子是真动了肝火了!静儿急忙上前去替爷爷轻轻捶背。
一直沉默无语的德老脸上也出现了戚容,幽声道:“老天爷的智慧真是不可捉摸啊,苏老啊,你的这番话让我深思啊,我一直以为上苍是可以认识的,虽然是有智慧但是它的智慧是唯物的规律,是可以用逻辑科学用哲学语言解释的,可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么真实的唯心事件,这又怎么去解释?”
静儿看到德老也开始伤心了,忙又安慰德老道:“德爷爷,我想唯心和唯物它们是不是就象那八卦图中阴阳两面一样,其实不过都是上苍共有的哲学罢了,相依相存,互为条件,试想没有唯心主义哪来唯物主义?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谁都有对方解释不了的东西。是不是这样?”
静儿爷爷和德老闻言惊异的看着静儿,静儿看着这两位老人的神态,甜甜的笑起来,甜甜的又说道:“我看啊,你们两个人就象是一整副八卦阴阳图,爷爷呢对科学一知半解,德爷爷呢就是对唯心的东西稍知皮毛,相信一点周易,却不相信玄学,你们就像是阴鱼中有少阳,阳鱼里含少阴,是不是?”
这丫头可真是惊人之语!两位老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对视着哈哈一笑。
静儿爷爷想了想,就对静儿说道:“去吧,你去把他们叫一下,过五分钟进来,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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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静儿去的时候,静儿爷爷,沉声对着德老说道:“德老啊,讲两件事你得心里有个数。首先说你,你的过去我就不说了,就说说你的将来吧!你如今面颧暗红,隐透青紫,唇色泛翳,荣矗之鼻微黑,巽桃之耳已现干焦,声不畅适,神不守真,德老,明年的阴历五月、八月是你的一道关口,你得有数啊,过得了五,就躲不过八。你得把握好剩下的日子,好好的陪陪这个乖孙子吧!”
德老被静儿爷爷这“把握”二字愣了一下,随后就接口道:“呵呵,早就想开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如微尘,是得把握一下子了。”
静儿爷爷接着又说:“小龙的相格奇特,不比其他普通人,现在我可以肯定他那怪异的命格必须得用各种相法全面结合推算的。前一段时间我受于祖师训诫,同时又缺少历史信息资料,我就通过简单的观形辩音,卜算了一下,知道这小子在二十八岁有一大难,可到了后来就看不明白了。今年的六、八月同样是我的大关,估摸着我也冲不过去,所以我也决定了就在这个关卡前给小龙推算一下。我如果不做,难保静丫头不做,我做了这件事,静丫头也就没了重复的必要,你说是不是?我们门派一向收徒甚严,丫头的责任重大,你别看她文静,可是倔强的很,对她来不得半点疏忽,我得先安排好。你那个好孙子面相犯了桃花…”
正在这时,静儿他们一大群年轻人进来了,静儿爷爷遂收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