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龙想起自己今年快三十岁了,凭自己的条件要找到一件好的工作估计很难。
现在王学龙走累了,他就在街头靠着路边的围墙休息了一会。正好旁边有中年男人推着一辆三轮车在叫卖盒饭,王学龙就问了一下盒饭的价格,有三元,五元,八元的,饭管饱,但菜不同。三元一盒的只有一个炒肉和一个小菜,五元的有两个荤菜,一个小菜,而八元的有两个荤菜,二个小菜,还有一碗豆腐汤。当然只要买他的盒饭,你还可以要一杯开水,甚至可以给你放点茶叶。茶叶显然是最低等的,只看见一些碎末。
三轮车上放着一个煤炭炉,饭锅和菜锅很均匀地摆在火炉上,在冬天这种天气里,饭锅和菜锅里冒出来的蒸气显得很多也很足,也飘散好远。站在这蒸汽里,王学龙的心一下被俘虏了,他想现在吃上这热呼呼的饭菜身体肯定舒服好多。
“老板,给我一个盒饭。”
那个被称着老板的男子一愣,心里想看他这身打扮,应该不是吃这种饭的主呀。看到王学龙笑着看着自己,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脸上马上堆起了恭敬的笑容:“好呢,您先坐!”
王学龙这才注意到他三轮车上放了几张板凳和一个小小的四方桌。只见他几下就把凳子和桌子摆在人行道靠墙的边上。又顺手从车上黑色塑料袋中拿起一个一次性透明塑料杯,再从那个外壳布满了黑泥的开水瓶里倒了一杯开水,放了一点茶叶末,双手递给他:“您先喝点开水,暖和暖和。”
王学龙接过塑料杯,看了看,这茶叶碎末泡出来的水确也真的是茶,鼻子都能闻到茶的味道,一种带茉莉花香的味道。王学龙舒服地捧着热茶,间或呡一下,然后坐在小板凳上满有兴趣地看着他做事,感觉他象变戏法一样,没有一分钟,这本无一物的地面就变成了一个充满温馨的露天餐馆。
“您吃点什么呢?荤菜有炖猪蹄,红烧牛肉,辣椒炒肉,小菜有呛土豆丝、炒黄牙白、油淋辣椒。”看到王学龙赞许的目光,老板更加殷勤,语气也自豪了不少,也少了原来的谦卑。
“有这么多花样?那我就辣椒炒肉和呛土豆丝吧。”
“就这些?”老板奇怪地问道。
“是呀。要不还来一个红烧牛肉吧。”王学龙看到老板这么热情,被他一问倒觉得不好意思,好象再买一点心里才平衡一点。
“没事,没事,我也知道象你这样的大老板,只是看到有趣,想尝尝鲜。我只收你三元,你可以试两个菜看看。第一次吃这东西,说不定你真的会感到有点味道。”老板的语气又开始谦卑起来。
“别,我确实是有点饿,有点冷。你看又是热饭热菜,又是开水的,我已经很高兴了,哪能揩你的油呢。我就买五元一盒的。”王学龙的心情难得地愉快起来。坐在这围墙下,晒着太阳,既避风又暖和。
“好的。这几天长沙的气温降了不少,早上出门的时候,地上到处是白色的霜。电视里说今天明天的气温都是零下四度,过几天还要降。”老板边与他搭着话,边手脚麻利地准备着饭菜,很快就把一盒饭,一盒菜和一根一次性木筷子递给了王学龙。王学龙在接过饭菜的时候,看到老板的手上布满了因冻伤而出现的裂口,有些裂口很长很宽,能看见里面的红肉和血丝。
“老板,生意还行吧?”
“还行。”这时候有一对男女小青年也过来买盒饭,老板连忙回答他们的问题:“有,请坐,请坐,要多少钱一盒的?”
王学龙看了他们一眼,就埋头吃了起来。味道还真的不错,辣椒炒肉是辣椒丝和肉丝炒在一起,刀工很不错,不管是辣椒丝还是肉丝都切的均匀,长短大小都几乎一样。土豆丝不但刀工好,而且看起来清爽,吃起来也脆。王学龙自己也做过呛土豆丝,刀工自然没法说出口,就是每次在锅里炒,不是变成了土豆团,就是变成土豆块,而且吃在口里粘乎乎的。
不久,王学龙就把一盒饭一盒菜填到了肚子里。身上的疲劳也一扫而光。喝完最后一口茶水,王学龙站了起来,人从坐的地方移开了几步。凳子很快被新来的人移到屁股下。
“您吃好了?味道怎么样?”老板笑着问道,但手脚没有停。
“好,味道不错。老板你生意不错呀。”王学龙一边掏钱一边与忙碌的老板扯着闲话。
“现在的生意确实好,也许托您的福。”接过王学龙的钱,往口袋里一塞,转身正要去忙的时候,那把舀菜的勺子从菜桶的边沿滚落到菜汤里,滚烫的汤溅了出来,一些汤正好溅到了王学龙的脸上。
“哎哟——”王学龙痛苦而惊慌地喊道。
老板连忙转过身来,察看王学龙的伤势情况,看到脸上被烫出的红色斑点,心里一下害怕起来:“这,这,实在对不起......”
四周几个看热闹的人一下就围了上来,高兴地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算了,你也是是故意的。”王学龙嘴里呵着气,说道。又转身从小桌子上的一个绿色塑料小桶子里扯了一些卫生纸,小心地抹着脸上的汤迹。
“谢谢,真的谢谢你!”老板一听,心里一喜,连忙道谢。
周围的看客失望地里开了。
王学龙在老板的感谢声中离开了这个小吃摊,继续着他的闲走。突然看到前面公共汽车站旁边有一排读报栏,就走过去读起报纸来。
这些报纸看来大部分都没有按时更新,有的放了好久了,纸都变黄了,还有的干脆空着,或者玻璃被人打烂了,留下一些尖锐的玻璃碎片在发着寒光,当然也有才换的。
王学龙稍微扫描了一下周围的报纸,突然发现一张叫《潇湘晨报》的报纸上载有招工信息,虽然这报纸摆在这里有好多天了,但王学龙还是认真读了起来。
这里有十二家公司招收员工,到今天12月31日超过报名期限的有九家,剩下三家中,有一家招聘计算机程序员和网络管理员,一家是招聘长途卡车司机,一家招聘行政部经理和保洁员。
针对自己,王学龙就没有理会其它信息而只认真读着招聘行政部经理的招工信息,因为他没有计算机技术也没有卡车驾照。招聘行政部经理的公司是一家主要生产电路板和组装小的电子产品的私营企业。公司名称叫“长沙市春明电子技术有限公司”。王学龙以前也听过这家公司,它位于河西高新技术开发区。效益不好也不坏,靠着地方政府的支持以及在湖南省的竞争对手不多而滋润地成长着。几年前与其他公司一起开发过高校食堂售饭IC卡系统和企业IC卡考勤系统。但随着沿海城市同类企业大规模地杀入后,利润变得很微薄,只好放弃了,继续从事以为其他厂家配套生产电路板为主、自己组装小的电子产品为辅的经营模式。
看到报名截止日期就是今天,王学龙马上掏出身上的圆珠笔和便笺,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和公司名称记了下来。然后四处寻找IC卡电话机,因为回国才几天,还没有买手机。
真是奇怪,王学龙记得原来马路上到处都有这种电信公司建的IC机,可现在一旦要用,反而找不着了。后来经过别人的指点,好不容易在离报栏二百米的地方找着了一部。看到有人在打,他就只好在旁边等着。
那人的声音很大,好象在跟一个熟人但应该不是家里的人在说话,大概意思是说他老婆现在在医院住院,身上带的钱不够,上次带来的四千块钱已经花完了,现在医院在催,如果明天不送钱来的话,就停药。要接电话的人转告他家里人想想办法,要家里人也到他老婆的家里问问看,最好能再弄三四千块钱来。之后又告诉对方说他老婆的病好了一些,今天中午喝了半碗稀饭。说完就挂了机,连谢谢和再见都没有。把IC卡抽出来就急匆匆地走了。
等他吼完,王学龙就走上前去拿下话筒,把从北京机场买的IC卡掏出来插到IC机里面,当时回国下了飞机为了跟姐姐家联系就买了一张一百元的电信IC卡。然后按照纸条上的号码认真地按了起来,很快就有人接电话。
“喂,你好,你们是长沙市春明电子技术有限公司人事部吗?”
“是的,您有什么事吗?”一个女士的声音,甜甜的。
“我是来应聘贵公司的行政部经理的,请问我现在可以通过电话报名吗?”
“当然可以,你能告诉我你的有关情况吗?”
“我叫王学龙,对,三横王的王,三十岁,有七年的工龄,当过技术员一年,国税征收员二年,行政经理二年,行政副总经理二年。对,行政副总经理有二年的时间。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能面试?哦,好,没有关系,我不挂机,在这里等你们。”对方要讨论一下,王学龙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话筒还是搁在耳朵附近。
没有多久,里面又传来女士甜甜的声音:“先生,你好。我们决定元月三日星期二下午二点进行面试,可以吗?你来的时候请带你的身份证、工作简历、学位证以及其他证明你能力或经历的材料等。我们公司在河西银盆路一十二号,人事部在大楼的三层最里面,你对门卫说你是来人事部应聘的,然后报上你的名字,他就会放你进来的。对了,先生你的联系电话。”
王学龙默记了一下需要的资料,对于她要求的电话号码,王学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姐姐家的固定号码报了过去。
“好,希望我们今后能合作愉快,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