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刚要发作,被赵光用手拦住,秦华是想激怒面前的警察,这点赵光早已感觉到。
“那好,秦华,不,是藤原健次,那你现在就说说你从小到现在的履历,我不打断你,你可以自由供述,”赵光用缓和的语气说。
秦华看赵光对她的态度已施之于软,便开始陈述:自己出生在日本,有着日本藤原家族的血统,但因是母亲的私生子,一直不被家族承认,在他12岁的时候,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倒在路上,从此以后失去了男性的功能。后来,他16岁留学到了阿根廷,学习国际贸易,毕业后一直从事国际商贸活动,他在24岁的时候就当上了某跨国公司的亚洲部经理,之后便来到了中国搞投资……赵光和老潘听着秦华从头到尾信口开河地编撰,心想这哪里是曲折的经历,这简直就是一个伟大企业家如何走向成功的创业史。
“呤……呤……”赵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楠打来的电话,赵光并没有出去,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楠子,正问着呢,对……正编呢……啊?”赵光面对秦华打着电话:“啊,是吗,啊……”赵光虽然听到了惊人的消息,但仍不露声色,他起身走出了审讯室,赵光走到看守所的院子里,确认秦华听不见声音,才说:“你说什么!她是西华岛市第一个变性人?”
林楠:“是的,你还记得咱们查的西华岛的秦华吗?就是她没错,她原来是女性,但在四年前她开据了深圳远方医院的变性手术证明,在西华岛将性别变更为男性。”
赵光听着电话,冷静地想了想说:“深圳远方医院?她会在那里真的做过手术吗?”
“是啊,我也觉得蹊跷,领导,我现在就在她老家的村子里,你得想办法尽快查清深圳远方医院的情况,秦华的国籍基本可以认定是假的了,就差国际刑警的协查了……”林楠说。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里一定要把工作做细,先不要着急回来,我马上动身去深圳,查清情况马上给你消息。”赵光说。
夜幕降临在每一个城市上。黑暗连接着黑暗,共同遮挡住太阳,世界笼罩在没有阳光的颜色中,显得寂寞而消沉,但黑夜的到来丝毫不会影响明早太阳的升起,因为它控制世界的同时,它的力量已经逐渐开始削弱,它的颜色已经越来越淡,黎明到来、阳光普照大地,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楠随着小刘一起到了大坊店村村长的家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楠让村长辨认着秦华的照片。
“老村长,您仔细看看,这个人你见过吗?”林楠把照片拿到老村长眼前。
老村长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这个娃好象是老秦家的五丫头吧……”
“老秦家的五丫头?村长,她叫什么啊?”林楠接着问。
“啊,她叫……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秦华,”老村长艰难地想起这个名字。
“这么说,她还有兄弟姐妹?”林楠看线索出现,惊喜地问。
老村长想了想说:“这娃就出生在这个村子,现在她的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是俺村的粮农,这娃的父母死得早,她早就不在村里住了。”
“她什么时候离开村子的?去哪里了?”林楠问。
老村长:“听她姐们说,这娃有出息,到新京当大官去了,听说还流过洋,是女秀才哩。”
林楠:“那秦华到底是不是女的啊?小时侯有没有什么模仿男孩的举动?”林楠又问,
黑弈 二十(8)
“咦……她个女娃家家的,怎么会有男孩的举动哩,她走的时候还穿花袄呢……”老村长显然没有听到过秦华变性的消息。
林楠他们又陆续从老村长那里得知,秦华小时侯画画很好,13岁时曾在村里的文化社做过宣传,她父母去世后,一直跟大姐秦萍生活。16岁时外出打工,离开了家乡,后来只偶尔回来过几次,最近一直没有再见到。林楠将这些情况一一进行记录过,又让老村长带着他们
找到了秦华的哥哥、姐姐,经过辨认和核实,已经可以确定,此秦华就是彼秦华……
第三天,取完证据的林楠、小蔓在经侦总队与刚从深圳回来的赵光汇合,
“假的!都是假的!这回总算弄清楚了!”赵光兴奋地说:“深圳远方医院的病人记录中根本就没有秦华这个人,而且,在四年前的整整一年中,也没有做过任何变性手术,我取回了深圳远方医院的公章样本,咱们马上就对变性手术证明上的公章进行比对……”赵光从材料中翻出了深圳远方医院的公章样本。
林楠也从自己所取的材料中取出秦华的变性手术证明,把证明上的印章与公章样本重叠在一起,透过阳光用肉眼辨别,问题很快被发现了,变性手术证明上“深圳远方医院”的字样与公章样本上的字样,位置整整偏差了4、5毫米。
“变性手术证明的章是伪造的,”林楠说,赵光也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这回我看她怎么解释。”
黑弈 二十三
审讯室内,秦华显得有些疲惫,接连几天的审讯,她一直对抗,但在完备的证据面前,她编造的所有谎言竟也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赵光和老潘反复问着关于案件的各处细节,秦华低着头,态度消极。此时的秦华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她下定了决心,用沉默来对抗公安机关强大的证据攻势,她妄图继续蒙混过关,但是她错了,赵光和林楠都清楚,秦华虽然是强弩之末,但仍然需要下一番功夫才能突破,俗话说:兵以弱而先取。这个案件的审讯突破口,经侦干警仍选择在了肖雅慧的身上。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审讯室内,林楠和小蔓坐在肖雅慧的面前,肖雅慧再次穿上了橘红色的囚服,头发凌乱,一点显不出昔日的妖冶。
“肖雅慧,我们在临安兜了一个圈子,现在又见面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向我们如实地供述一切案件事实,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林楠做着审讯开场的教育,小蔓在旁边快速地记录。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秦华的?”林楠问。
肖雅慧抿了抿嘴,还是一言不发,林楠看着肖雅慧的表情,分析着肖雅慧此时的心态。作为一个秦华的主要协从和帮手的她,在公安机关没有抓捕到秦华的时候,她可能还存在一定幻想,认为可以用哭泣和沉默避祸,但此时秦华已经落网,肖雅慧已经预感到灭顶之灾的来临,她现在只是在自我矛盾和犹豫中,说与不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楠在学校时,犯罪心理学一直是他的强项,所以在现实的办案中,审讯显得得心应手。犯罪心理学中有一个“体式语”的概念,比如人在慌张的时候往往容易撮手、出汗或左顾右盼,人在抵触的时候常常会交叉双手、动作僵持,而人在想说话或吐露心声的时候,往往会不均匀呼吸或抿嘴唇……
“肖雅慧,你现在的态度如果还是这样,那我就不必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完全可以把需要问的问题全部写上,再注明你不语,以我们掌握的现有证据,完全可以零口供定你的罪,公司的法人是你,公司的具体办理过程你参与,而在我们第一次抓获你的时候,你还做了伪证,声称不知道秦华的去向,而且你还办理了护照企图外逃,实话实说,秦华现在的态度很明确,你就是主谋!”林楠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肖雅慧一怔,抬头看着林楠:“什么!我是主谋!不可能!”她刚要往下说,却又停住了,她对林楠的话将信将疑,她此时怀疑的,不是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主谋,而是根本不相信秦华会招认。
林楠看着肖雅慧的表情,冷笑着说:“肖雅慧,你现在的表现说明着你自己还在矛盾和犹豫,心理学里说,人在正常状态下,眼球向右边转动时是在创造,而向左边转动时是在回忆,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们,你现在一直在创造,也就是在想该怎么说,不该怎么说,其实你很容易处理自己现在的矛盾,那就是如实供述!”
肖雅慧没有抬头看林楠,但表情更加不自然,林楠趁热打铁,突然放高声音说:“晴子是你们和秦华的女儿吗?”
肖雅慧支支吾吾地说:“是我们的女儿啊……”林楠突然拍响了桌子,“你还在说谎!还认为自己可以隐瞒!你看看这是什么!”林楠让小蔓把一张纸递给肖雅慧看,那是晴子的出生证明,晴子原名叫刘小晴,出生在深圳郊外,秦华和肖雅慧在8年前,从那个偏僻贫穷的乡村收养这个女孩。孩子的父母原以为自己的骨肉从此后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享受优越的生活,但他们怎能想到,刘小晴被改名为晴子后,成为了秦华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犯罪工具,他们不但一直没有办理对晴子的收养手续,而且并没有让她接受任何的教育,幼小的晴子是他们用于证明自己拥有完整家庭的有效工具。
黑弈 二十(9)
肖雅慧没有想到警察竟然能查到8年前的蛛丝马迹,她惶恐地看着出生证明,情不自禁地咬着下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是,就算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那能说明什么问题?那也不能证明我们是诈骗……”肖雅慧还在用最后的力量抵抗。
“那秦华是你的丈夫吗?”林楠打断了肖雅慧的话。
肖雅慧没明白林楠的意思,呆滞地看着他。
“我问你,秦华是你丈夫吗?”林楠提高了嗓音。
“是……啊……”肖雅慧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