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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Chapter 32(落款砚、瑟…)

作者:八月于夏 字数:4081 书籍:她真的很难追

  三天后正好是一月十。

  律师一早就打来电话,说老太太想要同她调解。

  对方也请了律师,估计是听了律师的劝,知道真上了法庭不会有好果子吃,乖乖认了怂。

  在调解协议上签字时,老太太一改先前的飞扬跋扈,苦着脸卖惨:“江小姐你那么有钱,这点律师费怎么还要老婆子出?”

  江瑟握着钢,温声笑言:“调解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您要是不乐意,我们可以继续走诉讼。”

  老太太这段时间被人普过法,知道同江瑟硬扛下去只会吃更大的亏,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签字。

  调解协议调解的不仅是被砸烂的那幅画,还有“张绣”最初的产权纠纷。

  江瑟带着协议去找张玥。

  她来桐城前便查过张玥底细,她的过往在江瑟这里从来不是秘密,包括她现在的住址。

  到突然出现在门外的江瑟,张玥也不意外,只淡淡道:“江小姐有事找我,不必特地跑一趟,在电话里说也一样。”

  江瑟举了下手里的协议,往门内抬了下下颌,笑说:“不邀请我进去?有些话在这里说比在电话里说要合适。”

  张玥她一眼,身体往后让出一条路。

  江瑟进门后就站在玄关处,静静打量着这屋子。

  这是一套装潢简洁的两居室,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里头的用具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鞋柜里都放了一双男士室内鞋。

  室内鞋瞧着簇,一便知没人用过。

  见江瑟低头脱鞋,张玥说:“不用换鞋,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没多余的拖鞋给你穿。”

  江瑟依旧脱下脚上的短靴,只穿袜子进屋。

  两人在客厅的布艺沙发坐下,张玥给江瑟倒了杯温水,说:“江小姐想说什么就说吧,是旗袍店的事有进展了?”

  张玥很瘦,递来水杯的那只手苍白得像是不曾见过天日。

  江瑟接过水杯,“谢谢,的确是旗袍店的事。之前骚扰你的那群人不会再来纠缠,这是刚公证过的调解协议。”

  “调解?”张玥微微诧异,“小苗说你不准备和他们调解。”

  “我改了主意,”江瑟轻描淡写道,“走诉讼程序还得再耗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她将调解协议递给张玥,张玥接过,低头翻起来:“那旧区改造呢?这个项目是桐城这几年的重头项目,你怎么替我守住‘张绣’?”

  “我过旧区改造的项目,改造后的莲安旧区会重打造锦绣巷,到时候依旧会有一条锦绣巷,也依旧会有锦绣巷三十号这个门牌号。”

  张玥听明白了,“所以你可以帮我拿到改造后的锦绣巷三十号。”

  江瑟点头:“我可以拿得到,这事儿不难,只要在拆迁协议上添一条附加条款便成。”

  张玥对江瑟说的话丝毫不起疑,江瑟在她眼中就是天上云,而她是地下泥,江瑟这样的人有什么必要骗她?

  她松了口气:“江小姐,谢谢你。”

  “客气了张老板。”江瑟莞尔一笑,“旗袍店的事解决了,张老板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你跟那只无足鸟的故事?”

  张玥微怔:“可江小姐还没有将旗袍店转回给我,拆迁协议也没签好。”

  “旗袍不是一天就能做好的。”江瑟说,“张老板今天不若先打个版,跟我说说你跟赵志成最后一次见面的事儿?就当做是这份调解协议的交换。”

  张玥听见“赵志成”这个名字时,神色闪过一丝怔愣与迷惑。

  江瑟打量着张玥的神色,若有所思道:“所以他在你面前不叫赵志成对吗?”

  江瑟拿出手机,用指纹解锁,将屏幕朝向张玥,“你等的是这个人对不对?你叫他什么?”

  手机屏幕里是一张男人的照片,非常普通的脸,搁人群里望一眼转个头便能忘记的长相。

  然而张玥在到照片的瞬间却白了脸,眼眶一霎变得通红。

  她喃喃:“他从来不拍照,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他,他又在哪里?”

  女人枯寂的眼睛有了泪意,眷恋、思念、彷徨与担忧杂糅成一种复杂而悲伤的情愫。

  她着江瑟,又重复了一遍:“他在哪里?”

  江瑟放下手机,环视这屋子一圈,面无波澜道:“年前,你一回来桐城便用一大现金买下了锦绣巷三十号和你现在住的房子,那钱是他给你的对么?想知道他在哪里,想拿回旗袍店,你先告诉我,他最后一次见你时跟你说了什么?他给你的这钱又是从哪里来?”

  泪水从张玥眼里滑落,她望着江瑟,颤着唇,一字一顿说:“锦绣巷三十号,等你把锦绣巷三十号还给我了,我再跟你说他的事!”

  -

  一月的桐城比十二月还要冷,江瑟上了车才意识到她的手有多冰冷。

  好在今日是晴天,阳光无处不在,将小电车晒得极暖和。

  江瑟在车里坐了半晌,等到身体觉出暖意了,才拿起手机,再次打开赵志成的照片。

  隔着照片,她与赵志成平静对视。

  “她哭了赵志成,为了保护你,她什么都不肯说,我到底是太心急了。”

  “她说旗袍店是她的灯塔,实际上她的灯塔是你吧,你是不是同她约好了,以后会回来锦绣巷三十号找她?你这只无足鸟最后的落脚地是不是就是锦绣巷三十号?”

  “如果她知道你死了,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你说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江瑟说到这里便微微一顿,对着照片勾起一丝笑,着赵志成道:“害怕吗?担心吗?如果真的有地狱,请在那里,给我好好忏悔!”

  -

  静谧的车厢里,江瑟闭了闭眼,深吸两口气后,才摁灭屏幕,点着引擎,起车往寒山寺开去。

  韩茵约了她今晚在竹舍吃饭。

  陆怀砚是今天下午的航班,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车开到半路,微信里多了条消息。

  陆怀砚:【一会见。】

  江瑟没回他,踩着油门一路开到栖寒山停车场。

  过来开门的是韩茵,她今日气色极好,一见江瑟便笑吟吟道:“阿砚刚到,这会正在他那屋子拾掇,他让咱们先喝茶,不用等他。”

  竹林被白雪侵染,处处皆是被阳光照得晃眼的霜色。

  地上却几无积雪,可见是每天都有人扫雪。

  江瑟从干净的地面收回眼,声音温雅地应了声“好”。

  韩茵的屋里熏了香,清清淡淡的梅花香。

  两人在香炉旁喝茶,韩茵谈兴格外浓,絮絮说了不少话,江瑟含笑听完,说:“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您今日瞧着格外高兴。”

  转念一想,半个多月不曾见过的儿子过来望她,又怎能不高兴?

  “因为小陆总?”

  韩茵笑说:“的确是因为阿砚,具体原因嘛,你一会就知道了。”

  这头话音刚落,玄关处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知道什么?”

  韩茵和江瑟齐齐望向正在脱大衣的男人,他应是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点湿意,额上落了几丝碎发。

  韩茵说:“瑟瑟说我今天瞧着格外高兴,我便卖了个关子,说她一会就知道原因了。”

  陆怀砚顺着她这话挑眼望向江瑟,两人目光触了片刻,江瑟先挪开了眼。

  陆怀砚收回视线,将大衣挂一边,边往里走边提前给江瑟解了谜底:“今天是我生日。”

  江瑟闻言一怔,恍惚间想起,一月十的确是他生日。

  她是知道他生日的,只是太久不曾再关注他的事,以至于到了日期都想不起来。

  他这么快便揭了谜底,韩茵嗔他:“还真是不能指望你守秘密。”

  陆怀砚笑笑,在江瑟旁边的位置坐下,很自然地接过沏茶的任务,“您今年不是又给我点寿桃包了吗?那笼寿桃包一送上来,您猜江瑟猜不猜得中这谜底?”

  韩茵说:“那寿桃包就不能是给我庆生?”

  江瑟适时接过话:“韩姨您的生日在七月,我记着呢,从前您的生日宴我可没白去。”

  她说完便向陆怀砚,说:“生日快乐。”

  陆怀砚正在换茶叶,听见这话,侧过头瞥她一眼,应了声:“谢谢。”

  换好茶叶,又她,问道:“今晚吃的是斋饭,有什么喜欢吃的素菜吗?”

  江瑟:“都成,我客随主便。”

  她两手空空而来,连生日礼物都没备上一份,要是连点菜这样的事都要越殂代疱,那就太没礼数了。

  陆怀砚没再说什么,沏好茶便往韩茵和江瑟的茶托上换上茶。

  韩茵抿了口茶,夸了一句:“还是你沏的茶好喝。”

  又说:“你祖父今年怎么不留你在老宅庆生?”

  往年陆怀砚过生都得两头跑,中午陪韩茵吃一顿庆生饭又要马不停蹄地飞回北城,在老宅再吃一顿庆生宴。

  “大概是嫌我在吃喝上管得太严,便借着这机会撵我走。”陆怀砚淡淡说,“我与祖父如今算是相两厌。”

  陆老爷子贪杯,老人家年岁大了,在吃喝上自然要节制。但陆家除了陆怀砚,压根儿没人能管得了他,他养病这段时间着实是被管狠了。

  韩茵听得一乐,就连江瑟也弯了下唇角。

  从前岑礼总说陆怀砚这人冷漠,说起话来也不给人留情面,就没他冷不了的场子。但只要他想,也没有他暖不起来的场子。

  斋饭送来之前,江瑟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斋饭口味清淡,江瑟一贯不吃,但今晚却难得有几味菜格外对她胃口。比方说一味做成松鼠鱼的面筋,吃起来与真正的松鼠鱼竟没多大区别,十分酸甜可口。

  韩茵拿公筷给她挟了一大筷子,笑说:“这是阿砚特地给你点的,你多吃点,我跟他都吃不来酸。”

  江瑟了陆怀砚一眼,男人握着个半掌大的碗,眼帘垂着,正低头抿汤。

  这顿饭吃得挺温馨,韩茵对挟菜这事儿显然很热衷,江瑟碗里的菜就没断过,虽然都是她吃的那几味,但架不住她胃小。

  眼见着韩茵舀了一勺蟹黄腐往她碗里送来,江瑟正要婉拒,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拦了下。

  “给我吧,她吃不下了。”

  江瑟一愣。

  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他们吃饭都规矩,眼睛也规矩,不会四处张望。

  江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她吃不下的。

  陆怀砚端起碗接过那勺腐,对她说:“一会的寿桃包吃不下就别吃了。”

  江瑟还真是吃不下,送来的寿桃包有三个,她的那份最后由陆怀砚代劳。

  韩茵作息规律,吃完饭没一会儿便起了困意。

  江瑟顺水推舟地起身告辞。

  韩茵也没留她,悄悄给自家儿子递去个眼神后便笑说:“阿砚今晚不歇这儿,你们一起下山,让阿砚送你。”

  陆怀砚眼睛了过来:“走吧。”

  说罢便去玄关取两人的大衣和围巾,江瑟跟上他,穿戴完毕后两人慢慢往山下走。

  饶是今天是个晴日,山里一入夜依旧冷得像个冰窖。

  江瑟拉高脖子上的围巾挡住下颌,陆怀砚斜瞥她一眼,忽然开口:“手拿出来。”

  江瑟上山时手套留车里了,出门后双手一直揣在大衣的兜里,这会听他一说,下意识他一眼。

  男人已经低头去摘自己的手套,见她没动,掀眸她,江瑟压低眼帘,将手从兜里拿出。

  陆怀砚又低下眼,握住她右手了片刻她掌心已经开始脱痂的伤口,之后才慢慢将手套给她戴上。

  黑色羊皮手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她静静感受着这点体温带来的温暖,下一秒,听见他问:“今晚吃好了吗?”

  她嗯了声:“你呢?”

  “我没吃好。”陆怀砚十分坦诚地说,“味儿太淡。”

  江瑟笑了声:“还吃得下东西吗?我请你吃长寿面,十一月小冶过生日,他们特地带我去了家面馆吃长寿面,味道挺好。”

  江家人过生日不兴吃生日蛋糕,兴吃长寿面。

  不管谁过生日,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去面馆吃面。

  陆怀砚着她唇角的笑靥,黑漆的眼跟着漫了点笑意:“成,带路吧。”

  面馆开在金融区附近的一条老巷子,他们过去时开的江瑟的小电车,陆怀砚坐在副驾,长腿不得不屈起,一便知坐得不舒坦,但他居然没嫌弃。

  好几次江瑟在路口踩下刹车等红灯时,都会侧过脸他几眼。

  陆怀砚每次都能捕捉到她目光,男人虽然四肢不得伸展,却不显局促,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江瑟望过来时,还能好整以暇地同她说:“想笑就笑,不用忍。”

  江瑟的确没忍,弯着唇一路将车开到面馆。

  到了地方,她面上的笑意在到面馆大门贴着的红纸条时终于消散。

  【东家有喜,歇业一日】

  红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瞧着都能感受到店老板的喜悦。

  不仅如此,店铺外还摆了张红案桌,上头零星摆着几个红胶袋。

  胶袋里头装着一卷面馆的手工面和两颗喜糖,一侧桌沿贴着一张字条:【666个喜袋,感谢街坊们对小女出嫁的祝福。】

  陆怀砚笑道:“挑在今天办喜宴,倒是会挑日子。”

  男人扫了眼四周,目光在斜对面的杂货铺上顿了下,“我过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便往杂货铺走过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个空红包,接着又从大衣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红票子塞入红包。

  江瑟问他:“给店主的?”

  陆怀砚嗯了声:“在我生日这天遇见一场喜宴,也算是缘分。”

  “你放了多少钱?”

  “1800,本想凑个1314,没零钱,将就着用吧。”

  江瑟便说:“我车里有零钱。”

  车子就停在店面前,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江瑟便拿了张十元纸币和四个一元硬币回来。

  如此总算是凑了个1314。

  陆怀砚本没想在红包上留言,可现在他又改了主意,从大衣内兜抽出支钢,在红包背面写上:祝百年好合。

  落款是砚、瑟。

  萍水相逢的一家面馆,一时兴起给的红封,就这样将他们的名字串在一起。

  写好后,他弯腰将红包从面馆的卷帘门底下塞了进去,经过那张红案桌时,顺手拎起一个红胶袋,走到江瑟跟前,笑问她:“既然东家有喜,这长寿面我们自己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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