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下大厅时,她突然抱住我的胳膊,用腻腻的声音说:‘阿成,以后不要一生气就不理我了,我好伤心的。’说完还把头歪在我胳膊上,然后扭头冲传达室的大爷甜甜的说:‘大爷,谢谢您了,终于找到他了,改天让他好好谢谢您,麻烦您了,拜拜!’,我被她架着没头没脑地往外走,到门口时,还听见大爷在后面喊:‘同学,好好对待你女朋友,这么知道心疼人的女孩子上哪儿找啊。’,结果,她一出门口,就使劲甩开我的胳膊,然后狠瞪着我,说:‘你,跟我来!’”
“完了,师兄,你完全被她降住了,你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啊?”苏玥想克制自己,不笑出来,但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浩成也笑了,从未见过的傻气,也许他当年面对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傻气。
“关键是当时我理亏,那些事情明明就是我们做的,所以一直都在琢磨怎么应对,没想到在我大意的时候,却处处被她黑。”陆浩成起身朝海里扔了一块石头,石头在水面上弹跳了很远,才淹没在海里。
苏玥想:这被撇出去的石头,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又会被潮水推到岸上,周而复始,直道它被磨砺成很小的沙砾。就像那些被遗忘的回忆,只要有合适的机遇,仍旧会浮现,一清二楚。
陆浩成的回忆,已经被埋没了这么多年,但是他讲述的时候,仍旧让人感觉到历历在目,再现的两个人,是那么生动,鲜活的一如玲珑的鱼儿,可以自由的周游大海。
“我当时特镇定的跟在她后面,心想:‘怕什么啊,我是男人,要怕的话,也是她才对。’我们来到湖边,她先停下,我也止住脚步,她语气肯定地说:‘陆浩成,最近这些事情,都是你搞的?’我心里盘算着也许她只是在试探我,在讹我,所以我也不露声色的装傻说:‘文老师,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她反而笑了,说:‘陆浩成,你别装傻了,你也太没品了,做了却又不敢承认,你算什么男人啊?’我也乐了,索性坦白说:‘的确是我做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她靠近我,用眼睛死死的瞪着我说:‘我们的恩怨,你干吗要牵扯到别人头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小人?’我继续乐,我说:‘文老师,你当时不也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把我一顿戏弄吗?我们半斤八两,我小人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了然于心的样子,说:‘果然是记仇,小心眼的男人!你还别跟我来这套,我还真就不怕你这种自动脱离男人队列的家伙。’然后她大度的把手背在身后,说:‘说吧,你想怎么个解决?’我也顺势抱着胳膊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看,一动不动。”
“师兄,她有没有被你看的发毛?然后妥协?夜黑风高啊!”苏玥感叹。
陆浩成摇头,“她也不甘示弱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那个时候,我竟然有片刻的恍惚,月光下的她,眼睛闪亮,脸也在月光下散发着浅浅的光泽,我甚至想伸手去摸她那张透着嚣张跋扈劲儿的脸。”
“完了,师兄,你沦陷在她的眼波里了。”苏玥拖着下巴,满脸的同情看向他。
“的确,我当时还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我们就那样对视,我首先躲开眼神,竟然有莫名的紧张,但我仍旧底气十足地说:‘解决方法倒是有,你把手链还我,然后当众向我道歉。’她听后发出一声嘲讽的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再说了,你凭什么说那手链就是你的?写你的名字还是刻你的字了?’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确,从五台山买来的,这东西千篇一律,没做个印记什么的,还真是难以辨认,我的脑袋里一直盘旋着‘印记’这两个字,我突然想起,我的手链断过一次,后又找人串起来的,而且当时眼瞅着一颗珠子掉进了水池里,我断定这手链珠子的数量肯定比同款的手链珠子的数目要少。我当时豁然开朗,连老天都帮我,不替自己叫好都不行,于是我理直气壮的说:‘这手链的珠子数比正常的少,如果不信的话,你数数就知道了。’她狐疑的看着我,把手链取下来开始数个数,我也凑过去,要亲眼见证她的窘态,好歹咱也算胜利一回不是?”陆浩成还是傻傻的笑,却看不出任何取胜的喜悦。
“师兄,你这次成功地降住她了?”其实苏玥是想给他留面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吃瘪了。
“哪那么容易啊?她低头数珠子,我也靠近,却闻到她身上的清香,那时候竟然有片刻的走神。她也发现我们的距离过近,就瞪我,说:‘你知道这珠子原来有多少个吗?’我摇头,说:‘没数过,大概能有个二十来个吧。’她摊摊手,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正常的数量到底有多少,所以,你的说法不成立,还是不能证明这是你的。’我当时可真头疼,就这么个简单的事情,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最后我只能妥协说:‘你说,要怎么证明,你才把它还给我?’她用食指转着手链,慢条斯理的想,最后,狡邪的一笑,说:‘你叫它,它答应的话,我就把它还给你。’说了半天,我算是真服她了,她就是一个真理都不能打动的人。我没有好气地说:‘算了,我也不要了,算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吧。’她不屑的笑了笑说:‘用降龙木做定情信物也太小家子气了,最差也得是小叶紫檀吧。’我心里一乐,说:‘那好,改天我送你一个小叶紫檀,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她愣了愣,斜着眼睛瞅了瞅我,说:‘你想的美,我对小男生没兴趣。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波及其他人了,要不然,小心你拿不到学位证!’看她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还真想笑,我最不怕的就是学位证,因为那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于是我也轻松的说:‘我在乎的事情那么多,你怎么就非找一个我不在乎的?以后要挟的时候,记住要抓住关键。’她扭头走人,然后扔下一句话:‘我们走着瞧。’我在她背后大喊:‘欢迎随时来找我麻烦!’她走后,我一个人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正常。你说这些小东西,我平时都不在乎的,怎么就这么跟她较真呢?”陆浩成无奈的摇头。
“师兄,你相不相信‘命中注定’这种说法?”苏玥用手环抱住自己,眼睛看得更远,直到水天相间处。
陆浩成半天不语,也只是看着海,海浪一拨一拨涌上岸边,又退下了。良久,他才悠悠的说:“我信!有些人只是互不相识,有些人是擦肩而过,有些人却能相知相识,有些人更是相伴终生,但是我们两个人,到底被谁偷走了缘分呢?”
缘分天注定,缘和分缺一不可,冥冥中的指引,有的时候也会让人失去方向,于是才会上演一幕幕的离散和落寞。
这个世界,就是以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进行着,运转着,持续着,历练着一个个对爱情膜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