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闻言笑道:“肖先生不是我们大6人吧?对,应该是香港人,刚才我要说的就是:你完全就没想着要走!你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没有别的地方或朋友可以帮你,甚至你要去做的补救,连你自己也不认为有多大把握,否则的话,你绝对不会一听阿水兄弟说起我,就想找我瞧瞧,就算你好奇,刚才我态度,你也该早走了。”
肖定为一跤跌坐在椅上,张大了口,嗬嗬的说不出话来。阿水在他人中掐了两下,他才定过神来,列车呼啸着从涵洞下山了,肖定为端起那杯还没喝过的咖啡,苦笑着把它送到嘴边以掩蔽自己的尴尬,阿水笑道:“小白大哥,别玩了!你还是帮瞧瞧,指点一下肖先生吧!”
其实,刚见肖定为,白墨当然不能确定他是做哪一行的,但他递过名片给白墨时,白墨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字体和纸张风格,见到似乎是某建筑公司,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满口英文,除了华侨就只有香港人了,而他的口音抑扬顿挫,港味十足,再加上他的衣着气质,便可以断定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
而他情绪转变极快,从白墨他们落座前后,仿佛换了一个脸谱,可知这个人对情绪的控制是得心应手的。而他递名片的手势,和那种表演欲——一个好的推销者不会乞求人家买他的东西,而是会让人家主动对他的东西感兴趣。为什么白墨说他不是想走,是在表演?他起身时,并没有拿走放在桌上的烟和火机,所以就算阿水不拉住他,颜茹妍没有开口,白墨断定,他也一定会回来。这些伎俩都是做销售出身的人所特有的。
一个像他这样能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自律如此之高的人,就算出事,也不可能出大事,也很难会遇到他处理不了的事,就算会,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来找白墨。一个人再有本事,无法选择的事也有两件,一是父母,你无法确定你要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二就是子女,你可以选择你的爱人,却不能选择你的儿女长大后会怎么样。他四十来岁年纪,那么,他儿女生了难以处理的事情的可能性比较高。而往往,他儿女的年纪,感情上的事可能会让父母操更多的心。
所以白墨问:“男孩还是女孩?应该是女孩吧?”
“是女孩。”肖定为的回答让颜茹妍真的开始有点吃惊了,她当然不会以为白墨有异能,只她完全没想到,白墨真的看人能看到这个程度。
这时肖定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挂了电话以后紧张地对颜茹妍道:“女士,不好意思,我可以冒昧地请您帮我照看一下女儿吗?她就在那边的车厢,请允许我以一位父亲的角度……”他无疑把一种虚装的绅士扮相弄得很成功,最起码富有同情心的颜茹妍已欠身准备站起来了。
“不,她哪里也不会去。”白墨紧紧握着颜茹妍的手,用眼光回应她的疑惑,对肖定为和阿水说:“不要兜圈子了,你,不,应该是你们,你们想说什么就说,我不想玩游戏。阿水,你平齐的拳面和指节上的老茧出卖了你;而肖先生,我想你也无法解释在列车下坡时,你悬空的手握着满满的一杯咖啡为何一滴也没撒出来,尤其是,以你这样的年龄。”
阿水笑了起来,他眯起眼睛没有说话,但整个人的感觉已然完全不同,白墨突然感觉到,迎着阿水的眼光,有极强的压力.但最可怕的,却不是阿水,而是那仍旧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的肖定为。
阿水和肖定为对望了一眼,然后他没有理会白墨,自顾着对颜茹妍说:“你现在仍可以选择离开的。如果你坚持留下,我们将根据八零年天下武林中人订下的江湖中人守则三百七十六条第九款,对你布江湖通缉令!而你必须马上脱离峨眉,否则我们马上将把峨眉派多年以来,扰乱社会治安的证据交给政府。
“你当然可以请律师,不过就算打赢官司或者我们无法举证你有罪,但你的所在的门派,因为在媒体上曝光,我想,你应比我更清楚,恐怕到时政府就会认为你们峨眉从此不再受到豁免条例保护,那怕是同江湖人的争斗也会被视为危害治安管理条例……”
阿水仍微笑着继续他那对条例的朗诵,而颜茹妍却如同被巨大的铁锤敲击在心头一样,哪怕是在被追杀的时候,白墨也没有见过她的脸色差到这样的程度,一种自内心的恐惧和张惶写满在她脱俗得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
在拥有悠长历史的国度,比如欧洲各国或是印度、俄罗斯的江湖中人、武林中人都会有的共同订立的盟约,也许表述的文字有所差别,但内容都大同小异。江湖人的守则是各国的江湖存在之根本。它是很微妙的东西,一方面向政府表示,不会过多干涉正常社会中的事务;一方面,又隐隐约约是对抗政府使得自己生存的攻守同盟。
但毫无疑问,江湖人守则给江湖中人带来极大的好处,而一旦触犯江湖人守则,不论是政府或是其他江湖人,都绝对是不可容忍的。因为这会使政府认为江湖已经失控,就会使用国家机器镇压,以免产生动乱;而江湖中人就因此失去生存空间。
可以说,一旦违反守则,就马上成为黑白两道眼中钉。
而就算政府有打压行为,这对于各个门派来说,也一定有把违反江湖人守则的人交给司法机关,因为江湖本身就是不可能公诸于世的东西——政府倒愿意这么做以根除江湖,一旦公开条例,不许哪个国家,都别期望公民同意,忍受一小撮人拥有越自己的特权。
颜茹妍不知自己是否要回避,但她实在又不放心白墨去面对这两个人。他们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隐蔽丹田的气息,又可以在一瞬间呈现出来压迫得让人生不起抵抗的念头。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白墨紧紧地捏着颜茹妍的手心,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让很让白墨担心,他想站起来带着颜茹妍离开这两个带给他麻烦的人,但肖定为沉缓的话却让他打消了念头,无可否认,肖定为的话很吸引白墨的注意力:“白先生,你不觉得自己近来的经历很奇异吗?也许旁人终其一生的经历也没有这么离奇。”
是,是很奇怪。白墨并不是一个妄人,但也不是一个笨人。这句简单的话让他跌坐回椅子上,努力地去捕捉近来生活的轨迹。
“先是从一个普通人变强,然后遇上张狂,于是生活开始逼得你变成智者一般。你难道就不认为,这比网络上任何一本意淫都更加不伦不类吗?”肖定为微笑望着白墨,他的话语里再也没有一丝港腔,纯正的普通话可以比拟中央台的新闻联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