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6年的初秋,热闹的沿海城市主要商业街上,游人比肩,那种从台湾南韩学来的招揽顾客的手段,在这里被运用到了极致——大班的侍者站在店铺的门口,拼命的拍着手,吆喝着自己店的名称或是主营的商业,以期拔动路过的行人潜在的购买**。
这是一个庸俗的街头,但庸俗就是生活,时代已经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扫进历史的旧纸堆,那种生活除了书呆子伴着书虫做做白日梦,也就只能是暴户附庸风雅的象征了。因为人活在这时代,就一定要跟着时代的博脉,想在这个时代过着几百年前的生活,不是做作就是空想。
生活就这么现实,就和十字路**通亭下的交警一样,如果他呆在边远的小县,也许可以找个荫凉的地方先休息一会,但在这个省会城市,作为交警,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在那里被太阳暴晒。
刚刚被替下岗的交警和一个同事路边维持行人过马路秩序,一边在低声闲聊:“你说新来的中队长,一瞧就是公子哥们,你说屁大点年纪毛都没长齐,就当中队长了,我那天见他刚来,想帮他打扫一下办公室,你猜人家怎么说来着?”这时有个行人想闯红灯,那交警连忙示意他退回去,边上同事一个劲地问:“怎么说?怎么说?”
“居然和我摆官腔,说做好自己的事可以了!有这必要吗?不都同一个中队里的,搞得这么生分,有啥意思?”说着那交警又走开了,指挥一辆不应在这个时段出现在市内的外地牌的货车开到边上,敬了礼检查了一下证件,开了张罚单才走回来。
另一个警察见他回来,就苦笑说:“老张啊,我说你这脑袋不开窍!人家有背景你懂吗?他压根没当咱是同事,中队长我瞧是个跳板,为啥来交警?交警累点苦点,没啥生命危险啊,镀了金我瞧很快就走了,再说累得着他呢?……”
这时突然之间热闹的街头乱了起来,在对面街口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哭闹,还有不少人被撞倒,两名交警连忙冲了过去,却见许多群众疯狂的散开,小孩和女人尖叫着,在那一段没有行人的路上,一个男人正和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争抢着什么,两个交警急喝道:“住手!你快放开她!”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猛一回头,那精瘦的脸上两只小眼睛闪着迷茫的神色,他见到交警过来,似乎惊慌失措松开了那女人的包,但那女人瘫在地上哭叫道:“警察先生啊,快把他抓起来,他要抢钱啊!快把这杀千刀的拉去枪毙……啊!”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那女人的话让那男子失控,他竟抽出一把折刀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用力地吸着鼻涕,但他的嘴角却仍滴下涎水,这名男子体格干瘪瘦弱,目光呆滞无血色,他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栗,似乎体内某种痛苦把折磨得失控的同时,又赋予了他勇气,以让他可以把那女人在地上拖起来,然后胁持着她对两个交警喝道:“我不要被枪毙!不要被枪毙,给我一百块,一百块就好!”
交警无奈的呼叫的支援,地段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赶到,但始终不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因为那个男人明显精神上很有问题,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痫的状况,没有人敢去触怒他,如果因此让人质安全受到伤害,那是谁也背不起的黑锅啊。
区公安局领导和区里分管的副区长很快也过来了,当街抢劫胁持人质是个很恶劣的事。当下就问了情况,区公安局的局长对那两名交警说:“你们中队长呢?还没见人影?”两个交警苦笑道:“魏局长,我们见他的次数还没见你的多,天知道他在哪里?再说那公子哥儿来了能出个啥主意?”
“叫特警来支援吧!”副区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这种事情绝不能拖,多拖一会人质的危险就增加一分,并且关键是那名男子的精神状况很有问题,拖下去绝是有害而无益的,所以他做出了这个决定,然后皱着眉头对区公安局的政委说:“你们这个交警中队长是刚调来的吧?怎么这个德性啊?我们都来了半天了,他倒还没出现呢。”
“谁找我?”打火机刷的一下被打起,点燃了叼在胡子拉茬的嘴角上的香烟,白墨穿着一件宽松的外套,脏脏的牛仔裤配着一对分不出原来什么颜色的球鞋,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就这么出现众人的视野里了。
白墨走到区公安局局长面前盯着他望了一会,点着手指说:“报到到现在一个月,我的宿舍还没批下来,连警衔都没给我,搞得我警服都穿不上。我去找你几次,都还见不到你,找你还真不容易。那个谁,说你呢!”他伸手拔拉开副区长,没好气地说:“你挡在这里干啥?要不要我去找个供桌把你供起来?你处理这种事很专业吗?瞎指挥啥?”
副区长修养早好也有火气,但没等他火,白墨却又开始数落他了:“叫特警来,然后安排狙击手是吧?就我们狙击手配的那个仿sVd狙击枪,还用机枪弹,你就有把握不误伤?你自己看看这人流,你看看!这周围他妈都是无辜的人!这对狙击手压力得多大?万一跳弹怎么办?你是不是以为有杆枪在手怎么打都行?啊?让开!”副区长被白墨用肩膀叩得一个蹒跚,但他被扶住以后挥手止住要骂白墨的分局长。因为白墨已经走了过去。
白墨就这么叼着烟走了过去,那名胁持人质的男子毒瘾已经开始作了,他口里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白墨就走到他跟前不到两米,叼着烟冲那男子扬了扬下巴说:“喂,你他妈的到底要什么?大声点啊!你这幺小声谁知道你在说什么屁话!操,大声点!”
“我不要被枪毙!不要被枪毙,给我一百块,一百块就好!”那男子紧张地把刀指着白墨,一会又架那女人质的颈上,白墨把烟扔在脚下,用力地踩熄了对那男子说:“我找找看。”拿出钱包翻了一下,捡出一张五十块的钞票扬了扬说:“只要五十噢,要不要?要不先给你五十,一会我再找五十给你?啦,钱我放这地上了,要就自己拿吧。”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松开那人质就要来捡地上的五十块,白墨脚尖一拔,那钞票就侧移了一下,手持折刀的男子连爬带滚地去捡那张钱,白墨拉起那惊魂未定的女人,对她说:“快过那边去吧,嘿,你的包,拿好了。”
周围的群众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白墨对那捡到钱直起身的男子说:“喂,钱还给我好不好?这钱好象是我的啊。”那男子比划着手上的刀子倒退,他的毒瘾实在太大了,用瘾君子们的行话说“坛数高”。
白墨一步步地跟着他,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的闪开一条路,谁也不想当一把人质,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经历,白墨突然站住了,那男子眼神闪烁张望左右,想夺路跑开,白墨掏了钱包出来说:“喂,你那刀子,对,你能捉着稳吗?你要没力气捉稳,你来砍我小心伤到自己啊。你要不把刀子给我,我再给你五十块,要不把钱还给我。”
说着白墨又把一张五十块递了过去,示意那男子用刀子来换,那个已被毒瘾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子,见到可以弄齐一次毒品的钱,这些瘾君子一旦弄作,卖妻押子都做得出来,那里还有理智可言?便把刀尖朝前这么直直的递过来,白墨两指夹住刀刃,示意对方松手。那男子拿到五十块,马上转身就跑,向人群中一个男人叫道:“我有钱,有钱,这次不欠帐,快给我东西!”当然边上众多警察不会放过这两人了。
群众大声地为白墨叫好,一时间群情汹涌,不断有人在打听这个英勇的警察是什么人。边上交警老张,自豪地压低声音说:“利害吧?好看过警匪片吧?告诉你,这是我们河滨区交警一中队的中队长……”
白墨拈着那把刀的刀刃,走到副区长面前说:“叫特警?为了一百块你要叫特警?恐怕特警出动的汽油费都得一百块钱了吧?你不如让特警一人抱把重机枪街上指挥交通好不好?不要总是靠拍脑袋决定事情,都一把年纪了,麻烦多想想事吧。”
说着把刀递给证物科,白墨掏出烟抽了一根出来,这时那区公安局局长刚要开口,白墨大叫道:“你!就是你!你不要跑!”说着把那过滤嘴直往区公安局长胸口戳,边戳边大声地叫道:“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警衔?我手续有问题你就说,你不想让我当这个警察你也可以说,你总不给我警衔算个什么事?我都没警服我怎么去上班?你丫简直就是不作为嘛!”
国人向来爱起哄,围在边上的群众一时还没散尽,一听白墨嚷嚷马上起哄道:“不作为啊!去纪检告他!智破胁持人质的英勇警察,报到一个月了都没给警衔!不作为啊!我们就到互联网上去说!”
区公安局政委连忙和白墨说:“不要乱嚷嚷,影响多不好,你有什么问题下午到局里找我,啊,下午上班你就去找我。”然后又转身拿了个话筒对周围群众说:“一个玩笑,一个玩笑而已,不要认真,不要上网乱说,你们可以问我们小白同志,对不对?一个玩笑,不要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