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霜若给贵妃娘娘请安。”霜若款款福身。她与永宁熟稔,遂与嘉贵妃也算投缘。
“起来吧。”生地憋出几个字。
霜若倒不怵她,兀自站到芷涵身旁。故作惊讶:“呦,芷涵这是怎么了?”
“娘娘看她讨喜,就把手上的扳指赏她,没想刚给她带上就砸碎了,白污了娘娘的好意。”早兰盯着芷涵,看得她头压得更低了。
碎裂的扳指躺在地上,看样子很是粗大,霜若心里暗暗好笑,扳指八成是从芷涵手上滑下来的,这会儿被早兰一说却好像故意为之。
“霜若和芷涵同住一处。没尽到督导地责任是霜若不好。”霜若跪下来,朝芷涵、云裳使了个眼色。顿时二人磕头不住。
嘉贵妃碍于与霜若相熟,又知道霜若深得乾隆喜欢。只得作罢:“罢了,本宫也要歇息了。茹姑姑,给她上点儿药,别碍了皇上的眼。”她弹弹指甲,眼中有了些笑意,“你留下陪本宫坐会儿。”
众人如蒙大赦,可一听嘉贵妃要留下霜若作陪,顿时又是一阵胆战心惊。但也只能报以同情的一瞥,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待众人散去。嘉贵妃指了指身边的位子,“坐,没外人。”
“好久不见娘娘,更贵气了。”霜若重新替她斟上茶。
“霜儿这张嘴就是会说话。”刚才的事儿嘉贵妃多少有些尴尬,“刚才干嘛拉着我,太便宜那两个狐媚子了。”
“一个扳指而已,别让她们说娘娘小气。霜儿那儿有个好的,正想送给娘娘,不如这就让早兰取来,就在匣子里。”霜若看了眼早兰。
“你也去吧。”嘉贵妃一笑,这回屋里只剩她与霜若。
“不过两个秀女,娘娘何必大动干戈?”霜若轻问,嘉贵妃可不是爱耍脾气地人。
嘉贵妃往门外望了望,又看看窗有无人影,才压低声音道:“还没见皇上,她们就把皇上的魂儿勾走了。”
“怎么会呢?”霜若疑道,芷涵、云裳既没与乾隆见过面,在宫里也没有可以成此事的人脉。
嘉贵妃没好气地一笑:“听说月底就要立她们为贵人了。”
难道中选的人已经确定了?霜若有些着急,试探道:“除了她们,还有谁?”
嘉贵妃一顿,一口茶喷了出来:“霜儿,你不会也想做皇上的妃子吧?”
“娘娘误会了。”霜若低下头,乾隆于她,如父、如师。
“就知道你喜欢永>:|王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下赐府邸,到时候嘉王府还不是你的天下。”嘉贵妃笑道,拿帕子沾了沾嘴角。
“娘娘,小主的扳指取来了。”早兰把扳指呈给嘉贵妃。
一看之下嘉贵妃大惊,这扳指竟与方才那只是一对。她那只是福长安所赠,据说玉质极为稀有,是早年流出外洋的宝物,只可惜少了一只。这会儿,霜若竟拿出了另一只。
“这东西有些来头。”嘉贵妃讷讷地道,眼波流转。
“珠玉宝物娘娘自比我懂得多,霜儿只道这扳指是从南边儿来的。”霜若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垂眸抚弄着手上地玉镯。
这不过是敲山震虎,让嘉贵妃给她留几天清静日子。这扳指的确是从福长安安插在外洋行地人那儿得来的,也就是方才那个破了地扳指,让她知晓了嘉贵妃他们也参与了福长安在外洋行的事儿。她把自己那只给嘉贵妃又不点明,就是想让她觉得自己既只道又不知道。
“果然是好东西。”嘉贵妃把扳指交给早兰,“早兰,替本宫收好。”
“娘娘笑纳。”霜若打量着她一身上下的首饰头面,来者不拒,果然金贵,“娘娘对芷涵她们大可不必介怀,她们的位分绝越不过娘娘。何况现在仪郡王、成亲王深得皇上赏识,这份殊荣不是几个秀女所能企及的。”
“也对,她们几个还不配入本宫法眼。”嘉贵妃笑道,她最喜欢霜若的一张巧嘴,“要是没有永宁,还真想让你做我儿媳妇。”(争取天天更新!)
第二十五章 秀女(四)
也对,她们几个还不配入本宫法眼。”嘉贵妃笑道I.霜若的一张巧嘴,“要是没有永宁,还真想让你做我儿媳妇。”
霜若看看外面,似是不舍:“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安置,霜若告退。”
“行了,你跪安吧。”嘉贵妃颔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本宫乏了,摆驾回宫。”
各房的灯火早早地熄了,想必怕多惹麻烦,都忙不迭地躲了回去。可尽管她们躲了回去,也不是尽数歇息了,细看之下,好几扇小窗都是开着的,偶尔有一抹流光闪过,想必是她们头上的金簪珠玉作乐。
芷涵的屋里比平日光亮了许多,里面传出阵阵饮泣,云裳一边劝着,一边给芷涵上药。芷涵的泪干了又落下,脸上的药补了一遍又一遍。
“本想着进了宫能好受点儿,没想比以前更不如了。”芷涵抹着眼泪,哇地一声哭出来,“疼,疼……”
“吹吹,吹吹,一会儿就不疼了。”云裳轻吹着她红肿的脸颊,要不是那个霜若来了,她还得挨几下子。
霜若轻咳一声,把一盒珍珠膏放在她们面前:“让我看看。”倾身一瞧,比方才肿得更厉害了,“云裳也累了,还是让我代劳。”
盛着药膏的盒子被霜若不着痕迹地夺了过去,云裳僵在那儿,眼看着霜若占了自己地地方。只得不情愿地道:“那麻烦你了。”
陈佳芷涵,算你命好,嘉贵妃最不喜欢秀女间拉帮结派,方才她要是再劝两句,钟粹宫哪儿还有这个人。
“在宫里,时时都得谨言慎行。”霜若为她薄薄地敷上一层珍珠膏,叮嘱她,“别抓。明儿就消了。”
“谢谢。”芷涵哭腔未退,见霜若目光轻柔,她多少平复了一些,“我从小就跟婶婶一起住,寄人篱下,自然没有好脸色。本想进了宫。做了娘娘就不用再受气,没想还不如在宫外。”
“凡事自有利弊,宫里锦衣玉食,人情上难处也是自然,一切习惯就好。”霜若软言劝她,看进芷涵眼底,已是一片水色,无限凄楚。
“习惯?像嘉贵妃娘娘这样的,怎么忍得了。“忍住饮泣,芷涵轻拉住她。霜若行事,到底与她们不同。
这话她也曾问过自己。当年她被雪颜嫁祸,在雪地里整整跪了一夜。那时候她才十二岁。白雪积了足有两寸厚,若不是有人将两个手炉埋在她膝下,她的腿早就废了。
“无非忍、争二字。忍,便是忍气吞声,忍到死,忍到从这儿消失。争,就要争个出人头地,独占鳌头。”霜若任由她拉着。如今已快立夏,却如那日那般寒冷。“可惜的是,即使风头无二,也总有灰飞烟灭的一天。”
“不管什么风头无二,我只想衣食无忧、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如果能这样,就算一辈子见不着皇上,我也愿意。”芷涵泪如泉涌,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那样的日子一样不好过。”霜若冲口而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芷涵这样子不像装的,“好了好了,哭花了脸,嬷嬷又要说了。”
“说就说,反正已经花了,你看。”芷涵一指,脸颊上已有了几处红斑。
霜若一看,险些惊呼出声,她拿起云裳留下的瓷盒闻了闻,很是诧异:“上好地菊花膏和珍珠膏,既消肿又不会留疤,都是好药。”
“菊花膏?我一遇菊花、月季就长红疹。”芷涵抚着脸颊,皱眉叹了一声,“昨天喝菊茶的时候还跟她们说过。”
是云裳因嫉生恨,毁人容颜,还是芷涵为博人怜爱,示弱人前。若是前者,以芷涵的容貌、才华,云裳大可不必放在眼里。若是后者,那这戏也做得太真了。
“我叫徇儿请御医过来瞧瞧,你先到帐子里坐坐,别着了风。”霜若微微回头,芷涵仍在掩面隐隐地抽泣着,看过这模样的人难免都要心疼一阵子。
也好,不管谁在演戏,都是好戏,她都可以静静地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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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钟粹宫里都相安无事,嘉贵妃也没有再来过,而既然嘉贵妃不来了,其他妃嫔也就不来了。说来也是可悲,虽然没人能出嘉贵妃之右,可嘉贵妃自己也没有多大晋位的可能了。她和令妃斗了二十年,直到令贵妃死后十五年,她也没能坐上皇贵妃的宝座,更不用说皇后了。
“宁郡主大喜,皇上召您到御花园赏花。”德公公笑道。
“公公好久不见,身子可还好?”霜若笑应他,“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召霜若见驾。”
德公公见其他秀女不在近旁,才轻声道:“主子地想法奴才也不清楚,可这些天奴才总能听到您的名字,在哪儿都听得到。”
“谢公公提点,霜若这就随公公去。”被十几双眼睛盯着,霜若付之一笑,皇上身边的公公来请,臆想自然是少不了的。
“皇上万福金安。”霜若被德公公带上了堆秀山,一路通报上去,乾隆竟还么有回过身来。
“平身。”乾隆回过身来,虎眸直对上霜若轻柔若水的眸子,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顶撞她,令他宠爱至极的女儿为她说相,让福长安屡次进言。
做一个棋子容易,可做一个人人争抢的棋子却并非易事,乾隆淡淡地道:“朕把你贬斥出京这么久,一定怨朕了吧?”
“不敢欺瞒皇上,霜若的确怨过皇上,可一细想,这毕竟是霜若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霜若答得坦诚,皇上重提此事不像要翻旧账地样子,那她就大可不必扯谎,免得招来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