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注定无子。她便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而若是老天善待她,让她有子依傍,她就要为他们母子挣出一条活路。
她不能靠孩子,她要让自己地孩子安心地依靠他的额娘。
霜若别开眼,霍地拉开衣襟。在这昏暗的屏风后,蓝紫色的兜衣映着如丝如雪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幽光。红叶温软地掌心贴上她的颈,顺着背向下滑去。
一时间屋内静默无声,红叶顺势按了霜若身上几个大穴,最终停在腰际微微用力一提,忽然娇笑出声。轻柔地为霜若整好衣衫。
“福晋凤骨玉肌,血脉通畅。并无不足之症,外人真是以讹传讹了。”红叶笑道。方才瞧着霜若背影婀娜,肌肤塞雪,不觉好生羡慕。
老天爷真是不公,同是女人,差别却犹若云泥,难怪她能独得亲王宠爱,让京城女子又恨又羡。
雅兰一喜,看看女儿又看看红叶。迟疑地道:“这么看看就行了?”
红叶一笑,一副老成的样子:“夫人有所不知。古语云医者诊治,望闻问切也。这问,夫人早已将福晋的状况告知奴婢。而另外三者,奴婢方才已经验过了。福晋只是调理不当,www奇WenXueKu.com网只要悉心调理,有孕是迟早的事。”
比起雅兰欣喜失措,霜若却一反常态地镇定,她微微侧过身去,淡淡地问:“不知红叶可有良方?”
“自是有的,奴婢这便开来。”红叶开口语声轻颤,霜若如此直截了当,一来为了考验她,这二来怕是暂不带她入宫了。
雅兰一听,放下心来:“霜儿,依额娘看,不如你和王爷——”
“去开方子吧,若是见效,自有重赏。”霜若淡淡地打断雅兰,看向二人的目光不容置疑。
“是,奴婢这就去。”红叶眼中微露不甘,可下一刻便敛了下来。
“这——”雅兰眼睁睁地看着红叶退去,不解地道,“既然她有办法,何不带进宫去?早晚也多个人照应。”
熟知霜若微微一叹,轻道:“熟知医理,为人谨慎,样貌也不惹人注目,是个可用之才。可她城府太深,用与不用还要再看些时日。”
“心思缜密,就难免有些城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错过了她,可就没有别人了。”雅兰轻声劝她,念月太老实,让她跟着霜若着实不放心。
霜若微微冷笑,眼中清明:“额娘可曾留意她那一声娇笑?一个心思缜密,举止稳妥的人,断不会如此。”她顿了一刻,靠向雅兰,“霜儿猜想,她那一笑,要么是为了引人注目,要么就是故作天真,想让咱们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女儿家罢了。”
蹙眉沉思回想,雅兰颔首:“任用心思深重人,还是小心为上。额娘再为你看她些时日,此事过上些时日再说。”
霜若点头,凝重之色退却,暧昧地笑问:“这是阿玛特意养在外面的人?”
红叶此人虽城府极深,可这却并非霜若推拒她地真正缘由。对心机深重之人,只要笼络得当,再加以防范,便可为己所用。可若此人急欲求进,必会锋芒毕露,如此一来,便会给主人带来麻烦。
内敛的眼波之中,那抹不甘异常扎眼,霜若虽没有正面以对,却已决不妙。如红叶这般身世,必是不甘久居人下。惹来麻烦是小,日后处置不当,恐有噬主之患。
“果然瞒不过你。”雅兰会心一笑,在霜若身边坐下,“你阿玛本想送人进宫做御医,可一来没有合适地人选,二来怕引人注目。最后就想了这个法子,在外面挑了几个聪慧却样貌朴实的孤女,从小教以医术,红叶是她们当中最出色地一个。”
“阿玛费心了。”她原只晓得阿玛一心让她入宫侍主,多年上下大点陪了不少笑脸,使了不少银钱。如今看来,他早已为自己铺设人脉。
这红叶似与自己一般年纪,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照此推算,怕是她八岁那年前脚入宫,后脚便已为她寻来,教养上了。
恭府本就不如和福两府那般富贵,恁地费尽心血,实属不易。她这一世,是如何也不能辜负了。
第四十八章 以退为进(一)
到绿杨曾折处,不语垂鞭,踏遍清秋路。衰草连天I远向萧关去。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明日客程还几许,沾衣况是新寒雨。
——纳兰性德《蝶恋花》
一连几日的大雪过后,天色终于恢复了原先的碧蓝,流云随风静静地淌过,幻化出洒脱的图案。
这个年算是过完了,宫里的人都松下一口气来。寻常百姓家过年忙得是衣食,而宫里人忙得却是面子和礼数。每时每刻都生怕举止失宜,成了笑柄不说,还得罪了人。到头来忙得精疲力竭,喜庆之余总觉得堵得慌。
这日宫巷里的积雪略微有些化了,风也颇为和煦,巷里扫雪的小太监们一窝蜂的涌出来。前些日子他们顶风冒雪地打扫宫道,冻得耳根子通红,开口说话儿都怕吸进凉气儿去。这会儿难得天气好,早些做完分内的活计,还可在屋里短短地眯上一觉。
一道朱红小门随意地半掩着,不着痕迹地留出一道拳头宽的缝。霜若穿着裘皮大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波穿过那道门缝,耐人寻味地流转。
“哎呀,这石凳可是冷得透心凉,主子怎么做这儿了。”念月一声惊呼,抱起一个厚厚的坐垫,上前欲拉起霜若。
“嘘——”霜若轻点朱唇,仍然盯着门外,“你看看他们。”
念月顺着看过去,看见两个小太监低着头扫雪,她不解地看向霜若,又看向那两个小太监。这回,她看见那两个小太监脸上挂着笑,似乎是满足的笑。
她叹了一口气,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两个笑着扫地的小太监么?主子又拿奴婢开心。”
“这么冷的天,还能笑着扫雪。”霜若推开念月递过来的垫子,起身回身向花厅里走去,“换做是我,就做不来。”
“主子是金枝玉叶,做不来也是应该的。”念月不以为然地笑道。
“若是被贬为宫婢,哪还由得了我们。”霜若一笑,目光如墨,在一片雪白的庭院里,宛如黑玉,“行到水穷处,便要知足常乐。晴天扫雪,再冷也要想想雪天扫雪的艰难,这样心里头才能舒坦。”
念月扑哧一笑,在霜若错愕的目光下笑弯了腰:“他们呀,那是傻,哪懂得主子说的这些道理。”
“对了,不是让你给涵贵人送东西去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霜若轻蹙峨眉,往日芷涵总会留念月多坐上一会儿。
“跟主子说话久了,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念月挠挠头,有些气恼地道,“临到涵贵人那儿时,碰上了小六子,说是让主子送几件王爷日常穿戴的行头到南书房的暖阁里去。这不,把东西给了涵贵人,就急三忙四地赶回来了。”
“昨儿皇阿玛说最近这半月都不早朝了,他却要进南书房了,这唱的是哪出戏。”霜若自语道,送衣帽过去,怕是要住上一段时日的。
念月笑道:“奴婢听说成亲王也去了,皇上大概是想让二位王爷一起商讨政务。主子别瞎操心了,离得这么近,出不了事儿的。”
永瑆、永的居所本就相距不远,就算有政事商议也不必搬到一起去住。难道这又是乾隆给二人设下的考验?看看这兄弟二人能否襄助对方,而谁又更有容人的雅量。
霜若朝她舒心一笑,不愿多想:“说的是,我这就给他收拾,等会儿一起送去。”
“主子。”念月为难地低语,“皇上说了,主子不能去,就是淑福晋和成亲王福晋也不能去。”
“那就算了。”霜若心里一空,想必是为了不耽误政事才如此,知道这个禁阻令并不单为她一人而下,心里多少平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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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暖之下,雪总算是化干净了,风里夹着丝丝暖意嫩草刚冒了头就被小太监拔了个干净。南书房所在的院落里,太监们三步一隔的垂首而立,静悄悄地只剩下低微的风声。
“呱呱”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癞蛤蟆,不合时宜地大叫着。小六字眉头一皱,向身旁的小太监指了指,轻叱道:“还不去捉住了,吵着两位爷,不要命了。”
小太监听话地猫下腰去,轻手轻脚地上前,猛地一扑:“哎呦我的妈呀,那儿呢,那儿呢,愣着干嘛。”
“哎呦,王公公,你怎么往小的身上扑啊。”那小太监低声痛叫,眼看着前面几人也扑了空。
“我说你们这些猴崽子,让你们捉蛤蟆,你们倒比蛤蟆还聒噪。该死的,我说你们怎么笨手笨脚的。”小六子低骂着,不安地望向里间,“哎,成亲王恕罪,吵着您了,您就饶了奴才们的贱命。”
永瑆摆摆手,望着那只蛤蟆在众人的告饶声中一跳一跳地出了门。怎么,永>||
“这回清净了,别再来些不速之客才好。”永瑆笑着轻咳了两声,众人纷纷谢他不怪之恩。
“哎呀,哪儿来的鬼东西。”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娇斥,只见玉瑾拎着一个食盒,跳脚闪到墙角。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小六子语气不善,一时忘了永瑆在场,他看见这个骚丫头就头疼。
“不得无礼。”永瑆淡淡地开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玉瑾啊,一定是母妃又送东西来了,快请进。”
小六子差异地看着永瑆亲自迎了玉瑾进去,大张着的嘴老半天才合上。永瑆的额娘是嘉贵妃,身份尊贵,是如今在后宫里身居最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