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男子纵跳在屋檐上,似是想要拼死一搏,却逐一在弹雨中栽了下来,手中大把铁器无力地散落于地。
“求求你们,放过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吉野道成自木屋前走出,满脸老泪纵横,跪在了空地上。敌人那更为凌厉,更为残忍的报复手段,似乎已让他抛弃了所有的骄傲。
一个亚裔汉子对同伴打了个手势,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嗜血:“我会一点日语,你是这里的头?”
“求求你,放了孩子,求求你......”吉野道成低低地重复着,语气颤抖,意志已完全被击溃。
亚裔汉子狞然一笑,龇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们这些杂碎,上次杀了我六个兄弟,他们家的孩子,又有谁去疼去爱?!”
吉野道成脸色大变,惨笑道:“既然你们要赶尽杀绝,那就一起死罢!”
一发呼啸而来的子弹,钻入他的左侧太阳穴,绞过整个头颅,在另一侧扯出碗口大小的血洞后,飞走无踪。吉野道成颓然直仆在地,宛如在行一种极其隆重的礼节。
亚裔汉子望着他摸向腰后的手,恨恨地啐了一口:“操你妈的!日本人都他妈只会玩阴的!”
左侧一个汉子远远对他伸出中指,横枪又扫倒了一个正在盲目奔逃的身影。
杀戮,一如它来时般,迅捷而悄然地停止。所有的木屋被燃起火头,每一具仍在蠕动的躯体都被补枪,突袭者们一丝不苟地执行了接到的命令——不留一个活口。
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无疑多数人会选择前者。
但在失去过一些想要去保护去珍惜的东西后,你会发现,能够撕破黑暗的利器,其实一直握在你手中。有些人因为善良,懦弱,或是其他种种原因而放弃。
另一种人,则学会了为了保护,而去杀戮。为了爱,而去恨。对于他们来说,为了那些心里所珍惜,所疼爱着的,即使是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
随着清脆悦耳的到站提示音,艾薇儿睡眼惺忪地站起身,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地铁。
暑假,就快要到了,各式各样的考试也接踵而来。艾薇儿虽然成绩一直都很好,但还是不免感到了压力。无休止的大小测验已充斥着她的生活,每天睡觉前,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张张雪白的考卷。最令她恼火的是,巴赤已经接近一个星期没见人影了。
“大笨蛋!臭恐龙!大猩猩!”艾薇儿在心里恨恨地咒骂着,随即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变成猩猩模样的巴赤,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天气已经渐渐开始热了起来,一袭长裙的艾薇儿甩手在脸颊边微微扇风,蹦蹦跳跳地走上自动扶梯,马尾辫在身后微微晃动,显得年轻而充满朝气。
第三号出口,离她所在的大学很近。穿过两条平行的街道,再转左就到了,一共用不了十分钟的路程。
一个满头红发,身材曼妙的女子,在第二条街道的路口,挡住了艾薇儿的去路。
“对不起,小姐,请问您是叫艾薇儿吗?”女子微笑,浅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妖异地缩成一线。
艾薇儿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想您认错人了,我的名字是贝瑞丝,贝瑞丝.鲁西。”
红发女子直走到她面前,轻笑道:“像您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就连撒起谎来,也都让人不忍心去指责呢!您的保安男友,他最近还好吗?”
“你想要做什么?”艾薇儿脸色微变,捏起了小拳头。
“也没什么,在纽约的日子很无趣,只不过是想请您和我回去作个伴。”红发女子漫不经心地道,手上的淡蓝色指甲瞬间根根竖直。
艾薇儿冷着脸道:“如果我说不呢?”
红发女子咯咯娇笑:“我会在这里割破您的喉咙,会很疼,还会流很多血......”
“我倒不觉得,你能够做得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道。
红发女子身形微晃,疾闪到一边,回身去望时,一个大眼睛的亚裔小姑娘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目光清澈澄净。
“你是谁?”红发女子脸色微变,被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
亚裔姑娘走到艾薇儿身边,笑道:“这位姐姐的朋友,你要带走她,不如先杀了我罢!”
红发女子迅捷扫视了一遍周围不多的行人,正待有所动作时,忽觉身前热浪袭人。
亚裔姑娘仍是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两只微抬的白皙手掌边,竟在阳光下亦能看见红云流动!
红发女子看着面前两人颊边的几根发丝迅速卷起干枯,一时惊疑不定,怔在原地。
“杀了我,才能带走这位姐姐,关键的是,你能做到吗?”亚裔姑娘微笑,掌缘红云更炽,已隐如火焰迸发!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鬣狗
滂沱肆虐的暴雨,将夜幕下的轮岛完全笼罩。虽然已是六月,劲起的海风席卷着劈头盖脸的雨点,还是让人感到了透心的寒意。
轮岛西端,荒僻的海岸边,两艘紧挨在一起,侧体上漆着日本国旗的破旧渔船,发出阵阵低沉的马达轰鸣声。风雨飘摇中,船身在涌动不休的海面上下起伏。尾处螺旋桨激起雪白的浪花,在如墨的夜色中分外显眼。
底舱,一个头上扎着绳结的中年男子急冲冲地走进,全身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一般往下滴着水,脸色因为低温而略略发白。板门掀开处,一道微弱昏暗的灯光透出,十几个猛虎队员纷纷转头,手里乌黑沉重的火器,有意无意地昂起了枪口。
“先生,要是再不开船,海岸警备队的固定巡逻时间就要到了,这一带他们时常会经过!”中年男子望着船舱里投出的一道道阴森目光,悄悄地打了个寒战道。
“我们的兄弟还没回来,不能开船。你收了钱,就得等下去,什么时候离开由我们决定。”队员中,一个白净的年轻人轻声道。
与身边那些恶形恶状的伙伴不同,年轻人的面目很端正,很清秀,语气平和,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
“可是先生,当初包下我们的船时,说好的就只是在俄罗斯和日本之间往返一次,时间也都是说好了的。再不开船,真的会连累我们......”中年男子突然顿住了话语。
白净年轻人扔过一叠绿油油的钞票,脸部肌肉微微向后扯动,露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海警来,我们会应付。这种船并不难开,再听到你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们所有的人,自己把它开去俄罗斯。”
中年男子哆嗦了一下,一叠声地“哈依”,转身走出底舱,心里却在苦苦向天照大神祈祷,只盼着恶劣的天气会使那些海岸警备队放弃巡逻。
“鬣狗,现在怎么办?队长和那老头到现在都没回来,该不会......”身边一个队员神色黯然地道。
年轻人思忖了一会,看了下腕表,吩咐道:“再等半小时,还不回来的话,十个人跟我去找。就是队长他们现在已经死了,也得把尸体抢回来!”
鬣狗,今年二十四岁,作为同样是林野一手带出来的拳手,他在众多同伴中显得并不起眼,攻击力一般,体格也并不十分强悍。可偏偏在生死立判的黑市拳台上,倒下的总是他的对手,其中的一些人,甚至要比他强上一倍不止。
敢于和狮子争食甚至对峙的非洲鬣狗,倚仗的是群体行动和可怕咬合力。当虚弱的狮子遇到饥渴的鬣狗群时,草原上的食物链,往往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阴险,毒辣,嗜血,是鬣狗的拳风,也是他外号的由来。在拳台上,他并没有任何人依靠,唯一懂得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胜利。争斗,往往在两三分钟内,就会结束。身体的某一部分,会是他放出的饵。鬣狗的左手臂,断过四次,换回了四条人命。
和其他人相比,鬣狗还有一点不同的地方。他对林野的崇拜,几乎已经达到了痴迷病态的地步。
早在西伯利亚时,曾有两名拳手,在六十公里的野外拉练之后,抱怨了教官几句。言语的内容,无非是“冷酷、无情”之类。本来累倒在雪地里如同死人般的鬣狗,一语不发地站起,从身后踢碎了其中一人的头。自己被打断六根肋骨后,掐死了另外一个。
斗殴至死的事情在拳手营常有发生,鬣狗只是被加罚了五十组负重深蹲,依旧枯燥而单调地打发着日子。应对黑十字而选出拳手时,他并没有出列,原因是自知实力不济。
鬣狗是个孤儿,走出那片冰冷肃杀的土地后,独自一人去了泰国打拳。那边的黑市上有着许多泰拳高手,赢得胜利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鬣狗也曾有过几乎失手的时候,但却每次都挨了过来。每当血流披面之际,他便会看一眼右臂内侧的纹身,那是一组英文,“Drill master Chen”。
接到伙伴的电话后,鬣狗喜极而泣,立即去了纽约,加入猛虎公司。依靠着深沉的心机和悍不畏死的拼劲,慢慢升到了副队长的位置。去恶魔岛的十九人中,鬣狗是唯一对身体变异觉得不够的一人。
猛虎公司接到的委托并不频繁,闲暇的时间,鬣狗会独自坐在院落一角,从贴身口袋里翻出猛虎的合影照片。那上面除了他和林野,所有人的面孔都被黑笔涂去。每当这时,他会微笑,甚至会低声模仿林野说话。在这个阴狠嗜血的年轻人心里,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由于对纪伊流一役过于顺利,戈尔森和安东尼奥趁着多余的时间,带着十几个队员去了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