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上,那记冷厉之极的笑弧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年寒冰般的死寂。整个大厅里,也是静得可怕。红白两色光芒,将其映照得越发诡秘。直到那种令人压抑到发狂的寂静达到极致时,异变再起。
半空中的四方白焰,颜色迅速暗淡下去,就在它们即将隐没时,透明的白芒忽而旋转起来,其速度之快,赫然在静坐三人的头顶上形成了一圈半透明的圆弧。接着,圆弧中喷射出淡淡白光,无数光线经由圆心横越过去,过不多时,一股庞然之气浩然升起。再度看去,三人上空已经形成一个三丈有余的透白色圆盘。其光线阴柔得罕见,却是由仿若作燃烧状的黑气环绕于遍及。渐渐的,渐渐的,一种莫名鬼气从中缓缓溢出,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
地面下,三团红色光影猛然亮起。凤凰与魅幻身下的红芒开始扭曲,形如地狱鬼怪的咧嘴嘶吼或哭泣。而与之同时,麒麟眉头蹙紧,面目苦涩而狰狞,只见他胸前一阵涌动,喉咙耸动,嘴巴一张,霍然喷出一口血水。而那血水的色泽,竟是刺眼的油绿。
油绿色血芒还未落地,甫的一下就被那扭曲的红光吸食了过去。而那红芒,好似魔渊饿鬼得到了充足的补给一样,本就恐怖万分的容颜变得愈发凄厉。凤凰与魅幻,面上俱是一副痛苦难当之色,两双眼睛,幽幽睁开,却已是黯然无光,流华神采早已散去。
“哈哈……”
这时,麒麟自负的笑了,全然不顾嘴角的森森绿血与再次浮现于额角的汗珠。下一刻,他坐下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而那血蛇飞舞蔓延的面容也是急速退去。接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稍坐片刻,他的模样已经恢复如初,便慢慢的站了起来。尽管此时他的面色有些憔悴,但眼中那炽烈的神采,显得兴奋而激动。
待他转过身来,看向凤凰和魅幻,眼角眉梢,慢慢向上翘起。只见他优雅的负手而立,竟是张狂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哈哈……”
整个大厅里,回荡着幽森的声音,彻骨寒意逼近人心,阵阵冰冷,直直刺骨伤心。
殿外,风雨已然小了下来,只不过那昏暗遮蔽的天光,仍是照不进来。令人恐惧的黑暗中,红白二色光芒缓缓散去,直到再度恢复原始的暗无天日。
良久过去,笑声已止。殿堂里渐渐亮起柔和的光芒,原来,麒麟已经将摆放于四壁八方的烛台点燃。星星烛光,终于将这偌大而冷清的大厅烘托出了一丝暖意。
而麒麟此刻的模样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古井不波,淡淡的烛火,淡淡的神情。麒麟看着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未动的两名女子,嘴角勾起一丝刻薄冷笑,道,“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神离堂主去了哪里吗?”
“是,”二女子回答得整齐而迅速,只不过声音却是那么的空洞无实。
麒麟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魅幻,命令道,“你来说下去。”
“嗯,”魅幻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漠然道,“神离自迎送长老您回来后,就不见了人影。我们素来知晓他的脾气,于是也就放任没管。”
“什么?”麒麟显然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当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神离啊,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荧荧烛光,将麒麟的脸映得阴晴不定。厅内光线微微暗淡,却没能掩住他的眼中闪过的那丝惊怒交加的狠光。
第三十五章 芝麻开门(上)
由于麒麟施展的异术威力强猛,凤凰和魅幻的身心已经完全由他所控。只要是他的命令,这两名女子断无反驳之意,绝对贯彻坚决执行。而接下来的两日里,麒麟通过此般妖法,已经基本控制了零之组织在攀塔尔的兵力。
可是,令他恼怒不已的是,凤凰手下最为精锐的三千卫士,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踪迹。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同样不见踪影的神离,不用多说,这三千人众定是被神离给带走了。对于这点,饶是冷静如麒麟,不禁也恨得咬牙切齿。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三天,麒麟本来还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恭候神离回来。可惜据这几日安排在竹林中的暗哨回报,偌大一片竹林里,根本不见一个鬼影。最后,他打消了这个有点可笑的念头,随即做出决定:留下近百人继续守护这个基地,自己带领一万余名卫士和三万的士兵返程。
这样的决定,顿时引来了刚刚并入队列的卫士的怀疑,但是作为统帅的凤凰都没有意见,而且还会随军出行,他们这些小角色也只能心下嘀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很显然的,有些问题并不是他们能深入所能触及得到的。
而回程那天,同时发生了不少小问题。陪同麒麟前往攀塔尔的三万士兵,不禁心中埋怨,私下也有了些不满的声音。毕竟耗费了如此时日,走了这攀塔尔一趟,如今却是什么也没做,倒像是壮大声势一般。当个这样的“花瓶”,任谁也会气恼。
只不过麒麟根本没有顾及这些琐碎的事情,而他也懒得管士兵们的心里感受。当初带他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其实,施展那个异术,他虽然私下做了些试验,但真正涉及到灵力超绝的凤凰及魅幻身上时,他也没有太大把握。而如果此次控制攀塔尔基地不顺利,那三万士兵就绝对不是充数这么简单的了。到时候一场恶战,他可不敢以一己之力对敌。而且面对的又是一万有余的零之卫士,如此这般,恐怕没人敢掉以轻心。
选择在这个时间返回旭林,也并非麒麟一时兴起。首先,他在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没有必要再滞留下去。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已收到秘密消息,青龙带领的胡宇洋大军,不久将要突破格林通道,这时他更是要急着赶回旭林处理一些问题。
今日万里无云,和风微拂,洛河岸旁杨柳飘絮,愈加暖和的阳光洒照大地,四处洋溢着临夏的生机。
麒麟此刻换了一身天蓝色素袍,策马缓缓前行,脸上浮着淡淡笑容,举手投足间赫然弥散出一股王者之气。一头深褐色长发随风飘扬,本是修长的胡须却已剪去少许,弄得极为齐整,威严中透着优雅。熠熠光辉照在他的身上,更是显得神圣而肃然。
他的身后,凤凰和魅幻分居两侧坐于马背上,跟进前行。只不过这两个女子的脸上漠然一片,眼珠仍旧了无神采,全然没有生气。整整四万余众的队伍,步伐俨然整齐,紧紧跟在后面。其间偶尔传出一两声笑声,却是不落于格格不入,多少表现出士兵们的亢奋情绪。一周多时间的离去,舒适惬意之余,并不代表他们不怀念草原的牧草气息。人能生活在那里,心境多半都会平和而宁静。
第三天过后,麒麟的四万部队终于返回了旭林城外的那片草原。而麒麟也立即收敛一路上走马观花的怡然心情,下马后就径直朝“沈”字大旗下的军帐大步走去。看那背影,和风中卷动着少有的兴奋。
然而,当麒麟掀起布幔之后,眼前的场景,不禁让人身心俱是一震。空空如也的军帐里,除了摆放完好的矮案和上面的一些书卷以及静置的屏风外,只剩下铺床用的床单在微风中猎猎飞起。
第一时间,麒麟的面色沉了下去,随即甩下衣袖,转过脸来。只见他的眉头深深皱起,面沉如水,随便叫了附近一个士兵,喝问道,“炎鹖副长老和黎日副堂主呢?”
那名士兵先是一惊,小心翼翼的来到麒麟面前,见到这位西北将军一脸愠色,问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轻声细语,心里更是一紧,语气也有些哆嗦了,“那……那个,副堂主在他的军帐里,至于副长老,呃——应该和他在一起吧。”
话音一落,他就听见麒麟冷哼了一声,心中更是打鼓不迭,随即脑前精光一闪,连忙唯唯诺诺的征询道,“要不将军您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不必了!”麒麟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给他这个卖乖的机会,兀自朝黎日营帐踱去了。
微风呜呜扫过,带走一些沙尘,卷来一丝凉意,留下那个面容苦涩的身影。
当前正是关键时刻,麒麟风风火火高歌凯旋,绝然没有想到会是军中会是如此情况。待他毫不客气的直接进入黎日军帐,眼前的一幕不禁令他惊怒交加。
黎日,堂堂组织副堂主,居然在大白天醉倒在地。而他身旁,还有几个小头目正醉意朦胧,鼾声四起。帐内一片狼藉,随处弥漫着醇酒气息,可是全没了分毫警惕之意。
此时,麒麟的面容已是一脸铁青,眼角正剧烈的抽搐着,紧闭于嘴中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听上去十分凄厉。愤怒,急速升到了极致,麒麟腮帮动了两下,全然不顾以往修养如何,张嘴怒喝,“好一派草原风景,好一派军队气息!”
这声呵斥犹如猛兽咆哮,声涛远播,震耳欲聋。按扎在附近的几个营帐里,顿时窜出数十个人影,这群人或一脸茫然,或身体瑟缩。一股紧张气息,无形中笼罩着这小片天地。而醉倒于黎日营帐中的众人,猛然惊醒,随即面面相觑,都是惊疑不定。待到他们抬起头,面色瞬间变成死灰之色,半晌过后,怔怔的瘫软在了原地。
“说!”麒麟扫视了一眼全场,收敛了些许怒气,声音也低了下去。纵然如此,这般人也是各个噤若寒蝉,哆嗦不已。
“呵呵,有胆子做还怕承担责任吗?”麒麟此时的声音更加低沉,不过那股阴冷的气息却是傻子也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