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圣海伦娜跟这儿隔着半个地球,你懂吗?”
“这我当然知道。”拉姆齐拿起电话对他的总机说,“呼叫圣海伦娜的无线电台,请他们接凯恩捕鲸公司凯恩先生。这儿太阳已经落山——那边正是凌晨。必要的话,把他从床上叫起来,事情很紧急。”
在短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时间内,格林德尔船长已经在与凯恩先生通话了。诚如他自己说过的,他狠狠地告了他手下的水手们一状。他说的话有一些是真的,但大部分是假的。
他谈到了暴乱,但对导致暴乱的那些事件却只字不提——比如他的种种暴行,他鞭笞水手,他对罗杰这样一个孩子非常苛刻,他用缆绳把老帆工拖在船后以至他葬身鲨鱼腹中。
哈尔在一旁听着,船长提到他的名字时说的话使他大吃一惊。他被说成是煽动暴乱的首犯。是他,格林德尔说,煽动水手们起来暴动,应该第一个被处以绞刑。哈尔曾当面说他没有能力指挥管理一艘船;在角斗中,他又打败了他;最糟糕的是,是哈尔把他从即将沉没的船上救了出来。格林德尔这种小人根本不知感激为何物,救他的命的竟是他的敌人,他对此耿耿于怀,他当然饶不了哈尔。
报告完后,他开始听凯恩先生作指示,他忽而点头,忽而嘟嘟哝哝,接着,又再次点头,脸上震出阴险的狞笑。放下电话时,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现在我命令,”他说,“逮捕所有叛匪。对亨特要采取特别措施——单独监禁。只要可能,我就把他们通通押回檀香山,当着英国领事的面进行听证审讯。”他龇牙咧嘴笑得很开心,他的胡须竖起来,活像一脸黑针。“实际上,他们已经等于被判绞刑了。”
“说到逮捕,”拉姆齐船长说,“我帮不了你的忙。我只能向你保证他们不会逃离这艘船。至于运输工具,我可以提供。等你手下的人一康复,能够起程,我就把你们全都安置在我的一艘捕船上,送往檀香山。那地方不算远——船速15节,用不了两天就到了。你可以用无线电话通知檀香山警察当局,让他们到码头上去接船,然后,把你的那些叛匪们监禁起来,直到举行听证会为止。我已经尽力给予你我所能够给予的合作,我希望你理解这一点。”
格林德尔只是一个劲儿嘟哝。他用傲慢的目光扫视着位姆齐船长和他的客人。当他跺着脚离开驾驶台时,人们还听到他在咕咕哝哝:
“就等于已经判了绞刑一样!”
30、非洲在召唤
两天以后,捕船停泊在檀香山码头,码头上早已停着一辆警车。
暴动者们被押上警车,一路颠簸前往檀香山监狱。他们不知道在监狱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只有两个人没有被关进铁窗之内——其中一人与此事有极大牵连,另一人则瓜葛最少——格林德尔船长和他船上的乘客斯科特先生。斯科特利用他的自由去见英国领事,向他如实讲述了“杀人鲸”号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还给纽约长岛野生动物养殖场的约翰·亨特拍了个电报:
您的孩子现关押在檀香山监狱。
约翰·亨特一刻也没耽搁,马上飞往檀香山。
在听证会上,格林德尔以一面之词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水手们则从他们的立场出发讲述了一切。听证会的结果使格林德尔船长大夫所望。在给凯恩先生的报告中,领事建议对暴动者们实行宽大。船长回电说他愿意不对他们提出起诉。
他们被释放了。
至于格林德尔,他原指望看见他手下的船员统统被绞死,他本人却差点落到被绞死的下场。他的所有暴行都已公诸于众,从檀香山到圣海伦娜,新闻界及一切公众舆论都谴责他。他再也不能当船长了。
著名探险家,专门给动物园和马戏团收集野生动物的约翰·亨特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斯科特先生一起坐在美丽的夏威夷花园里。
远处,半月形的怀基基海滩在闪闪发光。他们坐在花园里眺望在波光粼粼的海湾上穿梭的冲浪运动员、独木舟和长木筏。海湾后面,高耸的代尔蒙德峭崖冷峻狰狞。
悠闲的过路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四个人。住在大酒店里的客人大都来自大陆那些终日不见阳光的写字楼,他们是到夏威夷来度两星期假的。他们脸色苍白,仿佛一生都住在不见天日的岩洞里。但是,这四个人却皮肤黝黑,容光焕发,活像成熟的椰子。
过路人当中也许有人会认得出两个孩子,因为所有暴动者的照片都登载在报纸上。
哈尔对爸爸说:“希望你不介意让人家看见你跟两个囚犯坐在一起。”
约翰·亨特笑了。
“不,一点儿也不。正相反,跟你们坐在一起,我感到自豪。”
“你完全有理由感到自豪,”斯科特热情地说,“你的孩子经受了严峻的考验。想想罗杰彼派到鲸鱼背上驱赶鲨鱼的那一夜吧——还有,他设法把小舢板底的塞子拔掉,制止了格林德尔逃跑——还有,哈尔机智地让格林德尔洗了个鲸脂澡,后来又救了他,使他免于与沉船一道葬身海底——依我看,这两个孩子可大大地为你争了光呀。”
“不管怎么说,”亨特先生说,“你们这三个星期的经历确实不寻常。你们历尽艰险,也积累了许多经验。这经历也许是苦了点儿,但对你们来说,却是很好的一课。现在,这种教育你们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也许,你们想回家歇歇了吧。”
两个孩子对这一建议的反应并不热烈。事实上,他们显得阿闷不乐,仿佛家里在办丧事似的。
“谁想歇歇呀?”罗杰说,“等我们长到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的是时间休息。”
约翰·亨特放声大笑:“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还是不肯休息啊。不,亨特家的人不习惯游手好闲。好吧,要是你们不想休息,我还有一个建议。”孩子们立即振作起来,眼睛又重新露出兴奋的光芒。
“不管什么建议,我们都接受。”哈尔说。
“好啦,先别急急忙忙把话说死。你们不一定喜欢我的建议,非洲跟太平洋可大不一样啊。”
“非洲!”罗杰激动地叫起来,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是的,非洲。疟蚊、采采蝇、鳄鱼、吃人的狮子、豹以及一切令人不愉快的东西都在那片土地上肆虐。”他本想吓唬两个孩子,但他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成功。
“说呀,”哈尔说,“你想让我们在非洲干什么?”
“呃,我们接到的订购非洲动物的订单太多,存货不够供应了。有些动物园要订购河马、犀牛,还有长颈鹿。一个大型马戏团需要大象和狮子。当然,这些动物都要活捉——这比捕杀难得多。我打算跟你们一起去,帮你们开个头。我们可以从这儿出发,经香港和加尔各答飞往内罗毕。我们要雇一位优秀的向导,他将在我们的非洲狩猎之行中给我们引路。先考虑一下,明天早晨再决定。”
孩子们不需要考虑——他们已经决定了。整个晚上,他们一门心思只想着非洲之行。在梦中,他们听到狮子的怒吼,见到暴跳如雷的河马和横冲直撞的大象。但是,对非洲丛林中最危险的妖魔——蚊子和苍蝇——他们却根本没考虑。
第六部:非洲历险
1、深夜豹影
哈尔被惊醒了。他坐起身,感到背上很疼。是什么声音吵醒了他?一种叫声。
帐篷里跳动着的光影说明外面的篝火还在燃烧,这火是用来吓阻危险的客人的。周围到处是野兽。但是他刚才听到的叫声似乎不是野兽的叫声。也可能是他听错了,这是他在非洲荒野上过的第一个夜晚。傍晚的时候,他和弟弟罗杰坐在篝火旁听爸爸约翰·亨特教他们分辨森林里传来的各种声音。
“这像是一个交响乐队,”老亨特说,“你们听到的高音小提琴是豺拉的,那把发疯似的长号是鬣狗吹的,河马奏的是低音大号,疣猪那‘隆隆’的叫声像不像鼓点?听!远处那沙哑的歌喉——那是狮子。”
“谁在吹萨克斯管?”罗杰问。
“大象。它的小号也吹得很好。”
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吓得兄弟俩跳了起来,听声音这野兽离营地很近。那声音就像是用一把粗锉在锉白铁皮的边沿。
罗杰企图掩饰自己的害怕,就说了句俏皮话:“一定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其他人笑得很勉强。那声音的确像那位有名的爵士乐歌手嘶哑的声音。
老亨特说:“是豹子。听起来它像是饿了,但愿它不要朝这儿来。”
然而,把哈尔从梦中惊醒的不是这些野兽的嚎叫声,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刺耳的尖叫声,男人女人的喊叫声,还有狗吠声。声音似乎是从后面一个非洲村落里传来的。
他听到父亲的吊床“嘎吱”了一下,罗杰仍然睡得很香,十三岁男孩不是那么容易被吵醒的。
“还是看看出了什么事吧,”约翰·亨特说。他和哈尔披上衣服走了出去,睡在附近的非洲队员也醒了,正激动地吱吱喳喳地议论。
在篝火的映照下,可以看到草丛中有东西朝这儿冲过来。老亨特举起0.75的左轮手枪,但不久又放下了。因为他看到从草丛中钻出来的不是野兽,而是村子里的头人以及三个村民。
“先生,快!救人!”头人一边朝这儿走一边喊,“豹子!已经拖走了一个孩子。”
“快!哈尔,”老亨特喊道,“乔罗、马里、图图——带上枪,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