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主粗鲁地说。“你知道是谁偷了它的孩子吗?”
农场主脸红了。“这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我孤零零地住在这儿,对尘世的事不闻不问,我喜欢这样。我可不能站在这儿为三个小子浪费时间。我已经告诉过你们该走哪条路。现在,你们走吧,我忙得很。”
就在房门刚要砰地一声关上时,孩子们听见屋里传来一种微弱的声音。
他们踏上左边那条路时,罗杰说:
“你听见了吗?他说他一个人住在这儿。那么,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呢?”
“也许是猫。”哈尔说。
但他很怀疑。
孩子们沿着泥泞的路爬上莎拉亭山(Sharatin)。莎拉亭是这座山在地图上的名称,而上校把它叫做小山丘。唔,也许它比小山丘高一点儿,但还算不上是一座大山,因为它的高度才不到900公尺。
带枪的那个小伙子跟着他们,他说,他名叫马克。
哈尔一直希望爬这陡坡会把马克累坏,那样,他就会转身回家。
“你们遇上危难时,我会保护你们。”马克说。
“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保护。”哈尔说,“你要是用那支枪,我就把你一脚踢到山下去。”
“要是不用它,带枪来干嘛?”
“去打豪猪吧,金花鼠也行。”哈尔建议道。“你要是还珍惜你那条命,就别去惹那只熊。”
“看!”罗杰大喊,“这儿,就在路边。”
他捡起一块牙床骨。“有动物在这儿给咬死了。”
哈尔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块牙床骨。“这不是什么动物,是人的牙床骨。”
果真,在不远处有一个头盖骨,那毫无疑问是人的头盖骨。他们找到了尸体。那手腕上戴着手表。
马克把表摘下来。“我要把它带走,”他说,“谁找到该谁得。”
“不对。”哈尔说,“要是你找到的是属于别人的东西,你就没有权利占有它。”
“可这表对他再也没用了。”
“他家里人很可能会来找他。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属于他们。”
马克一边嘟哝,一边把手表套回死人的腕上。尸体上溅满血污,在血迹上哈尔看到有棕色的毛。
“现在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哈尔说,“这个人是那只失去伴侣和孩子的狂怒的熊咬死的。”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罗杰问。
“这些毛是棕熊身上掉下来的。那是科迪亚克熊。一般的科迪亚克熊性情太温和,除非有足够的理由,否则它不会伤害人。这事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只熊干的。”
稍远一点儿,有裸树被整个儿连根拔起,树的叶子仍然翠绿。这儿也有棕色的毛发说明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们发现了一具黑熊的残骸。黑熊已经被吃掉了一些。又是棕色毛发。
一间小屋被彻底摧毁。某种强大得可怕的力最捣毁了墙,屋顶塌了下来。一个女人站在小屋的废墟前抽泣。
“这熊一向很乖,”女人说,“不管男人、女人、孩子,都不伤害。可现在,它是中了邪了。它真是发狂了。”
他们又看见一个帐篷。帐篷显然没受到攻击。但朝里看时,他们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哈尔摸了摸他的脉搏——他死了。
他们发现了一间小屋,一间很久以后都不能住人的小屋。窗子全都破了,屋顶也掀下来了,床铺毁了,铁皮炉子砸扁了,地板上到处都是豆子、米、面粉和咖啡。
快到山顶时,他们找到了那只熊。它正枕着死去伴侣的尸体睡觉。据说,动物是不懂得爱情的。眼前的情景深深打动了哈尔他们,因为它显示出一只动物对另一只动物会有多么深的爱。哈尔和罗杰都长大了,不好意思哭,但泪水却涌上了他们的眼眶。
马克的感受却不一样。他打算杀死这只巨兽。他抬脚踩住熊,随即开了枪。谁料子弹刚巧打穿他自己的脚,马克顿时嚎声震天。
那科迪亚克熊纹丝不动。子弹根本穿不透它的厚皮。因为伴侣的去世,它完全沉浸在悲哀中,没有留意孩子们。过一会儿,它会去收拾他们的。
哈尔真想狠狠地揍马克一顿。可他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去照看马克那受伤的脚。幸好子弹只穿透了他那只脚上肉多的部分,没伤着骨头。毕竟那是一颗从5毫米小口径枪打出的子弹,很小。
“别杀猪似地嚎,”哈尔对马克说,“你伤得并不重。”
兄弟俩搭起自己的帐篷。天快黑了,他们希望那只熊一直呆在老地方,直到天亮。马克跟他们一起挤进帐篷。他没有睡袋,不过那个夜晚不冷。
半夜时分,马克听到帐篷外面沙沙作响。准是那只熊。他伸手抓起他非常信赖的那支玩具似的枪,准备做一位英雄,他要把那两兄弟从注定的死亡中拯救出来。
他把帐篷打开一道刚好够伸出枪口的缝,然后开枪。他什么也看不见,直到早晨他才知道,他打死的不是那只熊,而是一只山羊。
枪声惊醒了哈尔。他说:“你要是再开一枪,我就没收你那支枪。”
马克确实又开了一枪。天朦朦亮时,他壮着胆子走出帐篷,手里拿着他的宝贝枪。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那只熊,错不了,正是那只熊。要是他能一枪把这巨兽打死,以后他就可以跟别人大吹特吹了。
他开了枪。那颗小小的子弹没有穿透巨熊那厚得可怕的皮。科迪亚克熊的皮有弹性。子弹反弹起来,再一飞,正打中马克的下巴颏。
哈尔跳起来,一把夺过那支枪,在膝盖上把它折断了。
马克在呜鸣地哭。光是打穿了脚就够他受的了,就更别说打歪了下巴。
山顶上有个小村庄,住着不到100人。吃过早饭,哈尔到村里去找人帮助那个混身枪伤的年青人。他走进那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小邮局。邮局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老邮政局长。
“我们出了点儿事故,”哈尔说,“村里有医生吗?”
“没医生。住的最近的医生是山下海军基地的那位外科大夫。”
哈尔说:“一个傻瓜男孩把自己给炸得一塌糊涂。他需要大夫。”
“我带他下去。”邮政局长说,“我反正得下去取邮件。”
“太谢谢了,”哈尔说,“你真是太好了。”
他坐下来写了张便条。条子是写给山姆·哈克尼斯上校的。上面写道:“兹送上男孩一名,他在企图枪杀科迪亚克熊时两次打伤自己。在他尚未干出更多蠢事之前,请海军大夫给他治疗,然后送他回家。一切费用由我支付。”最后,他签上名:“哈尔·亨特。”
就这样,马克被送往海军基地。哈尔只是希望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
哈尔到警察局去。小村庄只有一名警察。
“您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下山,”哈尔说,“到岔路口那所农舍去一趟?”
“那是斯拜克·伯恩斯的家。”警察说,“那家伙不好惹。你们找他干什么?”
“为了那只失去伴侣和孩子的科迪亚克熊,它的伴侣我们是没有办法了——它死了,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如果我们能把它的熊仔还给它,也许它会安静下来。”
“这跟斯拜克有什么关系?”警察问。
“也许毫无关系,也许大有牵连。我们跟他悦话时听到他屋里有声音。那可能是猫叫,或者鸟叫,但也可能是那两只小熊。”
“你认为他就是那个偷熊仔的人?”
“只不过是猜测。我不能闯进他屋里搜查,但你可以,因为你是警察。”
“好吧”警察说,“我们这就走。”
罗杰跟他们一起沿着大路下山来到那所农舍。警察带着搜查证。他们敲门,斯拜克来到门口。“干什么?”他说。
“我们可以进屋看看吗?”警察说。
“不可以。你们无权这样做。”
“这就是权力。”警察说着出示了搜查证。
斯拜克很不情愿地把他们让进屋。他们搜查得相当彻底,但什么也没找到。
忽然,他们又听到了那声音。“什么声音?”警察问。
“只不过是一扇门,它老是嘎嘎响。”斯拜克说。
“也许是这一扇吧。”警察说,说着他打开了一扇储藏室的门。那两只小熊就在那里。
“因为这个,你要受到重罚。”警察说,“你究竟为什么要偷这两只小熊?”
“这,”斯拜克说,“我不过打算把它们养肥,然后杀了吃肉。人总得活着,这你清楚。再说,那只大熊咬死了我的20头牲口。”
警察说:“你会活下去的,你有足够的时间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孩子们,把熊仔抱起来。”
哈尔抱起一只不安地扭动着的小东西,罗杰抱起另一只。他们爬上山,看见那大熊正忙着拆毁他们的帐篷。看见他们走过去,巨熊吼叫起来,它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它的牺牲品名单上再加上他们俩的名字。
但当它看到那两只小熊,态度就完全变了。哈尔他们把熊仔轻轻放在它面前,它赶紧走过去,舔呀舔呀,把熊仔从头到尾舔个遍,然后抬起头看着兄弟俩。它的眼睛在说:“谢谢你们。”一般来说,雄熊大都不管它们的小熊,孩子由母熊照料。但现在母熊没有了。这头巨大的科迪亚克熊不但比别的熊个儿大、力气大,而且也聪明得多。失去了伴侣,它就把它的爱全部都倾泻给了两个小家伙。
村里有一部电话,就是邮政局长小屋里的那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