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边用手帕吸血边反问。
“它们肯定是魑蝙。伦敦动物园肯出两千美元收购一只呢。”
“我应该看看,”亨特说着,挣扎着要下吊床。
“您躺着别动,我拿给您看,”哈尔抓起罗杰的脚,为了让父亲看清被魑蝙叮穿的脚标本,他几乎把罗杰整个儿从吊床里拖下来。
“我是什么,实验室里的豚鼠?”罗杰带着哭声喊,但谁也不理睬他的怨言。
“想想吧,爸,”哈尔欢呼道,“要是我们能逮住一只该有多好啊!还记得迪特玛斯博士说的话吗?他逮到的那只魑蝙是布朗克斯动物园展出的第一只魑蝙。但几个月以后,它就死了。伦敦动物园还从来没有展出过这种蝙蝠呢。”
“给他把脚拇趾包扎紧,扎到止住血为止,”父亲说,“再抹上碘酒。你死不了,”他告诉罗杰。
“可我们怎么样才逮得住它呢?”哈尔急切地问,“当然,我们可以等它再咬罗杰的时候,把它捉住。”
罗杰瞪了哥哥一眼,“你自己去当诱饵吧,”他怒冲冲他说。脚趾一包好,他就用毯子把自己连头带脚地盖了个严严实实。“哼,叫那丑陋的小畜生再来咬我吧。”
如果说罗杰在挑战,他立刻就招来了应战者。营地只安静了几分钟,罗杰又大叫大嚷起来。
原来,这孩子只盖严了身体的前面,背后却没有盖。一只探头探脑的蝙蝠发现他裤子的后裆有一道小小的裂缝,于是,从吊床的网眼里咬了他一口,最后,蝙蝠还是逃走了。
看来,拿罗杰当饭吃是没指望了,蝙蝠们把注意力转向亨特和哈尔,已经有一只蝙蝠光顾亨特了。没等它咬进肉里,他就抓住了它,但是,亨特的手指刚要合拢,它就挣脱飞走了。
哈尔从工具箱里拿来一个小手网。
“我来给它们布个陷阱。”
“用什么做诱饵呢?”
“我,”哈尔大笑道,他稍稍有点儿紧张。“既然威廉·毕比做得到,我也做得到。”
著名的博物学家毕比曾经故意裸露自己的手臂让魑蝙咬。那小东西轻轻地落在他的胳臂上,开始咬开一个口子。毕比的幻觉和他开了个玩笑、他觉得胳臂在流血,后来才知道,他过早地惊动了蝙蝠,臂上只留下一个很小的伤口,像蚊子咬的一样。胳臂根本没流血。
哈尔决心坚持到底,不管感觉如何。魑蝙的习性一直是个猜不透的谜。现在,迪特玛斯、毕比等科学家,正着手解开这个谜,人们一直把魑蝙叫做“吸血蝙”。迪特玛斯却证实了它不吸血,而是把血舐干,就像猫舐牛奶一样。有过这样的传说:魑蝙会扇动翅膀,给受害者催眠。还有人说,魑蝙咬人时并不落到人身上,而只是在上面盘旋。
哈尔很想知道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他伸出光臂膀,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很长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翅膀的扇动声似乎越来越近。他的胸口终于感到了一种轻微的压力,好像是一只蝙蝠落在上面。压力轻得和吹口气儿差不多,如果他睡着了,是绝对感觉不到的。
过了一阵,又没有感觉了。他几乎无法忍受这种焦急的悬念,想跳起来,扇动空气,赶跑那一只围着他转的讨厌的东西。
接着,他觉得手腕被什么搔了一下。那正是魑蝙落在人身上的唯一迹象。他甚至还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感觉到了。
可是,搔痒感似乎正顺着手臂向胳膊时蔓延。也许,这只不过是微微的晚风吹过他的胳膊,哈尔也说不准。
又是一阵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手臂靠近时的地方感到轻微的刺痛,手臂好像有快要麻木的感觉。这一发现使哈尔兴奋到极点。科学家们一直在思索,魑蝙怎么能在受害人身上咬开个洞,而人却感觉不到呢?有人认为,蝙蝠的唾液里可能含有一种局部麻醉剂,能使它要咬开的部位失去知觉。看来,哈尔的亲身感觉证实了这仲说法。
像毕比一样,哈尔开始产生幻觉:乎臂被咬破了,血在流淌。他毅然咬着牙一动不动地躺着。有一点可以肯定,到魑蝙真正把皮咬破时,是没有感觉的,它舐血的时候也是没有感觉的。也许,魑蝙已经飞走了,他也说不准。
也许,整个过程都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幻觉。然而,不对,现在他确实感觉到点儿什么了,手臂上没有被麻醉的地方真切地感觉到温乎乎的血正往下流。
他觉得这堂魑蝙课已经上够了。趁这喝血的家伙还没吃饱飞走,他必须及时把它逮住。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控制住自己,挥起手网,划过上身,扣在胳膊上,然后,敏捷地拧着网把。这样,网里逮到的不管是什么,都逃不掉了。
他伸手去拿手电。不,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他的胳膊血淋淋的。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急于看到网里的东西。一只模样丑陋的家伙正在网眼里挣扎。
“我逮注了!”他高声喊,“我逮住它了!爸,快看呀!”
一张怪异的脸透过网眼往外望。哈尔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邪恶的脸,除了另一张脸外。有那么一刹那,哈尔回忆起那天夜里在基多跟踪他的那家伙的脸。
哈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古老的传说,魑蝙的名字就是从这个传说中得来的。在传说中,“魑魅”是那些半夜从坟墓出来,专门吸食人血的鬼。
这种蝙蝠肯定体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中的所有恐怖和邪恶。它那亮晶晶的小眼晴,藏在它倒挂着的毛茸茸的身体里,充满仇恨地盯着人看。啊,它是长夜,是黑暗,是邪恶,耳朵尖尖的,像图画上撒旦本人的耳朵一样。鼻子扁平,下颌突出,像个拳击手。
“这丑样儿倒像是魔鬼和叭喇狗的杂种。”约翰·亨特喃喃地说,这蝙蝠的模样太可怖,使人不敢高声说话。
但是,他门随后看到的情景才是最可怖的。魑蝙凶狠地嗥叫一声,张开口,它那灵敏的长舌头沾满血迹,因为它刚刚舐食了一顿美餐。这只畜生的牙齿看起来很短,但它们的啃啮效率却非常可怕。嘴巴两边各有一只长犬牙。真正令人骇怕的牙齿,那些使魑蝙的名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牙齿,却长在上颌前面。它们是成双的门牙,略微弯曲,尖得像针一祥。魑蝙就是用这些锋利的双面刀,在人身上切出没有痛感的深深的切口。
除了血以外,口腔里还有一种水样粘液。要是能把这只魑蝙拿到试验室,哈尔就能分析这种分泌物,看看它是否含有使肌肉麻痹的麻醉药物,或者,含有什么能防止血液凝固的物质。
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创口上的血还在往外冒。父亲用手帕紧紧地扎在伤口周围给他止血。
动物,尤其是小动物,常常不是被魑蝙咬死,而是在魑蝙饱餐之后,流血不止而死。本来,血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己会凝固。这种魑蝙的唾液里难道含有抗凝血的化学物质吗?
这正是他们想弄清楚的。
魑蝙拍着翅膀,但网子是牢固的。这玩意儿的丑陋,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都不会过分。然而,在一些传说中,魑蝙的块头却被夸大了。人们把它与大蝙蝠,如狐蝙,混为一谈。大蝙蝠两翼尖的距离可长达2至3英尺。而这种蝙蝠翼尖间宽度却只有12英寸,身体只有4英寸长。
“这幺小,但是,噢,天哪!”罗杰惊叹不已。
如果他们能把它带回去,成千上万的人将会和他们现在一样,怀着惊惶、畏惧看着这小东西。这就是科学界几乎一无所知的生物——至少,亨特父子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哪一所动物园或动物博物馆收藏有这种生物的标本。可是,他们能把它带回去吗?
哈尔忽然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我们拿什么喂它呢?”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他父亲毫不隐晦地说,“它每天都需要差不多半杯鲜血。”
他们面面相觑。接着,哈尔把视线移向罗杰。
“不,不是我!”罗杰叫起来。他真的以为,他马上就要被当成活祭品,供奉在科学的祭坛上。他觉得,他脚趾和屁股上涂满碘酒的伤口已经足以证明,他已为促使知识的进步做出了足够的贡献。
“我们不会拿你去喂它的。”他父亲安慰他。
“紧急情况除外,”哈尔加了一句,“同时,如果你不想出现那种情况,最好是把你的22口径手枪准备好,每天至少给‘妖婆’打一只热血动物。”
这主意使罗杰非常高兴。他早就想试试他的枪了,只苦于找不到好借口。这下子机会来了,他简直等不到天亮了。
这一夜,“妖婆”就呆在网里。早上,她——尽管她缺乏女性的美,通过辨认,她还是被鉴定为女性中的一员,被转移到哈尔用竹条编成的笼子里。
往常,罗杰一清早只会想着吃东西,这天早上,他没等吃早饭,就带着他的莫斯伯格枪到树林里去了。那是一支带瞄准镜的15发自动手枪,里面装着长射程高速来福枪弹。枪很轻,口径仅有22毫米。在科罗拉多,他却用它打死过一头大美洲狮。
现在,他暗暗希望能打着一只虎。但搜索了半天,他只碰到一只像老鼠似的水豚,还是只小的。水豚是世界上最小的啮齿动物,长足了个儿也只有3英尺长。
这只水豚比一只码头老鼠大不了多少,他几乎不屑动枪去打它。但一想到“妖婆”,想到他自己的早饭,他还是开了枪。
开枪的结果令人大吃一惊,小水豚倒毙在枪下时,似乎发出一阵震撼森林的吼声,罗杰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