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嘻嘻的转头看他,正好撞上李若愚眉眼弯弯的看我。他的眼角微微翘起,疏淡的眼纹柔和的展开,衬得一双桃花眼里水光粼粼,那光芒笼在我身上,好像给我下了个定身咒,我浑身上下舒坦的很,偏偏又有些别扭——心跳的频率仿佛也快了不少,每蹦一下,挤出的血液都是暖融融的,酥酥麻麻的,让人如沐春风。
而李若愚,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转头,脸上的笑意定格在脸上,眉毛已经皱起来,但嘴角的弧度还维持在那里,哭笑不得的样子,看的我心情大好。毛主席说的好,宜将剩勇追余寇,莫要沽名学霸王。好不容易给了李若愚一个下马威,我应该再接再厉才是。
我假摸假样弯下腰,凑到白牙财主耳边,往他薄薄的耳廓上吹气:“财主,诶,你怎么脸红了……别动别动,脖子上也红了,呵呵。”我刚笑了几声,就看见王小白那张黑似锅底的脸,又更加黑了一黑。我暗叫不妙,自个儿咂摸着,这神情这动作这言语,落在王小白眼里,算不算十足十的勾引?
我一被人误会,就容易紧张,一紧张,脑子就不太灵光——现在,我不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脑残了么?
在王小白一脸鄙视加暧昧的注视下,我不争气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我僵在那里,鼻尖几乎要贴上李若愚的侧脸。
李若愚这几天憔悴了不少,头发有点乱糟糟,嘴唇发白,衬衣的袖子卷在胳膊上,领口敞开,露出精壮的肌腱,一贯清爽的剃须水味没有了,若有若无的汗味,反而更加让人怦然心动——我在脑子里迅速转过这么些个念头,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估摸要在色女的道路一抹黑走到底了。
可我的眼睛黏在李若愚的脸上一时移不开。李若愚撑着自己的额头,笑道:“笨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若愚反手勾住我的脖子,仰起头,在我的唇上点了一点。
我一愣,这时候李若愚另一只手覆上来,盖住了我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这是指挥中心外的过道,在场还有一位王小白,这不就成了大庭广众之下,行苟且之事了么?我猛地推开李若愚,怒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李若愚漫不经心的划着轮椅的把手,抬眼:“我也是随便吻吻。”
来不及逃离案发现场的王小白,焦躁的踱了几步,仰头,哀声道:“我真的只是随便看看!”
(20)
纯情青年王小白已经飞奔进了指挥室,只留下行调戏之事的乡间恶霸和被调戏的良家美男,两个大眼瞪小眼。
我杵在指挥室门外的走廊,努力睁大眼睛,瞪着好整以暇的李若愚。李若愚身后是我爬进来的“狗洞”,左腿边上横着一把扫帚,轮椅下是积着灰的走廊,他闲闲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手支着下巴,裤管低垂扫在地上——我有点郁闷,所谓财主,难不成就是得天独厚,自带80万瓦高光,走到哪里,就给哪里带去光明的阿波罗?
阿波罗?那李若愚岂不就是太阳?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我这个比喻真真贴切,送给时不时发情的白牙财主实在是太妙了。
于是我就像阿Q兄一样,颇有些飘飘然了。虽然调戏不成丢个吻,但现在总算扳回了一程,我这么想着,觉得很和乐很圆满。喜滋滋地抬起腿来刚要往里走,李若愚阴森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罗立,推轮椅。”
我还是往前走,一边扭头成135度,敷衍他:“你自己推吧?”多多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尤其是这种财主阶级,应该时时刻刻体会劳苦大众的疾苦。
李若愚冲着我,弯眉笑了笑,温和的说:“你推不推?”李若愚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慢,每颗晶晶亮的狼牙都散发着威胁的气息。我立即放弃负隅顽抗,颠颠儿的跑去给白牙财主推轮椅。
我的手搭上椅背,一时间福至心灵:由我和财主的交锋记录看来,我要把白牙财主给劝出去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么说,琦琦难道是让我殉葬来的?
我浑身一哆嗦,脑海里窜出琦琦揉着银色手卷,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活生生一只狐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白牙财主身边果然没有好人!我在心里悲戚道。
我哼了一声,对李若愚无所不用其极,连手指头都懒得动的行为表示不满:“你明明可以自己推。”
李若愚转过头来,闲闲一笑:“这种脏活,比较适合你。”说完还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怒了,用力避开,我说什么来的,虽然是贫下中农,我也很讲卫生的好不好?但还是奴性深厚的推着李若愚向指挥室进发。
李若愚自然的拖过我的左手,问:“怎么来了?”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还有那么点感动的意味在里面。
但一向睚眦必报的在下,颇为忘恩负义的抽出手:“我的手现在很脏,李、若、愚!”
李若愚抬眼:“是么?我不觉得。”
我心情大好,努力拔高自己的地位:“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很特别,所以什么眼里出什么了?”我小心翼翼的把关键词汇给屏蔽掉了。李若愚这只到处插坑的萝卜,我这样有品有行的老白兔是不稀罕招惹的。
李若愚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遍,还特意在我的胸前逗留了一番,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可能是饥不择食了。”
我凸!
有的时候,名不副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原以为指挥部再怎么也得有个六七十方,再站个十来个黑客帝国打扮的人,把我和李若愚给围严实了,哪料到这里只是一个20多平的蜗居,窗户能碎的都碎了,眼所能见处是整箱整箱的方便面。更让我觉得齿冷的是,除了小白、我和财主外,指挥室里只蹲着一个孱弱的小老头。
我僵硬的把脖子扭到窗外。好在这个小房间的位置还算得天独厚,基本属于敌在明,我在暗的状态。
离指挥室不远处,六七十个古惑仔操着家伙或站或坐,无一例外都光着上身,穿着大裤衩——难不成他们是脱衣帮的么?我在言语上调戏了一下这些恶霸,觉得自己颇有些为民除害的豪气。
王小白这时候凑上来,顺着我的眼光看去,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一晃:“姑娘,别看了,都看傻了……”
这时那个小老头也转过来,两颗小绿豆发着幽幽的光芒:“丫头,看吧~看吧~反正没几天可以看了。”然后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发出几声啊啊的怪叫,才心满意足的转过头去,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李若愚拉了拉我,示意我低头。看他的嘴角又牵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我就知道要把丫的毒舌生生的掐灭在口腔中。我笑的一脸狗腿:“看过更好的,我还看他们干嘛?”
李若愚挑眉:“是么?”
我攀在轮椅的把手上,使劲儿眨着眼睛:“那必然啊,您老要对自己有信心。”
李若愚仰起头看看天花板,扫了眼老头和小白,再把视线定格在我的身上,沉吟了一声,颇为痛苦的说道:“好吧。”
说完竟然动手去松皮带!竟然把衬衫从裤子中抽出来!
我急忙按住李若愚的手:“咳咳,虽然我夸奖了您,其实也不用那么急。”我努力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一点,而不是像一只又急色又饥渴的母狼。
有句话说得好,患难时刻见真情。
还有句话说得好,红花需要绿叶衬。
我不敢保证,在如此患难,如此危急的时刻,李若愚展露出他那精壮健美的小身板,我到底管不管的住自己的色女之手。那古铜色的肤色,那厚实的胸肌,那平坦精壮的小腹,噢噢,还有那卖相绝佳的肚脐,想到这里,我按了按太阳穴,目光所及之处,是黑帮老大肚子上,杂草丛生,宛若蚊香的肚脐眼。
咳咳,实在是美色撩人啊。
李若愚往后退了退,我一时没站稳,人一个踉跄,整个的往上扑去,我一心急,手连忙往前伸去……
我看到自己站稳,觉得很好,看清自己手里抓的东西,觉得更妙了!
我看着手里的皮带,哭笑不得。第一次对李若愚的石膏产生了感激之情——幸好,不然我就要把李若愚的裤子给脱了。
这时候作壁上观的小白和老头从淡定的偷窥,转成了明目张胆的围观,立刻唰的转过头来,绿豆眼和三角眼里射出的光芒,闪动着三个大字:色母狼。
李若愚倒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他看了看被我抱在手里的皮带,又看了看自己乍泄的春光,拢了拢,才苦恼道:“但是我很急。”
小白和老头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几步跑到门口,掩门就走。
我看着李若愚,有点磕巴:“你你你想干什么?”
李若愚两根手指掐住我的下巴,悠悠然道:“告诉齐奇,爷的衣服脏了,叫他快滚来洗。”
我指指自己:“那我呢?”
李若愚撇嘴:“你行么?我让王晓白送你回去。”一边干净利落的脱下衣服,罩在我的头上。“这件你先拿走。”
衬衫从我的头发上滑下,我一伸手,它就柔柔的落在我的掌心。衬衫上残留的味道勾的我心神一荡。我连忙把衬衫甩给李若愚,偏头抗议:“干嘛把你的脏衬衫扔我头上?”
李若愚把我的脸扳回来,笑了笑:“难保你对我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我怒,用手指戳在李若愚的胸上,用力拧了拧:“为什么不是你要对我做禽兽不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