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子傒是子楚回秦国之前,秦王柱最看重的儿子。
秦王柱有二十多个儿子,父爱一分薄,虽然每个儿子获得的父爱都不多,但总有几个人在他心上排得上号。
公子子傒无疑就是最排得上号的那一个。
秦王柱还是太子柱的时候,公子子傒一直被秦国认为是秦国第代继承人。无数秦臣和秦国宗室围绕在他身边。
虽秦昭襄王不允许秦国出现一个影响力堪比战国四大公子的宗室,但公子子傒也算是咸阳城最风光的一位秦公子。
秦昭襄王纵容公子子傒在他眼皮子底下结交群臣,众人心里都明白,秦昭襄王怕也是默许公子子傒成为第代继承人。
公子子傒的生母虽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贵族,但也是楚人。当华阳夫人没有子嗣时,在秦国朝堂势力庞大的楚国外戚便也对公子子傒较为关注。
即便楚国很注重门户之别,看不上公子子傒生母的身份,所以没有立刻支持公子子傒。但若公子子傒成为了秦太子,他们还是会支持公子子傒。
这也是华阳夫人和其弟能被吕不韦立刻说服的原因之一。
若是生母为其他国家贵族的秦公子继位,她身为秦太子的正夫人,未来是秦国王后、太后,她丈夫的庶子们为了获得楚国外戚的支持,也会尊敬她。
但公子子傒就不需要了。
华阳夫人的近亲没有什么得用的人才。公子子傒能够通过自己的生母联系上朝堂上的楚国外戚支持,用不上华阳夫人。之后双太后并立,公子子傒的生母肯定压她一头。
而同为楚国送给秦王柱的姬妾,华阳夫人因盛宠而成为正夫人,公子子傒的生母生了儿子却也得不到秦王柱多少宠爱。这两个一生都困于后院中的贵族女子,没有一点矛盾是不可能的。
吕不韦挑明这一点,公子子傒若继位当秦王,华阳夫人和她的家人恐怕会很凄惨。华阳夫人若想要与公子子傒打擂台,必须选择一个外戚在秦国朝堂毫无根基,只能依靠她的庶子为嗣子。
子楚就这么被选中了。
虽然因为朱襄的出现,让华阳夫人有上当受骗之感,提前发现她根本控制不住子楚这个嗣子。但现在华阳夫人与雪姬交好,子楚又将小儿子交给她养,她对目前生活很满足。
为了自己怀里的宝贝孙子成蟜,即便子楚已经不需要她帮衬,华阳夫人也愿意每日变着法子在秦王柱耳畔说子楚的好话,为子楚锦上添花。
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秦王柱现在都认为子楚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人选。
但秦王柱对曾经宠爱的公子子傒的父爱,也不会完全消失了。
他知道公子子傒从自以为会成为秦太子,到被子楚横刀夺走太子之位,心里肯定非常愤怒。
为了保住这个儿子,秦王柱多次与公子子傒谈心,让公子子傒看清现实,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以子楚性格,公子子傒只要从现在开始低调,保证一个富贵终身,问题应该不大。
公子子傒在秦昭襄王在位时就很低调。秦王柱以为他是一个能屈能伸,头脑十分清醒的人,只要自己再提点一二,公子子傒一定不会做傻事。
子楚也多次向公子子傒表达友好,做足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但子楚能敏锐地察觉出公子子傒对他的恨意。
他也能理解公子子傒对他的恨意。
若是换做自己是公子子傒,在秦国享受了二十年的富贵荣华,觉得坐稳了秦太子的位置,突然一个从小不受宠的质子偷偷跑回咸阳,莫名其妙夺走了自己的一切,能不恨?
子楚会恨,甚至比公子子傒现在的表现得更疯。
若子楚自己遇到了这种事,他就算完全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杀掉抢走自己秦太子、秦王之位的人。
结局是放逐、诛杀甚至酷刑车裂都无所谓,只要能给对方造成一丁点麻烦,他都会笑着接受。
因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子楚一直防备公子子傒。
哪怕嬴小政的事明面上和公子子傒没关系,子楚也只警惕公子子傒。
子楚虽警惕公子子傒,其实看不上公子子傒。
自己让了公子子傒二十多年,公子子傒都没能在秦昭襄王和君父那里坐稳继承人的位置——自己一回秦国,还未透露与朱襄的身份,秦昭襄王就属意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质子当君父的继承人,这说明秦昭襄王从未对公子子傒满意过。
公子子傒难道不是一个废物?
而其他秦公子居然能让公子子傒抢了这么多年的风头,当然更是废物。
只是公子子傒在他回秦国前的这些年积攒了不少政治资本,李牧夺得楚国长江以南大片土地后,朝堂中的楚国外戚便疏远了与李牧交好的自己,也偷偷聚集在了公子子傒身边。子楚虽不惧,也担心这些势力会给他造成一定麻烦。
子楚明白秦王柱想要他们兄弟二人和睦相处,但即便公子子傒现在收手了,他将来也会出手。
只是公子子傒能一直忍耐到自己当秦王也没弄出大乱子,他会让公子子傒在咸阳城内无所事事地安度一生,以示仁慈罢了。
子楚离开咸阳的时候,秦王柱的身体不爽利许久了。
秦王柱的身体本就不是太健康。秦昭襄王在位的时候,他生病的次数比秦昭襄王还多,世人一度以为太子柱活不过秦昭襄王。
当了秦王之后,秦王柱日日勤政到更天,想要不辜负秦昭襄王对他的期望,成为一个与先王们团聚时,能拍着胸脯自夸的有为秦王。
沉重的政务,让秦王柱隔差五就会躺一阵子,让子楚和相国共同监国。
秦王柱这种表现,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子楚估计没几年就要继位了。
随着公子政逐渐长大,公子成蟜也在华阳王后怀里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有了两个继承人,太子子楚最后的弱点消失,继承秦王之位已经完全没有了悬念。
围绕在其他秦公子身边的人都渐渐退去,连支持公子子傒的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子楚此刻离开咸阳,代替秦王巡视天下,若公子子傒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子楚特意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公子子傒,当发现有人尾随后,又假装生病,在刚入蜀的山道驿站中等候了两日。
子楚以身体羸弱为借口走得较慢,提前派人联系了李冰,告知李冰自己可能遇袭一事。
当刺客前来的时候,李冰已经亲自领兵,乔装打扮,等候多时。
此次本来应该万无一失,但子楚偷偷留了一支秦国丢失的一批咸阳宫造的同款箭矢,趁乱划伤了肩膀。
没错,连子楚的亲信都不知道,这肩膀是他自己划伤的。
这件事,他连朱襄和蔺贽、蔡泽都不会说。要瞒过秦王,他必须瞒过所有人。
他这位君父对待看重的人较为心软,若自己不受伤,只是遇到刺客,恐怕也难以让君父下定决心处置公子子傒。
若秦王柱处置了公子子傒,子楚就不用脏手,且能更光明正大地排除异己,扫清障碍。
朱襄离开咸阳前,总会在子楚面前叨叨小心遇刺,一副被害妄想症的模样。
他和子楚说了武器上可能淬的生物毒,说了生锈和涂了粪的武器比生物毒更可怕,还拉着几位友人一起演练受伤后该怎么急救。大蒜素的制备也早就教给了友人。
子楚用箭头划伤肩膀时,特意将箭头煅烧磨亮,一点锈迹都没有,头一日还用开水烫过。
大蒜素实在是难以制备,不过子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伤药,受伤后立刻敷上。
所以此次受伤,他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一切算计都没有了意义。子楚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用肩膀上一道浅浅的伤口,换公子子傒彻底的失势,子楚认为很划算。
李冰面色黑沉:“太子,我和你不熟,你和我絮絮叨叨这么多,我也不知道划算不划算。要不,你写信给朱襄,问问朱襄划算不划算?”
子楚佯装十分生气:“你就是这么对本太子?”
李冰没好气道:“我本来很尊重太子,但听了你说了这么多事后,我就尊重不起来了。”
原本李冰真的很尊重和敬畏这位未来的秦王,哪怕太子和自己同为朱襄的好友,李冰也没有脸大到认为自己能和太子成为好友。
子楚遇袭受伤,李冰差点吓得晕厥。
若太子在他任地遭遇危险,朱襄都救不了他,全家至少是个流放!
李冰战战兢兢亲自为子楚包扎,然后一眼就看出子楚的伤口不对劲。
秦国如今每一个郡守都是军政合一,李冰不仅要管理蜀郡、修建水坝,剿匪等地方军务他也会亲自领兵。
哪个秦国地方官没有在战场上刷过资历?李冰不傻,子楚肩膀上的伤口一看就是自己划出来的。
李冰为子楚敷药的手僵到半空中,子楚给了李冰一个“保密”的眼神。
李冰深呼吸,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给子楚包扎好了伤口。
看着血渗出布条,李冰心情复杂,简直想立刻给朱襄写信抱怨。
你这什么破挚友?!坑我呢!!
子楚知道自己这点小动作瞒不过为他处理伤口的人。他点名让李冰为他处理伤口,就是信任李冰会为他隐瞒。
李冰是朱襄能托付性命的友人,便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而李冰又远在蜀郡,秦王难以从李冰口中打探到消息。只是写信,子楚相信李冰会知道如何向秦王上报。
现在看李冰那副破罐子破摔,嚷嚷要给朱襄写信告状的态度,子楚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
“我会亲自告诉朱襄。”子楚撒谎,“我遇刺是真,只是加重了一点事态。这点伤口无碍,你为我处理伤口,应该是明白的。”
李冰道:“嗯,我明白,希望朱襄得知此事后也能明白太子的苦心。”
子楚道:“朱襄自然会支持我。”
李冰道:“朱襄与我相处几年,每隔几日就要远眺咸阳,嘀咕几句‘不知道夏同有没有作死’。请问太子可知‘夏同’是谁?朱襄口中的‘作死’又是何意?”
子楚:“……”
他干咳一声,脸上太子的威严表情消融,变得有些尴尬:“朱襄顶多埋怨我几句,无事,无事。”
李冰深深叹了口气。那是,朱襄除了埋怨你,还能揍你不成?
他不知道,朱襄还真可能在怒急之后追着子楚揍,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太子是要回咸阳,还是继续前往成都?”李冰虽然抱怨了几句,毕竟子楚是太子,他与子楚也不是很熟,即便有朱襄这个纽带也不好太过放肆,便转移话题道,“请准许我随行。”
遇到了太子遇袭这么重大的事,他即便是擅自离开蜀郡回咸阳,秦王也不会怪罪他。
“一条小伤口,没几日就结疤痊愈。我们继续前往成都。”子楚道,“朱襄难得亲自出手一次,我若不好好完成他的嘱托,会被他埋怨。”
李冰真想给这位秦太子一个白眼。
你担心被他埋怨,首先应该保重自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朱襄对友人的性命有多看重!
当初李冰自己生病的时候,那时朱襄刚与李冰结交,便衣不解带地照顾李冰,把李冰感动得都吓到了。
之后相处的几年,李冰对朱襄那老母亲的性格更加了解,知道朱襄难以面对亲近之人的生离死别。
作为被朱襄挂时时挂在口中,最为担忧的“病秧子挚友夏同”,李冰相信太子子楚应该也很清楚朱襄的性格。
“太子,接下来的行程可否由我安排?”李冰道,“你来蜀郡后居然受伤出事,我无颜面对朱襄。”
子楚叹气:“好。”
李冰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太子子楚如朱襄所言,是一个本性很柔和,很听劝……李冰的视线扫过子楚肩膀上的绷带,然后脸色再次一沉。
柔和个屁,听劝个屁!
朱襄怎么会有这么令人头疼的友人?这不是给朱襄添麻烦吗!
常在工地里待着,待得习惯了粗口的李冰在心里骂道。
什么秦太子,在他心中的形象完全破碎。他脑海里只剩下朱襄那几年对“夏同”抱怨的话了。
“夏同”果然是朱襄最头疼的一位友人,没有之一!
子楚获得了李冰的支持帮助,搜集刺客罪证的效率就非常高了。
李冰利用军政急报,将子楚遇刺的事急报给秦王柱。
李冰毫无感情地描述了子楚遇刺的真相,除了隐瞒子楚自己划伤了肩膀之外,包括子楚早就发现有人尾随,所以派人寻到自己,与自己约定反包围刺客一事,他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秦王。
子楚也一样。
子楚向秦王柱报平安,说自己的肩膀被箭头擦伤,只是一个小伤口不碍事,现在继续前往成都。
子楚还特意请求秦王对此事保密,特别是别告诉朱襄。
“伤口很浅,没几日就会结疤痊愈,请君父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秦王柱看着子楚的保证,脑袋一阵一阵地眩晕。
他明白,以子楚和李冰二人书信语气,恐怕子楚的伤口真的无事。
但子楚已经提前让李冰前去保护,还能被流矢射中,这表明什么?表明要么子楚队伍中可能有对方奸细,要么刺客实力十分强大!
李冰没有抓到活口,不敢擅自查看刺客死因,速度将刺客尸体送往咸阳。
刺客尸体运往咸阳后肯定有一定腐烂,就算解剖也找不到多少证据。不过秦王柱知道,就算李冰当即检查刺客尸体也不可能找到多少证据。
这些刺客肯定都是死士,怎么会留下证据?
但没有证据,秦王柱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只需要看看子楚死了之后,谁获利最大就行。
只需要看看现在咸阳城中,还有谁能派出这么多的刺客就行!
秦王柱双手抓着胸口,身体往后倒。
蔡泽瞪大眼睛,焦急道:“君上!”
秦王柱被蔡泽扶着喝了一口水,摆摆手:“不要……声张,让太医,悄悄来。”
蔡泽咬了一下牙,瞪了一眼秦王柱手中的信纸,将秦王柱交给宫人照顾,自己亲自去找太医。
太医诊断,秦王柱怒急攻心,需要静养。
秦王柱喝了一碗苦药,但并没有多大用处,当晚便发起了高热,浑浑噩噩了两日才完全退烧。
秦王柱清醒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捉拿凶手,而是下诏让已经退隐的范雎、白起回到咸阳。
蔡泽和荀子跪坐在秦王柱床边,脸色都非常难看。
“寡人还能活几年。”秦王柱头上绑着头巾,脸色蜡黄,“就算活不了几年,今年肯定能活过,不用担心。寡人让他们来,只是以防万一。”
秦王柱咬牙:“相国,传寡人之令,废公子子傒为庶人,放逐国外!”
蔡泽叩首:“遵命!”
秦王柱对荀子道:“荀卿,你为寡人书写诏令,不可提及公子子傒行刺太子!”
荀子心里叹了口气,叩首:“是。”
他叩首后,仰起头看着秦王柱:“君上,请放宽心,好好休息。以太子性格,公子子傒既然已经被逐出秦国,便不会再动手。”
秦王柱摇头:“寡人不担心他。他虽寡情,比寡人狠得多,但有朱襄看着,他会尽力不将事做绝。”
荀子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秦王原来很了解子楚啊。他还以为秦王真的被子楚那一副孝悌的模样给迷惑了。
知子果然莫如父。
秦王柱道:“寡人只是担心、担心……”
他闭上眼。
这次高烧之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在君父从南秦回咸阳时,是否就有如此感觉?他感到身体就像是一个破了许多洞的大鼎,无论怎么弥补,里面的水仍旧不停地往外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公子子傒是他的儿子,太子子楚是他的儿子。两个最爱的儿子相争,他怎么会不难过?
知子莫如父。所以秦王柱知道,子楚恐怕早就知道子傒想要杀他,故意露出破绽让子傒杀他。
但秦王也知道,这次真的是子傒要杀子楚,子楚不过是等着子傒来杀他。
所以他该怪谁?只能怪子傒吗?
子傒又知道子楚在等他出手吗?还是知道后仍旧要出手?因为子楚抢走了他的太子之位?
是啊,若子楚不回秦国,若没有朱襄,这秦太子的位置必定是子傒的,子傒能不恨吗?
等等,子傒难道还对朱襄动手?
不,不会。朱襄远在吴郡,有李牧保护,即便子傒心有余,力也不足。朱襄肯定无事。
秦王柱的身体虚弱得坐都坐不起来,但他的脑袋很清醒,立刻就看清了如今的形势。
子傒动手了,他为了保住子傒的性命,将子傒废为庶人后放逐是唯一的办法。
是唯一不让子楚与子傒手足相残,手中沾上兄弟鲜血的办法。
但……
秦王柱闭上双眼。
他一定能挺过去,挺到子楚回来。
若他在子楚回来前便病逝……
……
白起和范雎得到诏令,即便身体不好,也匆匆骑马回咸阳。
他们到达咸阳宫的时候,秦王柱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能够下地行走了。
秦王柱的脸色也红润不少,让白起和范雎松了一口气。
秦王柱淡淡道:“之后武安君和应君请留在咸阳宫,直到太子回宫。”
白起和范雎虽不明所以,仍旧跪地道:“是!”
秦王柱让蔡泽将太子遇刺一事告知白起和范雎,白起和范雎惊怒不已。
秦王柱道:“寡人身体已经渐渐好转,所以只是以防万一。”
“武安君、应君接诏。”
“若寡人在太子回咸阳之前病逝,执寡人诏令,将所有秦公子拘禁,并……”
秦王柱顿了顿,闭上眼。
“杀掉子傒。”
白起和范雎愕然。
蔡泽跪地道:“请君上思!公子子傒既然已经被废为庶人,便不再是太子威胁!”
秦王柱神情淡淡道:“若寡人未能等到子楚回来,六国便可能寻找子傒,护送子傒回咸阳为王。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如此做。寡人留给子傒一条命,他是否能保住这条命,就看天意。”
荀子也跪地道:“君上,若是如此,为何不让太子立刻回咸阳?”
秦王柱摇头:“对楚国大计比寡人这些儿子重要。即便子楚不能及时回来,有武安君和应君坐镇咸阳,他仍旧能顺利继位。”
子楚已经被封为秦太子,就是秦国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其他人即便想要做什么,也只能“夺位”“谋反”。
秦王柱让范雎把控咸阳宫侍卫,白起领咸阳城守卫,以两人能力、声望和地位,咸阳城内无人敢谋反,子楚继位之路是安稳的。
何况秦王柱已经挺了过去,他只是做万全的打算。
所以如果他死在子楚回来前,不过是囚禁一些儿子,杀掉一些儿子而已。
比起顺利执行令楚国生乱的计划,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将太子遇袭之事传出去。”秦王柱声音冰冷,“太子重伤,在成都疗养,生死未知。”
四人同时惊恐抬头:“君上,思!”
秦王柱闭上双眼。
看着秦王心意已决,四人心中涌出的心情十分复杂。
荀子收在袖口的双手握紧。
秦王是下定决心要利用太子遇袭之事,在秦国掀起血雨腥风。
秦王柱故意不在诏令中写明子傒因为刺杀太子而被废,做出一副没有找到凶手的态度,就能以这个罪名,震慑更多的人,甚至杀掉更多的人。
只要秦王柱没有在诏令上言明刺杀太子的凶手,太子遇刺一案就能一直查下去。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子楚继位铺路,更是以太子遇袭之事干扰六国视线,让朱襄计谋能够顺利进行。
朱襄之计,家分楚之计。
四人看着秦王柱,居然在向来温和的秦王柱身上,看到了秦昭襄王那冷酷的身影。
秦王柱也是秦王,他能温和到哪去?
他也是秦王。
……
“楚国有屈、景、昭世代为卿,如同当初晋国有韩、赵、魏世代为卿。”朱襄对蔺贽详细说起自己的计划,“前有家分晋,现在为何不能有家分楚?”
蔺贽点头:“啊对对对,那么你要怎么家分楚?”
朱襄用疑惑的语气道:“蔺礼,你不是说我只需要制定目标,你来实现吗?所以你要怎么家分楚?”
蔺贽:“……”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