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子丹逃回燕国的时候,成蟜和蒙毅带着小扶苏,终于见到了朱襄和雪姬。
朱襄惊讶极了:“你们怎么把扶苏带来了?”
已经会摇摇晃晃跑步的小扶苏见到朱襄就扑了上去,脸埋在朱襄腿上嗷嗷嗷哭。
朱襄一把将小扶苏抱起来拍背:“扶苏乖,旅途辛苦了。”
小扶苏把鼻涕和眼泪蹭在朱襄衣襟上,委屈告状:“叔父不给扶苏,吃肉!”
成蟜举起双手喊冤:“冤枉啊,给你吃的干粮都是肉干,怎么不叫肉?”
朱襄疑惑:“肉干?他能啃得动肉干?”
成蟜道:“舅父,我没那么傻。给扶苏吃的肉干,当然是把肉干切碎了泡进水里给他吃。”
小扶苏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扭动身体,朱襄差点没抱住:“难吃!难吃的,不是肉!”
朱襄哭笑不得:“至于走得这么急吗?路上够扶苏做顿饭的时间应该还是有吧?”
成蟜双手枕在脑后,吹了一声口哨,视线往一旁瞥,不回答。
朱襄看向蒙毅。
蒙毅身体抖了一下,露出僵硬的笑容。
朱襄叹了一口气,道:“成蟜,你急着赶路,是想早日将扶苏送到我手中,是吗?”
成蟜立刻道:“对对对!没错!舅父,你看我和蒙毅像是会带孩子的人吗?路途上那么危险,不早点见到舅父,扶苏若是病了或者伤了该如何是好?”
他想挤出几滴眼泪,但挤不出来,便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眶:“大兄也真是的,扶苏还这幺小,他怎么舍得让扶苏离开咸阳?”
蒙毅:“……”他对公子成蟜再次刮目相看。
朱襄被成蟜那副唱念做打逗笑了。
他相信成蟜确实有惧怕路上节外生枝,导致小扶苏生病受伤的念头,但成蟜这样夸张地表现,好像成蟜是在说谎似的。
“好了,别皮了,去换洗一番,等你舅母回来就给你们吃顿好的补一补。”朱襄笑骂道,“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别出现在你舅母面前,小心挨揍。”
成蟜立刻收起浮夸的神情:“舅母也在?”
朱襄道:“当然。”
成蟜抱怨道:“舅父你不早说,要是我被舅母揍了,都是你的错。”
朱襄再次笑骂道:“滚,是你自己不好。蒙毅,和成蟜一同出游很辛苦吧?赶紧去换洗休息。”
蒙毅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小扶苏举起小拳头:“就这样?就这样?不揍叔父?揍他!”
朱襄哭笑不得:“扶苏啊,你从哪学到的这些话?”
小扶苏愤怒道:“揍!”
朱襄看着小扶苏的神情,嘴角一抽:“我明白了,肯定是从政儿那里学的。”
“就是!”成蟜拉着蒙毅离开,免得舅父真的听小扶苏的话,把他交给舅母教训,“舅父,天气这么凉爽,我要吃热锅涮羊肉!”
小扶苏收起捏紧的小拳头:“吃肉!”
朱襄道:“好,吃肉。”
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又到秋天了,时间过得真快。”
小扶苏还在不依不饶:“舅翁,吃肉,吃完肉,揍叔父。”
朱襄轻轻拍了一下小扶苏肉乎乎的屁股:“吃肉可以,揍叔父就算了。把你这幺小的孩子安全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他已经做得够好了,别任性。”
小扶苏嘟嘴:“我不,任性。”
朱襄道:“这样吧。等你舅媪回来后,你和舅媪告状。你舅媪最为公正,连你阿父犯错了都会挨揍。只要成蟜真的有错,你舅媪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小扶苏歪脑袋,满脸疑惑:“舅、舅媪?”
他抱着小脑袋瓜子,冥思苦想舅媪是什么。
小扶苏见到雪姬的时候,还是无知无觉的爬爬婴时期,所以对舅媪没什么印象。
朱襄抱着哭成小花猫的小扶苏往澡堂子走:“舅媪就是舅翁的夫人,你阿父和你叔父的舅母。”
小扶苏抱着脑袋。还是不懂。
他这个年龄的逻辑思维,还没到能让他举一反三理清人与人关系的时候。
朱襄道:“你只要知道,舅媪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一个,你阿父都怕她就行了。”
小扶苏眼睛一亮:“阿父,怕舅媪?”
其实也不能说怕。朱襄微笑:“对。”
小扶苏趴在朱襄被他眼泪和鼻涕污染的脏兮兮胸口上,大眼睛一眯,嘴里“咯咯”直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襄又拍了拍小扶苏的肉屁股。
不管这个胖甥孙在想什么,雪姬都会让他感到来自舅媪的疼爱。雪姬连政儿都制得住,还制不住一个小扶苏?
待朱襄带着小扶苏洗完澡换完衣服,雪姬匆匆回来抱住小扶苏后,朱襄失望了。
雪姬把成蟜狠狠骂了一顿,又隔着山长水远把在咸阳的政儿骂了一通,然后把小扶苏抱进怀里“乖孙儿”叫个不停,表情心疼极了。
“唉,舅媪的乖孙儿受苦了。政儿居然让这幺小的你出远门,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雪姬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成蟜小碎步挪动到朱襄身后,小声抱怨:“舅母这模样,和大母和阿媪好像。”
朱襄扶额。他知道自己失策了。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雪姬虽然对成蟜这个“小儿子”还算严厉,但对扶苏这个胖大孙就不一定了。
何况雪姬养成蟜的时候还年轻,现在他和雪姬都上了些年纪,心态发生了变化,对幼童可能不容易硬下心来教育。
何况扶苏还小,在雪姬看来,这幺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错?错都是大人的。
“雪,政儿信任我们,才让成蟜把扶苏送来给我们带。”朱襄安抚道,“成蟜路上也没亏着扶苏……”
“怎么没亏着?”雪姬驳斥道,“就算赶路,路上有烧水的时候,难道没有处理肉食的时间?”
朱襄道:“为了赶路,他们不好去城池采买,总不能在马车上养几只活羊活猪,随取随用?”
雪姬道:“怎么不能!”
雪姬搓了搓得意洋洋的胖甥孙的小胖脸,心疼道:“可把孩子饿得,这么瘦。”
朱襄:“……”这个他真的没法说。政儿当初圆得他心焦,雪姬也说政儿“又瘦了”。看来扶苏将来的体型,要向幼时的政儿发展了。
朱襄拍了拍成蟜的肩膀,道:“你舅母只是心疼扶苏这幺小就长途跋涉,不是怪你。”
成蟜叹气,道:“都怪大兄。”
朱襄道:“锅底已经熬好了,我们吃涮肉。雪,扶苏也饿了。”
扶苏眼睛一睁:“饿!”
雪姬立刻擦掉眼角心疼的泪珠,笑着蹭了蹭乖孙儿:“好,舅媪喂扶苏吃肉。”
扶苏甜甜道:“谢舅媪!舅媪,最好!”
雪姬笑得眉间周围荡开,就像是一池秋水荡开了涟漪:“真乖。”
成蟜压低声音对朱襄道:“舅父,扶苏真聪明,他对大母和阿媪也这样。”
朱襄在心里叹气。扶苏这孩子,看来是对女性长辈特攻啊。
自己以后得对他严厉些。雪姬这边管教失效,自己还不硬下心来,恐怕会把扶苏宠成熊孩子。
锅底端上来,雪姬倒也没有忽视成蟜。
虽然她嘴里还是埋怨成蟜没有带好扶苏,但帮成蟜烫肉的手没停过,怀里的扶苏都塞给了朱襄照顾。
埋怨了成蟜没带好扶苏之后,雪姬又念叨起成蟜的功课。
在得知政儿把成蟜交给自己教导之后,雪姬伸着指头狠狠戳了几下成蟜的额头:“定是你太顽劣,你大兄管不住你,才把你丢舅母这来。”
成蟜摇头晃脑:“才不是,是我太厉害了,大兄派我来帮助舅母,免得舅母太累。”
“嘴贫!”雪姬失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等回了南秦,给舅母见识见识。”
成蟜道:“交给我,绝对让舅母好好见识!”
雪姬又戳了一下成蟜的额头,道:“说来你也该相看人家了……”
成蟜做头疼状:“停停停,舅母,我还小,我还没玩够!”
雪姬骂道:“你还小什幺小,你大兄这个时候……”
雪姬的话一顿。
成蟜放下筷子,双手捂着嘴笑:“我大兄这个时候也还小,扑哧。”
雪姬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和你大兄,就这么不想早点成家吗?我看你和他都是要成家之后才会长大。唉,罢了,且让你再玩几年。”
雪姬敲了敲笑得前俯后仰的成蟜的脑袋:“还吃不吃了?”
成蟜放下捂着嘴的手:“吃,我还能吃十盘肉!”
朱襄一边喂扶苏吃肉卷,一边道:“说到做到,若是吃坏肚子,接下来一旬不准吃肉。”
成蟜脸色一垮:“我错了。舅母,你管管舅父,他又欺负人。”
雪姬笑道:“这么久没见面,让你舅父欺负欺负你怎么了?”
成蟜叹气:“好吧,我很孝顺,舅父随便欺负。”
小扶苏对大人们的话听得不是太懂,但不妨碍他看到叔父愁眉苦脸的模样,发出响亮的嘲笑。
朱襄弹了一下小扶苏的脑袋。
这孩子的嘲讽脸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政儿小时候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政儿把他带坏了?之前他带扶苏的时候,扶苏还是一个很普通的乖巧小孩,没这样啊。
……
“阿嚏。”秦王政放下剑,即使秋日凉爽,他额头上也出了细细的汗珠。
一旁宫人立刻殷勤地奉上擦汗的绢布。
秦王政将剑递给宫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我这剑招如何?”
宫人道:“君上是能征战沙场的人,剑招凌厉,岂是我等没眼界之人能评价?”
秦王政看着那个才十几岁就十分机灵的宫人,满意地点点头。
这宫人名为赵高,是赵国宗族远支。因为血缘太远,家境基本与庶人无异,徭役兵役都得服。在秦昭襄王时,他一家人就因为秦赵战争被俘虏成为刑徒。因其母能识文断字,被选为宫奴,赵高和其兄弟也全部充为宦官。
此时的宦官很少被阉割,大多都是正常男子。赵高也不例外,所以之后才能入朝为高官。
赵高是大嬴政的宠臣。被大嬴政检验过的臣子,秦王政虽没特意寻找,但前不久无意间见到了,就提拔到了身边。
不过历代秦王都多疑且自负,就算是大嬴政检验过的臣子,秦王政也不会尽信。他会自己观察后做出判断。
至少现在,赵高的机灵还是让他挺满意的,用得很趁手。
如果赵高真的有本事,他就把赵高送到舅父身边去学习一段时间。按照舅父的说法,叫“镀金”,这样以后赵高身居高位,也不会有人拿他的出身说事。
秦王政对自己看重的人非常体贴。哪怕赵高现在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刑徒,他也会为赵高算好将来的路。
“君上,你怎么开始每日练剑了?”蔺贽没等人通传,就抱着一大堆文书走来。
背一直微微躬着的赵高悄悄瞥了蔺贽一眼,眼中羡慕和嫉妒一闪而过。
秦王政道:“好久没练剑,怕生疏了。”
蔺贽不疑有他,道:“确实该好好练练,可别学朱襄和你君父。”
秦王政皱眉:“蔺伯父怎能用舅父和君父与我相比?”
赵高眼睛微微一闪。秦王这是对相国不满意?
他立刻思维风暴。相国倚老卖老,居然对秦王如此不客气,还嫌弃先王和长平侯,怪不得秦王会不满意。
秦王政接着道:“就舅父和君父那身手,寡人十岁时就能赢过他们。”
正思维风暴的赵高眼睛瞪圆。
蔺贽道:“这倒是。你可是廉公和李牧的学生,能亲自冲锋陷阵。”
秦王政眉角上调,虽表情变化幅度不大,但也能看出少年时常出现的得意神情。
蔺贽瞥了赵高一眼。
秦王政挥手让赵高退下,走到石桌旁坐下。
蔺贽将文书抱到石桌上,道:“那个新来的小宦官心思过分活跃了。”
秦王政一边翻开文书:“过分活跃不是问题,有野心也不是问题,寡人容得下。”
蔺贽道:“你能压得住他,倒是无所谓,应当是一把好用的刀,就是他可能和朱襄相性不合。”
秦王政翻书的手一顿,皱眉道:“他如果不蠢,就知道讨好舅父。舅父心胸宽广,对相性不合之人也极尽宽容。”
换句话说,如果赵高惹舅父直白的不满,那肯定是赵高有很大问题,大嬴政眼瘸了。
蔺贽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在意这个小角色。
他一眼就看出赵高心术不正,不知道政儿这么聪明,为何会让赵高服侍左右。
不过正如政儿所说,君王身边的臣子不一定都非得是高尚之人,心术不正的人有时候更容易被君王所用。
君子无法成为君王手中的刀,但君王手中必须要有刀,小人的作用就出现了。
只要赵高对政儿足够忠心,他小人的特质,只会让政儿更好地操纵他。
何况,还有自己这帮长辈帮政儿看着,一个小宦官而已,翻不出什么波浪。
“燕王对太子丹归来很惊喜,没打算继续将太子丹送来秦国。”蔺贽转移话题,说起正事,“他见秦国没有反应,就继续让太子丹在朝堂任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蔺贽捋着胡须,嘲笑道:“他和太子丹的父子之情还是挺深厚啊。”
按照常理,燕国又不是像楚国和秦国这么强大的国家,质子逃走之后,当事国追究起来成本过大,所以便不追究了。
何况当年夏同或者楚王元偷偷逃回国的时候留下了子嗣,子嗣可以替代他们成为质子,当事国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燕国本来就面临亡国危机才把太子丹送来当质子讨好秦国,太子丹逃走时也没有在秦国留下子嗣。燕王若识相一些,就算不把太子丹送回来,也该先请罪,然后再和秦国商议,要不要换个燕公子当质子。
把秦国晾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处理方式很有自欺欺人的愚蠢美感。
蔺贽道:“他这样做,我们不用再怂恿他们行刺杀之事,也可以出兵了。”
秦王政道:“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
蔺贽见秦王政执着于原计划,懒得端着姿态。
他腿一叠一翘,挤眉弄眼:“政儿啊,太子丹难道真的和你有仇?你对这件事很执着啊。他究竟怎么着你了,和伯父说说,伯父好想想帮你报复到何种程度。”
秦王政板着脸道:“真的没有。”
蔺贽笑道:“那我可不能纵着你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你知道使一次成功的计谋,要耗费我多少心血,耗费秦国多少金银吗?”
秦王政严肃的神情松动了一下。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就算了?”他虽有些不爽,但确实没必要为了梦境中的愤怒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
蔺贽道:“如果他真的欺负过你,这点耗费无所谓,伯父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秦王政犹豫了一下,道:“我确实与他有仇。”
蔺贽道:“但不好说出来?”
秦王政干咳了一声,视线往一旁瞥。
他要怎么说?总不能说以前大嬴政在赵国和燕太子丹是朋友,特意对太子丹网开一面,纵容太子丹逃回燕国,结果太子丹派人来刺杀他,他基于对太子丹的信任没有防备,差点被伤到?
大嬴政的事可不好说。
蔺贽点头:“既然他真的和你有仇,那就按照原计划来办。只有他派人刺杀你,秦国才能光明正大地摘了他的脑袋。蔡泽那里我去说,你等着好消息。但你确定要亲自被刺杀?”
秦王政立刻超级小幅度地挺起胸膛:“我曾上阵杀敌,伯父放心!”
他突然日日练剑,不就是为了那个时刻?
这次他要一剑将刺客枭首!
蔺贽失笑:“我看你在打什么坏主意。罢了,我们提前准备好,你不会有危险。只是要瞒着朱襄,他若知道了,定会骑马冲到咸阳宫来揍你一顿,连雪姬都护不住你。朱襄平时纵容你,真生气了,谁也拦不住。”
秦王政立刻正色道:“以后也不会让舅父知道。”
蔺贽道:“好。我和蔡泽肯定能瞒住他,就看你自己了。”
秦王政眉头皱紧,心里愁起来。
对其他人他很有自信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对舅父,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那可以用表情向舅父点餐的默契,在这时候出现副作用了。
蔺贽忍笑。
他可以由着政儿乱来。但之后政儿怎么和朱襄交代,那他可就管不着了。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太子丹究竟和政儿有什么仇,居然让政儿非得高调地置他于死地。
一个燕太子而已,若政儿不喜,待攻灭燕国,将他流放后,偷偷杀了就行。政儿这是本着灭燕太子满门去啊。
总不会太子丹在政儿还没来朱襄家里时揍过政儿?虽然政儿早慧,连婴儿时的事都能记住。但太子丹也不至于混蛋到去揍一个一岁不到的孩子吧?那得多丧心病狂。
可惜夏同不在,他找不到人问当年的事。
吕不韦可能知道,但吕不韦绝对不敢说。
蔺贽遗憾地离去,秦王政瞪了蔺贽的背一眼。
显然,他很清楚蔺伯父试图看他笑话。
他开始犹豫,在被舅父骂,和报梦境中的仇中选择哪一条。
可他还没犹豫好,燕太子丹的所作所为就让他不需要犹豫了。
太子丹回国之后,对秦国和秦王的恐惧深入骨髓,仍旧做出了在秦王政梦境中的事——他暗自招揽壮士,试图刺杀秦王政。燕王居然暗中支持。
太子丹遮掩得极好,蔺贽和蔡泽一直盯着太子丹,这才发现蛛丝马迹。
秦王政恍然。燕王也参与其中?
也是。太子丹在燕国的动作,燕王怎么会不知道?何况无论献城还是出使,都必须燕王同意。燕王肯定也是主谋之一。事情败露之后,他把过错都推到儿子身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用太子丹的头颅平息自己的愤怒。
从逼走乐毅,到不断找错时机攻打赵国,再到试图刺杀自己,历代燕王都十分愚蠢啊。
且不说秦国防卫森严,虽然大嬴政确实因为疏忽大意不小心被刺,但按照常理而言,派一个从未有过刺杀实绩的刺客,深入秦王宫里行刺杀之事,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就算退一万步成功了,秦国只是失去了一个秦王,很快就能推举出新的秦王。
秦国国内可能会混乱一段时间,但以秦国的强势,也不会给他国留下可趁之机,只是延缓了攻势。
之后无论哪个新秦王继位,第一件事一定是攻打燕国报仇。
燕国处于中原之外,如果足够听话,很可能能留到最后,燕王一脉也或许能得个善终。
他们刺杀秦王,那就是和秦国不死不休,奔着灭族去了。
蔺贽和蔡泽心情古怪无比。他们总觉得,政儿是早就猜到了燕王和太子丹要刺杀他,所以提前愤怒了。
一定是错觉。
怎么会有人为未来没发生的事提前布局报仇?
但他们又很难不往那里想。
因为秦王政在得知太子丹的动作后,练剑的次数更勤了,看着似乎过分兴奋。
秦王政自继位之后就忙于政务,很少出游。
现在他甚至把政务推到一边,组织人马去骊山围猎,还亲自与狩得猛兽的壮士比试切磋。
看着秦王政一个接一个挪倒贵族推举的壮士,蔺贽和蔡泽把双手兜在袖子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蔺贽:“政儿的劲头十足啊。”
蔡泽:“政儿很强。我俩还需要偷偷带武器上朝吗?”
秦国朝臣入宫面见秦王时都不能带兵器,只有少数深得秦王信赖的朝臣有殊荣带剑上朝。蔺贽和蔡泽在秦仁文王时期就拥有了带剑上朝的殊荣,只是平时懒得带。
朱襄在秦昭襄王时期就已经获得带剑入宫的殊荣了,但他是带了也没用所以从来不带。能随时牵走秦王的小羊羔的殊荣,比带剑殊荣厉害多了。
蔺贽:“我看不需要了。政儿比我俩厉害,不愧是李牧亲手教导的学生。”
蔡泽:“那要偷偷告诉朱襄吗?”
蔺贽失笑:“待朱襄听到政儿遇刺,一定会和雪姬一同急忙赶回来。如果政儿能瞒住他夫妻二人,我们就放过政儿这次吧。”
蔡泽挑眉:“我赌他瞒不住。”
蔺贽的笑声超级响亮。
秦王政刚赢了一个壮士,不屑地想不过如此。
那些贵族豢养的壮士,和军中真正的壮士天壤之别,自己让他们一只手也能赢。
听到蔺贽的笑声,他不悦地回头瞪了一眼。
蔺伯父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赵高察觉秦王不悦的颜色,若有所思。:,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