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溟,大哥不是责怪你,可咱们家以往经营一间织坊,虽不比现在富有,但也算是富裕人家,那时生活多清闲,哪像现在生意这般繁忙,还要靠墨十他们那帮人在暗中维护咱们的安全?你虽然不说,可大哥多少还是猜得出此事与咱们家的生意有关,人说树大招风,你也……”
“大哥。”这次换欧阳飞溟打断自家大哥的话。唉,他家大哥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很会念,他要是不出声打断,怕是一整晚都甭睡了。“此事我会小心处理,你就别担心了。”
“要我怎么不担心?如今幸亏爹娘不在家,要不让两老知道这种事,怕是要担心死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爹娘……”
“大哥。”再次出声打断,调了个话题。“怎么不见二哥?”
“听说邻城来了个北国茶商,带了许多北方茶叶在当地贩卖着,彬麟一听到消息便策马去买茶叶了,说是想帮茶馆里添点花样,两天后才会回来。”一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待彬麟回来,咱们三兄弟好好详谈,将来彬麟和你也要成家,一旦有了妻儿,自然要所见再外头的时间,不如趁着这次,你就……”
“大哥。”欧阳飞溟第三次断话,俊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不耐,完全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听总管说大嫂今日害喜得特别严重,连晚膳都吃不下去,你要不要回去……”
“真有这等事?!”
没待自家三弟把话说完,啰啰嗦嗦的人早已转身离去,而且速度比来的时候还要快,见状,欧阳飞溟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坐回原位。
“墨十。”
一落坐,他便出声喊人。
“公子。”屏风后,身材魁梧的墨十悄然现身。
“我吩咐的事你办得如何?”
“全照您的意思,派人快马加鞭跟上二公子后,便严密的保护着,大公子、大少奶奶和弥姑娘那头也派了六人看顾,府里内外和店铺四周围也安排了不少人里外监控,一有风吹草动,绝对马上来报。”
“很好。”
“另外,属下稍早派人探查了生意上几个对手最近的行踪,发现蔡老板、赵老板和许老板近来常在同一个时间上卧月楼找花嬷嬷。”
“哦?平时见他们三人表面上没什么交情,怎么这会儿却能感情好到一同上卧月楼寻欢买醉?莫非此三人私底下早有来往?”
墨十没有搭腔,只是严肃道:“虽然还不知有什么内情,不过属下感觉那花嬷嬷不是普通的老鸨,已派人在暗中监视着。”
“你的直觉向来准确,就听你的。”
“是。”一顿,开口欲言,却又欲语还休。
发现手下脸上的表情,欧阳飞溟挑眉,淡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是。”听到解口令,墨十忙不迭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公子,听说那名杀手是青城派的掌门人?”
因为今日一整日他都在外头打探消息,杀手一事还是回来后才听说的。
“没错。”江湖教派,唯青城派擅使软剑,传闻一个月前被宁生门所灭,掌门人中了夺魂,可能已被宁生门利用作为杀手,不过江湖是非多少不可信,却没料到传闻已在他身上得到证实。
墨十闻言,暗自心惊,“连青城派的掌门人都成了他们的杀手,可见宁生门的势力已是如日中天,属下认为咱们何不寻求武林人士的协助,共同抵抗宁生门的侵犯呢?”
欧阳飞溟想也不想就否决。
“不妥。”
“小的不解,还请公子解答。”
“其一,江湖事由江湖人解决,咱们生意人井水不犯河水;其二,既然已是如日中天的势力,咱们更要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同仇敌忾些许可以多份力量,不过此举不也代表着与宁生门公然作对?你想届时咱们还能全身而退么?”
听着欧阳飞溟的分析,墨十这才豁然开朗。
公子说得十分有理,敌人能少一个是一个。
如今宁生门是拿钱办事,只要他们釜底抽薪,自然可以恢复昔日的安宁,可若是惹恼了宁生门,只怕欧阳家将成为下一个青城派——完全受控于宁生门,替他们办事,做他们傀儡。
“公子英明!”俯首,墨十对于自家主子的聪明才智佩服到了极点。
“是不是英明还很难说呢……”
喃喃着,垂睫,欧阳飞溟出神望着那摇曳不定的烛火,向来淡定的心绪全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她还气着他么?
虽然明知她的性子自由奔放、不受约束,定是无法忍受别人的责骂约束,可他当时真的是担心又害怕,才会没顾虑到这点。
只是从来不曾为谁担心、不曾为谁害怕的他,竟会为她乱了方寸,莫非情意这两个字真的会让人痴傻?
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动情的一天,却被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给扰乱了心房……
想起那一双总是直勾勾看人的凤眼儿,那一张不懂含蓄、总是如春花般灿笑的小红唇,以及那一颗小奸小诈却又万般天真无邪的心灵,他的整颗心就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湖面,再也无法平静。
为何要引她来东宿城?
墨十只知其一,却不知隐藏在他心中,其二的秘密。
“站住!”娇嫩嫩的嗓音在房门口响起。
弥乐生笑着转过身。“俺的乖孙女,你今天趄得可真早哪!”
眯眼,弥多安狐疑的望着自家爷爷。“爷爷,一早天才刚亮,你鬼鬼祟祟的要去哪儿啊?”
“乖孙女,俺虽然个子不高,但动作可是光明正大,你哪只眼睛看到俺鬼鬼祟祟了?”弥乐生啐了一口,不以为然。
“两只眼睛都看到。”实话实说。
“放你的大狗屁!一太早就胡言乱语,发神经哪?俺不跟疯子说话,先走一步。”话才说完,一溜烟的就往前冲。
“等等!”弥多安见状,更觉事情不对劲,撩起裙摆也往前冲。
山中练成的好脚力在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她一连跑过好几个小庭园想要追寻自家爷爷的身影,但却在池塘边发现自己把人追丢了。
她左顾右盼,眼角发现一抹可疑的人影在右后方一闪而逝,不多想的脚下一转就往后冲,却没料到竟撞上一堵肉墙,纤细的身子瞬间被弹了出去,幸亏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细腰,她才不至于跌跤。
“好狗不挡路,是谁挡我?”怒冲冲的抬头就骂。
有大脑的,这个时候绝对都下会开口承认自己是只狗。欧阳飞溟默默的望着她。
“原来是你!”见着了欧阳飞溟,娇艳的脸蛋瞬间一沉。“一大早的你杵在这里发什么呆?害我差点跌跤。”
发现她似乎还认得自己,黑眸里闪过一丝窃喜,但想到昨日的情形,还是不敢大意,于是轻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废话,你是欧阳飞溟呀!你脑袋撞坏啦,问这什么笨问题?”
听她一字不差的念出自己的全名,黑眸柔了柔,轻轻笑道:“我以为你又忘了我。”
本以为以她的记性,经过一夜八成又将他给忘了,却没想到这会儿竟能念出他的全名,莫非她已将他放在心上?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你昨日把我臭骂了一顿,我恨得要死,怎么可能会忘了你?”气呼呼的表情一如昨日。
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噙笑的嘴角因此僵凝。
“都怪你,要不是你无端杵在这,我早追上爷爷了,这次的新仇加上昨日的旧恨,迟早跟你算!”
瞪了他一眼,撩起裙摆就往前冲。
爷爷昨儿个夜里才回来,回来时,脸上挂满了诡异的笑容,不知在外头干了什么好事,这会儿一大清早又鬼鬼祟祟的瞒着她出去,肯定有鬼!
她一定要跟上去看看。
“吃过早膳了没?”他跟上她的脚步。
回头看了他一眼,她冷哼一声,没搭理,兀自找寻着爷爷的身影。
没有死心,欧阳飞溟优游自在的跟着她的脚步,她往东方跑,他跟着往东方跑,她往北方奔,他也跟着往北方奔。
一路上她找人,他说话。
“这个月有锦市,稍晚一点,许多外地来的布疋商人会在东门的市场叫卖,当地的染坊织坊也会准备许多节目吸引顾客上门,每年这个时候街上总是特别热闹。”
听到“热闹”,弥多安已有些心动,找人的动作也有明显的停顿,只不过嘴巴上却是言不由衷。
“热闹又如何?不过就是卖布而已,一定很无趣。”
“不止卖布,还有外地来的杂耍团,趁着人多的时候表演赚钱,另外各地小贩也会齐聚一堂,趁着锦月大发利市,整条街上什么玩意儿都有,吃的玩的、穿的用的、看的喝的,无奇不有。”
他继续引诱,她自是愈听愈心动。
如今爷爷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自己要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可东门那儿可就不同了,听起来热闹又有趣,似乎很好玩的样子,两相权衡,爷爷的事似乎也没那么急,她没必要现在就弄清楚吧。
视线一兜,绕到他身上,她停下脚步狐疑地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么?”
“昨日的事……你还气着?”他终于说出来意。
为了昨日的事.他一早就来找她,正巧瞧见她追着弥老先生跑,正想出口喊她,不料她却突然转身往他撞来,还好他眼明手快,否则这下他的罪状可能又要添一桩了。
“当然,昨日我又没惹到你,你却数落我一堆,我不气难不成还要感谢你呀?”她噘着小嘴,一双灵媚的凤眼儿斜斜的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