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一刻钟之后,云府宅子门口集合的还是他们四个。
“你们也没找到人?”
四人齐齐开口,又面面相觑。
白依竹立马换上一副惊恐之色。
“不会这地方真有鬼吧,把他们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被其他三人啐了一口。
“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估计是他们起得早,抛下我们先去吃饭了。”
四人没当回事,由云大户在,吃喝总归不愁。
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剧情波折,四人都用最原始的方式,拿帷帽遮住脸才敢往街上去。
云宅在富人巷,想找吃食还得去最初那条热闹的大街。
半路路过石安的药铺,四人不过是好奇往里面瞟了一眼,谁知就撞上了石安惊恐的眼神。
他像是飞一般抬起腿便从案几后面跃了出来,扑倒众人面前抓着郝娴的手直呼见鬼。
“我、我今早晨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这间药铺里,天呐,我活了小两百年也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众人也是奇怪,刚要说话,几个病人已经从药铺里追了上来。
郝娴只能把自己的帷帽先脱下来套在对方脑袋上,暂且拦住要触发对话任务的npc,又找了间成衣店铺多买了几顶帽子,这才总算能避开路人说话。
“离你家最近的店是谁的?”郝娴问。
石安想了想:“无情,他家铁匠铺离我药铺就隔着三间。”
石安说的‘无情’,是合欢主锻造的千戈峰弟子吴清歌,外号无情。
不是因为他的人设多么狂拽酷炫,而是他锻造的东西实在太贵,又分毫不给人讲价的余地,有回千戈掌座忙不过来,便请他帮忙打了个巴掌大小的幡铃,他硬是按规矩收了市场价,根本不讲什么人情世故。
郝娴跟云自明对了个眼神,两人都是没被坑过的幸运人,因为攒不下钱,吴清歌根本就不接她俩的单子。
“连吴师兄那么‘谨慎’的性子,若是也梦游,那估计就是幻境捣的鬼了。”
五个人一起跑去吴清歌的铁匠铺,果不其然,以往以铁面无情著称的吴师兄,此刻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坐在打铁架旁。
原本那么热爱事业的一个人,面前烧弯的铁都快滚上了灰,也没心思往上抬一下。
炼丹炼器都是合欢最肥的产业,石安和吴清歌两人差不多大,又总在一处,说话很是随意。
“无情,你是不是也梦游回来了?”
吴清歌先是被吓了一跳,等琢磨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眼睛立马就瞪出了两道射线。
“怎么?你也莫名回到自家店了?”
“可不?”
石安递给他一顶帷帽:“走,咱去前面问问仇晴,老云说一睁眼大家都不宅子里了,估计她也差不多。”
“不用了,我来了!”
仇晴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铁匠铺门口,脸上裹着个大纱巾,像做贼似的一进来就反手关上了门。
“太吓人了,我一睁眼就在给兔子铲屎,老天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动物的粪便有如此近的距离!”
半个时辰后,二十个小伙伴买了包子豆浆咸菜,再次聚集在了云宅里,一边干饭,一边犯愁。
大家就像玩角色扮演游戏,无论前一晚去了哪里,第二天睁眼都会回到自己的店,而且无论是不是本意犯困,每个人在子时之后都会睡的死沉,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妙辛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包子。
“说不通啊,构建幻境总要有目的,而我们所在的幻境目的又是什么?没有充满杀意的危机,也没有侵蚀心智的诱惑,难不成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遍寻系统无果,郝娴两口干了豆浆,果断放弃自食其力。
“看来事到如今,最靠谱的还是找玄机楼修士,但凡叫醒半个,也能给咱们出出主意。”
………………
合欢众人面对有可能会一辈子困在幻境的危机,第一反应就是搞事业赚钱,吃完早饭便拍拍屁股各回各家照顾生意。
即便出不去,也得先填饱肚子,都倒霉变成凡人了,总不能再做个穷鬼。
员外不是亲爹,云宅也只是赠与暂住,没有永久产权。
为了保住这处会议基地,云自明被众人逼着在宅子里挠头钻研新曲,好再创佳作讨好金主。
唯二没有事业的郝娴和妙辛儿,拉着唯一没有正经事业的白依竹在街上闲逛,看看能不能找到玄机楼修士。
说来也巧,小白在第一关的试炼里基本上都跟玄机楼的人混在一处,对于他们的了解比郝娴都清楚,倒也方便寻人。
只麻烦的是,合欢的降落点在离幻境大邺国都不远的‘凤鸣’城,而大邺一共有二十八座大大小小的城池,玄机楼修士很有可能落在他处。
但按照定点刷新规律,他们根本没办法云游完 全部大邺版图,就算是走完了,说不准人家玄机楼修士早出去了。
三人带着帷帽,走了个汗流浃背。
一上午时间几乎全在接受设定和找人中度过,还没什么结果。
白依竹的肚子再次叫了起来,抬头一看,又到了中午。
“大师姐,咱们都把凤鸣转了两圈了,也没见到玄机楼的人,不然……”
“不然什么?”
他说一半忽然住了嘴,郝娴扭过脸追问。
却没想这一看,她也愣在了原地。
城门口,停着一辆雕花漂亮讲究却略显破旧的马车,帘子撩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身量纤细的少年。
少年面庞尤带几分稚气,精神也显得有些不济,但浑身却像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让人只瞧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大热的天,妙辛儿硬是生出了一身冷汗。
“小白?!怎么又有一个白依竹?!”
郝娴感觉身边有人在抖,安抚性的拍了拍妙辛儿。
“幻境嘛,什么都有可能。”
她说完话才觉出不对,妙辛儿站的板正,哪有被吓到哆嗦的样子。
还未再转身看向另一侧,便听白依竹牙齿打颤道。
“白、白依弦……”
“白依弦?你认识?”
郝娴和妙辛儿对视一眼, 又同时摇头耸耸肩。
白依竹似是完全没听到二人的问话,哆嗦着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城门马车。
门口那少年双手合十, 对守城官拜了两拜。
“兵官大哥,我车里放着棺, 大热天不太方便, 能否请您行个便宜?”
守城官斜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往边上靠靠, 排队去, 别挡住后面的人, 无论你车里有什么, 都得先查了再走!”
少年还要说什么, 却被强壮的官兵两把就给推到了一边,赶马车的老仆满脸皱纹, 也不敢跟守城官起冲突,只好拽住他的胳膊。
“少爷, 这也不得行,您得……”
“掏银子!”
白依竹估计这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快过, 郝娴和妙辛儿两个感觉自己只眨了眼, 对方已经冲到了城门口。
“你还有银子吗, 没有我给你,想插队的话, 你得给人家掏钱!”
少年红着脸摆手:“有, 我有的。”
他说着便往身上掏,可掏了半天,荷包里也只有几钱碎银, 捏在手心里模样很是为难, 想来怕是给了城官, 日后便没了开销。
“拿我的!”
白依竹自己穷的响叮当,早晨刚从云自明手里骗到了二两小银锭,现在全塞进了对方手里。
见对方不要,他又说:“算我借你的!咱俩有缘!”
少年有些犹豫,可看了眼身后马车,还是不好意思的收下银锭,继而露齿一笑,真如春日暖阳般明媚温暖。
“你我长得极像,确实有缘,若不嫌弃,您可愿认了我这干弟弟?待我日后功成名就,定回报哥哥的恩情!”
白依竹沉默了许久,低着脑袋轻轻吐出一个短促的字眼。
“……行!”
少年还是没舍得拿二两银子贿赂兵官,只将自己的散碎银两全掏了出去。
好在兵官也不是过分贪财的人,收下钱匆匆扫了眼马车内外,也就把几人放了进去。
少年着急送棺下葬,也没跟白依竹多聊,留下地址便先一步驱车而去。
郝娴和妙辛儿这才走到白依竹身边,又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就像是失了魂,呆呆站了半天,再抬眼,已是满脸泪痕。
“他是白依弦,他一定是白依弦!”
两个姑娘懵了:“啊,是啊,白依弦又是谁啊?”
小白:“他应该是我的哥哥。”
“应该?”
………………
为照顾小白的心情,大家买完午饭又回到了云府。
白依弦应该是小白幻境里的东西,也确实是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