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如冰灵根、风灵根,亦或光、暗灵根来说,雷灵根修士想要从空气中汲取雷灵气实在太过困难,而以往,大家认为雷灵根修士更更容易面对天劫这点,似乎也在郝娴身上被划了错误红叉。
看过《百日报》的修士,都对郝娴结丹时天上掉下的雷电刀子雨记忆忧心,天道哪里会优待雷灵根修士,反倒是百倍为难,据说险些连整个山头的夷为平地。
在郝娴身上,人们更多想说的是钦佩。
她灵根强大,却修习艰难,她没有无数天阶法宝,便是有了,也能毫不在意的随随便便就将其赠人。
她也没有可靠的宗门能提供助力,整个合欢还要靠她才能撑起大旗,所有同阶修士都在称她为师姐,便是撞大运得来的师父,都练的是剑,而不是她善用的鞭。
她甚至都没有强大的攻击功法,在合欢宗这种只有心法的宗门里,她使的招数全是地摊几块灵石都卖不出去的《合欢基础十八式》。
但郝娴恰恰用最简单的招数,用凡人也能锻炼出的,却连体修都难以支撑过一整天的体力和毅力,抗到了最后。
不仅打败了对手,还无私送出法宝,帮助对手平息灵气乱流,赢得对方心服口服,愿意当众道一声感谢。
在郝娴身上,大家似乎看不到她胆怯退缩。
回想当初她被困小玄虚境,在灵气环境艰难、很有可能永远都出不去的际遇下,她都能利用身边食材做出美味且能补灵的美食,拉着裴霁一起积极面对。
同这届群英会上各宗门频出的大气运者相比,郝娴很难被称作真正的天才。
而同样与前者相比,郝娴,才是那个真正能给大家力量和希望的人。
“郝娴!”
一道声音忽然喊住了正在拖着脚,努力往邱从云身边挤的郝娴。
她回头一看,是张陌生的女修面孔。
郝娴当下心中便是一慌,以为又是裴霁的脑残粉,看哥哥输了就来找自己麻烦。
正要躲的老远,便听那女修激动的尖着嗓子道。
“郝娴!我决定了,我要拿你当榜样,只要足够努力,我也可以打败那些男修,叫他们好看!”
“对!”
其他男修女修也纷纷应和:“直到现在我才真的相信勤能补拙,外物再多再强又有什么意义,只有练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才谁都拿不走!”
“嗯?”
郝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头脑发热,间接性发愤图强的修士,但眼看这么迷途的羔羊要撞进‘内卷’这张大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像我这样活的很辛苦的,”她真心劝道:“修士几百年的人生,干点什么不好,日日夜夜一刻不辍的浪费在修习上,值得吗?”
激励啊!
这是来自励志偶像的激励!
见群英会魁首愿意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众修士都挺直了腰板。
那女修更是满脸通红道:“郝娴师姐,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借您的修行记录一观?”
她不好意思的拧着手指:“我平日里都不怎么努力,如今想跟您学习,都不知该从何开始学起。”
“修行记录?哦,你是说课表吧。”
郝娴怜悯的看了对方一眼,既然你要主动跳进火坑,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可以!完全可以!我最不缺的就是课表!等着,我现在就给你量身定制一份!”
………………
夺魁赛结束,众修士却还是围在台下,等着郝娴一张一张一张给大家写课表。
高台上,注视着这一切的仲谦与和傅景,眸色皆是越来越深。
郝娴夺魁,合欢总积分便又成了本届群英会第一,再加上挡在前面的玄机楼与万象塔,后一场比赛,断云门和蓬莱阁便势必有一宗会被挤出四大仙门。
仲谦与恨不得二人也像昊空与云自明一样,能齐齐折损在昨日的灵力暴动里。
更恨那帮了裴霁一把的阵盘,本该在自家弟子之手。
“且慢!”
仲谦与忽然拦住了正要离开的裴霁。
“你的法宝,真的坏了吗?”
裴霁虽不喜蓬莱阁在群英会上小动作不断的虚伪模样,却也没当众给对方难堪。
他稳稳站定,回道:“坏了就是坏了,岂能有假?”
仲谦与冷笑。
“我看未必,听说你与郝娴私交甚密,说不得便是为了帮她,帮合欢,才故意认输!”
被强词夺理恶意揣测,饶是裴霁的好性子,也对蓬莱阁主生出不满。
他的微笑未进眼底:“莫说我星牌上的裂痕众人有目共睹,实难再撑,便真是同您所误会那般,群英会也没有不让人认输的规定和道理!”
仲谦与一噎,傅景却从身侧站了出来。
“本届群英会关乎今后千年道门道统,岂能任由你二人儿戏?今我倒要看看这卡牌究竟有没有伤,若合欢与玄机楼串通一气,有意破坏合 宗,那这场比赛的结果便不得作数!”
说罢,同在高台上的裴飞尘还未来得及阻拦,便见他一步瞬移下台,在境界差距下,毫无准备的裴霁还未看清人影,就被夺去了还未收回神府的卡牌。
傅景以剑指着裴霁额心,磅礴的剑气吹乱了裴霁脑后长发,他却被对方灵气束缚的半分动弹不得。
关键时刻,一声剑鸣,傅景的剑险些被斩成两段,不得不收势后退。
“邱从云!你要做什么?!”
邱从云阴沉着脸:“傅景,你是要让断云门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吗!”
他手一伸,便从傅景手中取回了卡牌。
到底是曾经掌门,变成今日这样,邱从云心中不屑,却也不忍。
“既然你怀疑这卡牌的伤有假,那便将它公之于众,只放在擂台旁。”
邱从云剑尖在地下一戳,一块巨石便腾空而起,飘在了擂台旁边,裴霁的卡牌被放在上面,由邱从云亲手布下结界。
“若是假伤,一时半刻便会恢复,若是真伤不进神府蕴养,便不会散去,我们都在这里看着,待今日下午仲绮菱与岳和光打完,便能分出真假!”
上数千年, 断云门一直是沧澜第一宗门,无论是宗门大比,还是群英会, 魁首都只会是断云一宗的囊中之物。
然时至今日,却因一个不入流的笑柄宗门, 竟然连前四的位置都变得岌岌可危。
断云掌门傅景实在难以接受这般巨大落差, 在困住裴霁的一瞬间, 他心中难以克制的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毁了裴霁!
傅景从未在意过郝娴, 合欢宗不可怕, 即便得了第一, 也没什么好让人放在眼里的。
可怕的是跟自己实力相近的玄机楼, 一个让合道修士都艳羡的天才裴霁,无疑能带动一整个宗门, 而如果玄机楼崛起,无论比赛的最终结果如何, 断云门在沧澜苦心经营多年才得来的首宗之位,将彻底不复存在!
傅景没想要杀死裴霁, 虽然对他来说, 杀死裴霁不过只在抬手之间, 在他看来,即便裴霁是裴飞尘的儿子, 裴飞尘也不敢为了他, 以整个宗门的安危作为代价彻底与断云门翻脸。
况且,玄机楼对上断云门,根本毫无胜算, 从本届群英会擂台赛的前十选手便能看得出来, 一群卜卦算命的, 又怎敌得过可刀尖舔血的剑修?
只是比起让裴霁死,傅景更想让裴霁生不如死。
天才嘛,从小生活在赞誉中,总有比寻常人更挺拔,却也更脆的骨头,就像曾经的邱从云。
牌坏了?那就让它彻底坏掉好了!
再也无法构建星辰领域的裴霁,又是否有邱从云的好运,能在无数年后的某一日置死地而后生,重振旗鼓?
恶意一念而生,傅景甚至完全忘记了无数沧澜修士正在看着自己,眸色一暗便发要发力。
然正在他要捏碎那副卡牌的时候,邱从云出现了。
“傅景,你是要让断云门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吗!”
邱从云从他身上看到了魔。
不是魔气,而是修士的心魔。
傅景的心境碎了。
自幼长在断云,因天赋极佳,邱从云少时没少承掌门照顾,哪怕后来离了宗门,又孰能无情?
合欢或玄机楼弟子或对傅景此刻是怨,是恨,但于邱从云而言,却是悲,是叹。
于是他顺着傅景的话,将牌夺了回来,放在擂台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牌上的伤是真是假。
此时的邱从云不是在给裴霁机会,而是给傅景,给他一个稳固心境,击退心中恶魔的机会。
“若牌上的伤真是作伪,那我合欢,愿意重新与四大仙门一战!”
………………
事情说来几番变化,但其实也只发生在几瞬之间。
等郝娴从人群中钻出脑袋,那边的架都吵完了,只有裴霁的卡牌孤零零躺在大石头上,紫色牌面反射着太阳光,很是扎眼。
郝娴撇撇嘴。
“还真是爱现,比都比完了,还亮出来展示羡慕人。”
说是这么说,但郝娴从未后悔过将卡牌赠予裴霁。
无知有时候确实是一种幸福,重金跪求一双没有看过动漫的眼睛,天知道每次裴霁出牌她忍笑忍得有多难。
算了,这木之本樱谁爱当谁当吧。
见危机解除,郝娴又被修士们围住低头写课表。
修士们也不太好意思,口是心非问她。
“郝道友,您累了吧?会不会耽误您休息?不然我们明天再来寻您也成?”
郝娴脑门一抬,眼神严肃冰冷。
“学习进步这事拖不得,时间就是金钱……呸,修为!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浪费生命的修士是可耻的修士!当你在休息的时候,别人也许已经修炼了数十个周天招式,等你休息完了,就会过来打败你!”
众修士齐齐一凛,眼中亮起 敬佩与奋斗的火光。
“是!多谢郝道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