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越说越来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娘生怕我学坏,给我请了一大堆先生,天天教我礼仪气度,直到我回仙门,还又学了整整五年!”
郝娴心道,怪不得你现在这么爱装腔作势,原也算是‘用一生治愈童年’了。
她摸摸鼻子:“我不是还送你礼物了嘛,那可是全沧澜界独一份。”
裴霁冷哼。
“呵,请问那张画着小人背包袱的‘愚人’,是让我给你带零食的意思吗?!持杖而坐的‘女祭司’,是说你坐着我站着的意思?!倒挂的‘倒吊人’,是要我再多做两组引体向上?!还有……”
“甭管怎么说,我还是帮玄机楼给你带来了幼年占卜学启蒙。”郝娴死鸭子嘴硬:“那副塔罗牌呢?不想要你还给我。”
话赶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裴霁一直没使用过专业手段:“对了,你现在的占卜法器是什么啊,我怎么一直没见你用过?”
裴霁表情一僵,然后立刻转换了话题。
“哎?我记得你弟弟金宝不是在李家沟给人盖房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差点忘了!”
郝娴一拍脑门,赶紧去找老农问盖房子的事。
“盖房子?金宝?没听过。”
老农摇头:“你是不是记错村子里,况且谁家盖房子会包吃住,连镇子上都少有这种好事呢!”
郝娴扫了眼刚睡熟的周云,想想还是没再去找金宝。
自家弟弟一直是个乖孩子,郝村长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不可能叫人瞒了去,许真是自己记错了。
另几人不知郝娴的担忧,喜气洋洋的谢过老农。
老农死活不肯要钱,白依竹便给老农留了几张符纸,驱邪祈福。
“郝姐姐,咱们走吗?”
周林抱好周云,走过来询问郝娴的意思。
郝娴瞅了眼逐渐高升的日头,恐再耽搁下去热起来难捱。
“走!趁中午之前找地方落脚。”
………………
天河城。
今日已是千机会开赛第七天,然大赛擂台四周围观的人不减反增,只将数尺之外都堵得黑压压严严实实。
盖因今日便是赛期最后一日,在日落之前,所有选手都将呈上最终作品,从中决出魁首。
傀儡毕竟是实体之物,比到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作品都已能看出大概面貌。
而那些个看不出来的,基本也就与夺冠无缘了。
当下看来,夺冠热门有三。
一是一散修做出的攻击型傀儡,以木灵根辅以灵植构造,除其可借用原本灵植的属性发动多重法术攻击外,行动也非常敏捷顺滑,据说它甚至能够复刻使用者的技能,在幻形咒的掩盖下,也可当做替身使用。
二是一精通傀儡术的二级门派制作出的人形傀儡,其外皮采用了特殊手段鞣制出的兽皮,不需任何法术遮掩,便如真人般栩栩如生,体内则刻画的阵法与灵石,攻击性强弱则要看使用者的修为能发挥几层功效。
三便是青云门做出的巨型金属夸人傀儡,因材料和体型优势,此傀儡坚固程度在三者中最高,战力也更强横,虽目前看来动作略有些迟缓,但毕竟擂台场地有限,如此庞大的未完成品测试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师父,现在赌坊档口都押人形傀儡夺魁,已有许多世家修者订购了此次千机会上的新版人形傀儡。”
同景真人揉揉手腕,接过大弟子罗凯递来的水。
“无妨,人形傀儡充作奴婢豢养已成常态,不是什么稀罕事,要在千机会上夺魁,还是要新要奇,我们的傀儡能够折叠,收放自如,这边是最大的杀手锏,你要沉得住气,不到最后决不能泄露半分。”
罗凯点头,余光瞥到最高处的一个擂台。
“那女修果真再不敢来。”
谁家的傀儡术都是辛密,即便要公开制作,也不可能挤挤挨挨全在一起,故而每位选手的制作场所,都是围绕在场地里,高高低低飘在半空中的圆形独立平台。
最高处那擂台本是位置最好,瞧的最清楚的地方,上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极其显眼的参赛者名讳名牌,以及一只毛毡玩偶。
同景真人已对当初大胆妄言的黄口小儿失去了兴趣。
“无论来不来,郝娴这个名字也人尽皆知,不过笑话一场罢了。”
二人转身继续摆弄金属傀儡,却没发现,刚才还被他们嘲讽的玩偶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啾啾当日只被惊蛰在额头轻轻一点,直接失去了意识。
按理说它与郝娴心意相通,应早该被发现不对才是,然不知惊蛰用了什么手段,丢了这么些天,除了饕餮,谁都没有发现。
等它再次醒来,身边别说熟悉的人,便是连熟悉的场景都没有。
且不知谁那么手贱,将它关在了一个鸟笼子里,还上了锁,以它的本事是别想跑出去了。 “千机会?傀儡?”
啾啾眯眼观察了一下情况,算算日子好像没过去多久时间。
可它前后左右找了半天,又用神识扫了一圈全城,哪里都没有郝娴的影子。
“完了,小娴娴不会走了吧?”
“啊啊啊!来人啊!!放我出去!!”
啾啾心下一急,顾不得那么多,扯着嗓子,使出自己唯一会用的扩音诀便喊。
“哪个挨千刀的小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公然偷鸟!小娴娴你快来救我啊!……诶?等等,旁边那个,你干嘛往金属疙瘩里塞布娃娃?”
它一副高亢嘹亮的嗓子,就像是按开了擂场的暂停键,所有人齐刷刷向这处望去。
“布娃娃?”
同景真人动作一僵,赶紧掩住袖口:“谁?!谁在血口喷人!”
然众人在看清说话之物时,全部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它不是玩偶吗?!”
群众揉揉眼睛:“唬老子!它他妈的再做的栩栩如生,那也是只娃娃啊!”
同景真人也愣住了,袖口里的晴天娃娃‘噗嗤’一声滑落在地。
不过现在没人关心他,都在看着台上‘叭叭’喊个不停的毛毡鸟。
“救命啊!有没有王法啊!快放我出去啊!”
雅座上的璇玑真人猛的起身,直接掀翻了身下座椅。
“怎么可能?此物体内为何没有魂魄?!”
他一把揪住主办方青云门派来的会场执事,眼睛冒出两团兴奋的火焰。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郝娴又是谁?快!我现在就要见她!”
云团即便使不出十分手段, 也比狗拉棺材快得多。
离开河西村的第二日下午,郝娴等人终于到达了天河城。
与先前来相比,城门口又多了不少人, 光是等着进城的人就排成了两排。
一排十好几米长的,是修士, 另一排更长的, 是凡人。
几人站在城墙外发愁, 打眼一扫, 没个把时辰别想进城。
而再过一个时辰, 天就彻底黑了, 进城更麻烦不说, 卖东西的店铺恐怕也大半关了门。
让众人最为不解的是,算算日子, 昨日已是千机会的最后一日,按理说今天应出城之人比进城的人多才对, 怎么还会反了过来?
“大哥,跟您打听个事?”
郝娴在队伍前排找了个面善的男修, 拉着他问。
“千机会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进城?”
男修‘哎呀’一声, 眉飞色舞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 昨天的傀儡大会出了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事!一个没来参赛的参赛者,竟然得了魁首, 大家可不都急着去看热闹嘛!”
几人听着更不明白。
“既然人都没来, 大家着急进城做什么啊?”
“看那人做出的奇妙傀儡啊!”
这人正说着,忽看到了抱着婴儿的周林:“你们怎么抱着这么小的孩子到处跑?”
周林苦着脸,刚要说话, 却被白依竹抢先插了嘴。
“我们是来瞧病的, 听说天河城有一隐世名医, 便带孩子过来,岂料好不容易到了天河城,又进不去,孩子在路上走了两天,别说看病休息,就连羊奶都快喝完了,再耽搁下去,我们都不知今晚该给她吃些什么好。”
他最是擅长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本是三分麻烦事,也能让他说成世间至惨。
男修是个热心肠的,闻言立马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带孩子看病要紧,我不急,你们先进去,再晚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了!”
几人一边鄙视白依竹的空口编瞎话,一边又心虚的享受着瞎话带来的便宜。
借那男修的位置,总算在半个时辰内进了城。
原本想在天河城稍作休息,好好睡一觉第二日再上路,奈何他们来得晚,城内人又多,正如那男修预料,连找了四五间客栈都没有空房。
最后大家只好决定抓紧时间买齐了东西就走,若无法直接回合欢,大不了到下一个城再落脚休息也是一样。
没人对城里的新鲜事感兴趣,几人分道扬镳,白依竹能说会演,便与周林一同去买灵奶,比羊奶牛奶更有营养一些。
惊蛰非要伴在郝娴身边,裴霁便与段生一道,为众人先去打听何处有前往合欢的传送阵或飞舟。
郝娴这边也没闲着,身为唯一的女性,周云要穿的小衣服,要换的小尿片一类,还是她去买来合适,总不能让孩子一直裹在老周家烂的跟抹布似的破毯子里。
法术能洗干净上面的脏污,却提升不了它的舒适度。
惊蛰是个小孩,跟郝娴穿梭在各个修真版母婴店里也不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