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胪大典就是贡士们殿试后, 按甲第唱名传呼召见的仪式。
这天,皇帝和文武百官,朝内大小官员都会在太和殿等待召见新科进士。
届时, 礼部的乐部声署和专属于皇帝的銮仪卫会设中和韶乐、丹陛大乐、卤簿法架于太和殿前。
等传胪官高声引进士就位的时候,乐部声署就会奏响各类大气磅礴, 余音绕梁的典乐声,恭迎新科进士进殿叩谢,状元还会有皇帝的法架相随, 整个仪式不可谓不隆重。
这是宫里的,宫外昨日就有礼部的人就在京城的街中间清理出了一条状元、榜眼、探花从东华门唱名而出骑马游街的通道,让全京城的百姓都能看到新科进士的光彩。
许怀谦来宫门前的时候,陈烈酒也一大早地带着王婉婉和陈小妹抬着各类香囊在进士游街的街道旁等候了,争取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家小相公着探花服饰身骑白马从东华门唱名而出的风光模样。
陈烈酒在等候的时候, 同时在等候的还有盛云锦和盛家的几房长老,以及宋夫人母女和宋微澜的几位小姐妹们, 还有各路王孙贵族家的哥儿。
不过, 他们可就没有陈烈酒那般轻松惬意了,个个或紧张或兴奋地在猜他们各自期待的人,能得到一个什么名次。
盛家大房的人在暗暗祈祷:“盛玉轩能压段祐言一头!”
盛家五房的人也在暗暗祈祷:“段祐言能压盛玉轩一头!”
两房人明争暗斗, 只有盛云锦抚着肚子,坐在早定好的酒楼包厢里, 手拿香囊满目期待地望着下面的御街,不管待会儿段祐言是什么名次,有没有压过盛玉轩,他都欢喜。
其次就是宋家的这一行女眷了, 她们在猜孟方荀的名次:“会试第三, 孟公子, 会不会拿个二甲传胪?”
二甲传胪也就是二甲第一。
孟方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她们这会儿再也说不出什么丧气话,名次也是往好了去猜。
宋夫人和宋微澜深知希望越高失望越大的道理,母女俩一脸开心地道:“不管有没有拿到传胪,能在二甲就很好了。”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两人出门前都在家里估算过,二甲前三肯定是有孟方荀的一席之地的,当然二甲传胪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会试第三呢,运气好没准能进一个甲,可一甲太难了,她们就没敢往这上面想。
见她们母女这样,其他陪同来看榜的小姐妹哪有不明白的,忙附和道:“孟公子学识好,我们相信,孟公子一定能拿个二甲传胪回来的!”
不管孟方荀拿不拿得到,先把吉利话说了再说!
而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哥儿们,则是坐在更高级的酒楼包厢里等着看许怀谦:“我倒是要看看这能够让一位哥儿舍弃自身利益的贡生,究竟长什么模样!”
尽管许怀谦会试考了第二,已经证明了他的不俗,可是这些王孙贵戚家哥儿们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在家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这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够让一位自己有能力的哥儿能够这般死心塌地。
要知道,他们缙朝的哥儿可是可以随时和离的,以前是哥儿地位低没得选,他们哥儿要是有地位了,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为了一个乡下读书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早就想去看看那许怀谦的模样了,可他们生为王孙贵族家的哥儿,怎可贸然上别人家去看别人的夫婿,只有借着这新科进士游街的功夫,观上一两眼。
若是他真有龙章凤姿,得天独厚的风采也就罢了,他们也甘心了!
若他普普通通,泯然众人,那他们可真是想不通那陈烈酒在图什么了。
各方势力的心思,京都百姓们并不清楚,他们只清楚,今天殿试揭榜,还是皇帝喜欢的一届殿试,不像三年前的新科进士,连唱名都没有唱,冷冷清清的,放榜好久了,才回味过来,科举都过了。
不少人提前好久就有人去京郊,采了鲜花回来做成香囊,在这人山人海等着看新科进士的御街前售卖。
这届科举不少世家公子都参考了,尤其是那名冠京都的沈温年沈公子,京里可是不少大家小姐喜欢他,听说他极有可能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待会儿等他出来,那些心系他的小娘子们,不知道要买多少香囊去砸他!
不管是卖香囊的,还是京里各类大大小小的铺子老板一想到,在今天这种大庆的日子里,他们的生意差不到哪儿去,他们就高兴!
总之,传胪大典还没有开始,整个京城都像个热闹的水磨转盘一样,稀里哗啦地自己转了起来。
而许怀谦他们这边也没有在宫门外等多久,因为传胪大殿要在今天之内将所有参加殿试的贡生名次全部传唱完,这个工程量实在浩大,不早点开始,恐怕忙活到傍晚都忙活不完。
故而,几乎是许怀谦等一众贡生齐聚宫门外的时候,宫里太和殿内就响起了庄严而隆重的奏乐声。
一听到那从宫里传出来的奏乐声,所有贡生们就知道唱名大典快开始了。
“快整理衣物。”裴望舒推了推许怀谦,“唱名可是先从一甲开始的,你这个探花很快就轮到了。”
“好。”听着宫里传来大气磅礴的音乐声,许怀谦也略微有点紧张。
不止他,就连站在他身旁的沈温年和孟方荀都开始紧张地整理起衣物来,不管他们名次如何,都不可能排在太后面,先传到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们今天面对的可是皇帝、文武百官、以及一些有品级的王孙贵族。
相当于是在整个京城,整个天下的权贵面前露脸,这要是有个什么差错,那可真就是,就脸丢到家了!
他们在整理衣服的时候,宫里刚举行了请榜仪式,由内阁大学士捧着写满了进士名次的皇榜,从太和殿内出来,在一阵庄严肃穆的大乐声中,将皇榜交给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在太和殿前打开皇榜,台阶下的鸣赞官鸣鞭三次,丹陛大乐响起,由他身旁的礼部鸿胪寺官引进士高声道:“昌盛七年三月十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①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名:“三甲第三百二十名,赵飞尘。”
他唱罢,站在他台阶下面的传胪官依次开始传唱:“三甲第三百二十名,赵飞尘——”
声音一层层从宫里传出来,直到传到宫门外,许怀谦他们这儿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应该从一甲开始吗?
“怎么从三甲开始了?”
许怀谦朝裴望舒看了眼,见他也是一脸疑惑,又把目光投向同样等候多时的沈温年看了过去,见沈温年也是一脸疑惑,便放下心了。
可能科举改革,连传唱的方式也跟着一起改革了?
许怀谦的心刚放下去,他不知道,沈温年也朝他看了过来,见他一脸不慌不忙的模样,心想,他都不着急,他便也不着急罢。
三日前殿试的答题,他归家后,又默写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查缺补漏的地方,是他有史以来写过最完美的一份时政卷子后。
他这才把心给放了下去。
就算没拿到状元,应该也跌不出一甲去,安心等着就是。
“赵飞尘!赵飞尘!谁是赵飞尘,快点地出列!”
那位叫赵飞尘的,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是第一个,因此传胪官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还愣了愣,直到听到有人催促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出列向传胪官道:“我!我!我叫赵飞尘!”
等这位名叫赵飞尘的三甲进士进了宫,向太和殿去了之后,原本那些以为自己排在后面的等很久才能轮到自己的进士们,全都着急忙慌了起来。
“我!我!我会是第几个啊?!”
因为殿试没有落榜的,所有人都有机会,现在最后一名都出来了,他们就不由得紧张起自己的排名来。
不论他们怎么紧张,三甲,传胪官都只传一遍,随着叫到的人越来越多,宫门口的新科进士也少了一大半的时候,裴望舒他们才紧张起来:“就快到我们了吧?”
章秉文颔首:“嗯。”
裴望舒紧张死了,他可没忘记他还要向皇帝给他娘求治疗心疾的安心丸,本以为有许怀谦他们在前面,也能帮他打个掩护,没想到这次的传胪居然是倒着来的。
他成绩不比章秉文他们,肯定在他们前面。
“别紧张,”许怀谦安慰他,“实在不行,你就别向皇帝赐药了,反正我们与太医院的应星海应大人都熟识了,改日,他再来给我治疗的时候,我帮你向他问问?”
“对哦。”经过许怀谦这么一提醒,裴望舒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害我提心吊胆了这么久!”
不是他没有想到,是许怀谦几人故意不提醒他的,裴望舒考进士靠的就是为了帮他娘求药的这口气,要是提前告诉他,不用努力也能有办法获取到药,他这口气很有可能就泄了。
现在都殿试过了,马上就要轮到他的排名,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自然是可以告诉他了。
“那我待会儿就见机行事?”一行人都没有参加过传传胪庆典,不知道待会儿有没有面见皇帝同皇帝说话的机会,要是有的话,裴望舒还是希望他能亲自帮他娘求到药。
他亲自从皇帝手上求的药,对他娘来说,这个意义不一样。
看他这般有长进了,许怀谦一行人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三百二十位进士,三甲有一百二十人,二甲一百九十七人,传胪官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都念到二甲第五十名了,裴望舒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都紧张得快点掉汗水了:“怎么还没有到我。”
“这是好事!”章秉文看他这样拍了拍他肩膀,给他信心,都到这个时候了,越是后面叫到的人,名次越靠前,“证明你这次考得很好!”
裴望舒知道,但迟迟没有叫到他,就有种慢刀子割肉,不给人痛快的感觉。
终于在只剩下最后十名的时候,传胪官叫到了他的名字:“二甲第十名,裴望舒——”
“是我吧?”裴望舒捏着衣角的手松开,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声,“我居然在二甲前十?”
他可是记得他当初可是青莲书院里夫子最头疼的刺头来着,怎么可能能考出二甲前十的名次来呢?!
“二甲第十名,裴望舒——”
“是你!是你!”这时传胪官又通传了一遍,许怀谦他们几人推着他宫门里拱,“快进去叩谢吧!”
等裴望舒晕晕乎乎地进了宫门,紧接着传胪官又传来了一道声音:“二甲第九名,章秉文——”
听到自己名字的章秉文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不用许怀谦他们催,自己就昂首阔步地进了宫。
哈哈哈哈哈,十七岁的二甲进士,该他今日风光的!
最后还剩下十一个人的时候,段祐言向在场的人扫了一眼,见盛玉轩也在场,并不气馁。
盛家的资源,得之他幸,失之他命,段祐言相信只要自己有真才实学,何愁替阿锦和岳父挣不来资源?
盛玉轩也在看段祐言,他很不喜欢段祐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赘婿,盛家的所有资源都该无条件地倾向于他才是,弄得他不得不跟他争抢才能得到。
这口气,盛玉轩咽不下去,从会试到现在,他拼命了在家做时政题,好在他押对了科举会考科举改革的题。这才让他从会试第十八名,一跃成为会试第——
他正想着传胪官的声音传了过来:“二甲第八名,盛玉轩。”
盛玉轩看了看还没有走的段祐言,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
都走到二甲第八名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超过段祐言?!
更可气的是,盛玉轩刚踏进宫门,传胪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二甲第七名,段祐言——”
噗——
走在路上的盛玉轩差点气吐血,就一名!一名!就差一名!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
既生段何生盛!
不管盛玉轩有多么的气愤,听到自己排名的段祐言吐了一口气,想到他的岳父也不过才考到二甲三十名,他这可是远胜于岳父了,还压了盛玉轩一头,不负阿锦,不愧岳父的期望了,再是镇定的人,这会儿也不免高兴起来,朝许怀谦他们颔首道:“我先进去了?”
他这一走,该紧张的就是许怀谦和孟方荀了。
孟方荀预估的自己会是二甲第一,没办法,一甲他虽然很想去,但京城卧虎藏龙的人很多,他怕有人殿试超常发挥就超过了他这个会试第三。
看段祐言他们几个就是超常发挥,殿试的排名都比他们会试的排名高。
但孟方荀这担心明显是多疑了,因为二甲传胪的名次最终叫左青丘的人给夺了去。
在场留下的就剩,他,许怀谦还有一个沈温年。
不消说,他们三个肯定就是最后的一甲了!
就是这排名嘛!
孟方荀看了看昳丽妖冶的许怀谦,又看了看玉树临风的沈温年,心上一梗,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一步:“这榜眼肯定是我的了,你们二位就……”就很难决策了。
许怀谦时政是真的好,但他的脸更好。沈温年虽然容貌和时政都差许怀谦一点,可他的综合性高。
容貌、学识、气度、家世就没有一样差的。
这两强强对决,状元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就在孟方荀沉默的时候,许怀谦看着抿着唇紧张不已的沈温年主动开口了:“你放心,我只想当探花,殿试的时候没有尽全力,回答得都很浅显,这个状元之位一定是你的,你别紧张。”
“你没有尽全力?”听到许怀谦这么一说,沈温年彻底讶异了。
“嗯。”许怀谦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想当探花,我想当全天下最好看的人,我觉得我有这个实力!”
“确实!”沈温年看着许怀谦那张是个人看了都会觉得很惊艳的脸颔首,就算他考上状元也很有可能会因为容貌而点为探花,也同样自信道,“就算你不让我,我也很有信心考上状元,我自觉我这次的殿试答得十分完美,不输于原来的你!”
“是吗?!”许怀谦一听他这自信的口吻更放心了,他就喜欢这种自信还努力地学霸了。
由他这种人当上状元,才能成为他们这群人的标杆嘛。
许怀谦自认为自己就是个半残废,太不适合做这种出风头的事了,有沈温年在前面帮他挡风挡雨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反应很满意,就在他们放下心神,耐心等待唱名的时候,传胪官的声音天不遂人愿地传唱了过来。
“一甲第三名,沈温年!”
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许怀谦和沈温年都给砸到外焦里嫩。
沈温年:“我怎么可能是探花?!”他不是说他没有尽全力吗?
许怀谦:“他怎么可能是探花?!”他不说他完全可以胜过自己的吗?
沈温年相互对视着对方异口同声道:“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两人都感觉到自己受欺骗!
奈何在场的人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就算两人歇斯底里地问破天,也没有人回答他们的疑惑。
“不管是状元还是探花,”看他俩一个为了自己不是状元,一个为了自己不是探花而不可置信,百分百确定自己拿了榜眼的孟方荀都顾不上为自己高兴,看着他俩哭笑不得道,“不都是一甲吗?”
何必纠结一个名次,没准这就是皇帝随口一点的,根本没在乎谁考得好谁考得不好,也没在乎谁脸好,谁脸不好。
反正入了一甲,都是一样,有什么好争的?!
一甲的三人,名字都要被传唱三遍,所以没等多久,沈温年的名字再次被传唱了过来。
“一甲第三名,沈温年!”
沈温年这会儿再不可置信,也不得在传胪官的传唤声中,缓缓走向了宫门,看着宫门里那巍峨雄齐的宫殿,他也逐渐放开了心神。
是了,就算他只是一个探花,那也位列于一甲之内,并不输于其他人!
虽然这个探花不是他想要的,可人生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这成为了事实,他就得尝试着去接受。
被小小地给挫败了一下的沈温年,瞬间想到想要靠脸当探花的许怀谦没有当上探花,而比他姿色稍微差了一点的自己却当上了探花。
反正许怀谦也不在乎状元之位,他就算得到了这状元之位也胜之不武,而这探花不一样,这可是正大光明考上的,他不仅考上了,还在姿色艳丽的许怀谦面前被点为了探花,这是不是说明陛下也觉得他比许怀谦长得好看?
沈温年摸了摸自己玉树临风的脸,突然笑了,学识没比过人家许怀谦,好歹脸比过了不是?
他没得到状元不气馁,说不定没有得到探花许怀谦比他还要呕!
这样一想,只当了探花的沈温年彻底放下了对状元的执着,意气风发地迈进了宫门。
不出他所料,他一走,许怀谦就拉着孟方荀哭诉:“孟师兄怎么办,我这么好看,居然成了状元?”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孟方荀看着成了状元的许怀谦一脸愁相,有点想抽他,“你那么想考探花是为了什么?”
许怀谦想也不想地道:“为了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我家阿酒有个学识好还容貌好的入赘夫君。”
“那状元就不可以了吗?”孟方荀望着他的脸,都不知道他一天怎么想的,“你的容貌已经压过探花郎了,现在又凭真才实学成为状元,别人只会更羡慕你家夫郎!”
“一个哥儿能有个比探花还漂亮得入赘的状元郎夫君——”
“诶?”他话还没说完,许怀谦好像回味过来了,“好像是这样的!”
“我是今科状元!我还比探花好看!啊!我家阿酒能被人羡慕死吧!”
“何止是能被人羡慕死,恐怕想取而代之。”缙朝虽然比对前朝对哥儿的态度放开了不少,可哥儿的地位依旧低下,许怀谦这个入赘状元还是个长相妖冶的状元,能酸死一群人的牙好不好。
“取而代之就算了,”许怀谦开心了,“能让我家阿酒被人羡慕嫉妒我就很满意了!”
他想到在杏花村的时候,多少人说陈烈酒熬不过潮热期,要被潮热给活活烧死。
还有陈烈酒招了他这个病秧子,背地里说风凉话的不知凡几,更有陈烈酒为他放弃了自身的利益,不少等着看笑话的,还有一些容貌不如他,学识不如他的阿猫阿狗们觊觎他老婆,恬不知耻的自荐入赘!
探花还能凭脸上,状元?
状元只能靠学识。
而从古至今,恐怕没几个有他这样长得好看,还能考上状元的人了!
他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他家老婆的入赘门槛,从此以后就算是再有厚颜无耻的人想要自荐入赘,也得掂量掂量他有自己好看吗?他能当上状元吗?
“一甲第二名,孟方荀——”
许怀谦陷入到兴奋中难以自拔的时候,解决完许怀谦心结的孟方荀回过神来,听到传胪官叫自己的名字,也同样掩饰不住一脸的惊喜。
榜眼啊!
虽然没有状元和探花那般风光,但这可是多少二甲和三甲羡慕不来的位置,况且有状元和探花吸引注意力,他这个榜眼完全能够明哲保身。
比起许怀谦一心只想当只要容貌出众没什么学识的探花,他这个榜眼才属于是闷声发大财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
孟方荀一想到自己不声不响地拿了榜眼,向来淡定最孟方荀都忍不住在心里得意万分地大笑起来。
最后就剩下许怀谦一个人在宫门口紧张的心脏怦怦砰地乱跳。
状元啊!
天啊!
他想都没想过的位置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落在他身上了?
许怀谦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虽然没有拿到三元及第,但人家沈温年诗词确实比他好,他要是拿了会元,麻烦只会不断。
可他殿试时政考过了沈温年,还是在他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考过了沈温年,他虚个毛线!
以后就算有人要跳出来和他掰头时政,他也不怕,还可以朝人家招手:“来来来,天南地北各类时政大题,任你出,要是我输了我认你当爸爸都行!”
而且他是状元,他还可以把沈温年拿出来挡事:“要想和我掰头,先赢过探花再说。”
简直不要太爽了!
这么一想,许怀谦彻底没了没拿到探花的怨念了,他相信群众的眼睛不瞎,他和沈温年谁最好看,他们是分辨得出来的,他没拿到探花,但是他的状元不知道比探花风光多少倍!
因此当许怀谦听到传胪官为他唱名的时候,许怀谦整个人犹如凤凰涅槃般志气凌云地走进了宫门。
“一甲第一名,许怀谦——”
“一甲第一名,许怀谦——”
“一甲第一名,许怀谦——”
状元果然是最风光的,在万众瞩目中,许怀谦身穿一身湛蓝色的朝服,腰环玉佩,脚尖踏一踏进太和殿的大门,大殿两旁的丹陛大乐同时为他奏响。
激昂巍峨的国乐,豪情万丈地在欢迎着他!
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翩翩公子如琢如磨地走过太和殿两侧的各品官员,穿过一众跪在中街前的进士面前,行至他们最前方,正准备掀开腰下的膝袍要对帝王行三跪九拜之礼时,帝王还闲青年不够风光似的,直接来了一句:“状元不跪。”
他可是没有忘记,三天前许怀谦给他行礼打摆子的事情,他看中的是许怀谦的才华,而不是这些虚礼。
这下不止许怀谦愣住了,就连一排跪在许怀谦身后的进士们全都愣住了,皇帝竟然给状元如此大的殊荣?
“谢陛下。”皇帝不让他跪,许怀谦就只能向皇帝行拱手礼。
见许怀谦没有忤逆他的下跪,昌盛帝满意了,一扬首,让礼部的人继续。
“赐服!”
鸿胪寺的寺官一声令下,丹陛大乐再次奏响,众位宫婢从太和殿两侧鱼贯而入,将各自手里捧着的进士服端在各位新科进士跟前。
许怀谦的自然是大红的状元袍,因为现在还没有赐官阶,所有袍子上是没有补子的,只是纯粹的大红袍,披在身上即可。
还有用各类珍珠打造得精致的状元帽,状元帽上还得插金花。
许怀谦本就生得好看,被这红衣和珠光宝气地一衬托,更是美得惊人。
给人端服饰的宫婢当即就红了脸。
许怀谦管她脸红不脸红,在看到自己这不同于孟方荀和沈温年那一身行头的时候,什么当状元的不爽都没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原本就碾压他们了,他这一身行头再穿出去,更是把他们秒的渣都不剩。
位置互换一下,要是沈温年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状元袍,以他那不逊色于自己的姿色,还真有可能让他把自己的风头给抢了。
到时候他岂不是偷鸡不成反把蚀米,成了探花也没人让多少人注意到自己,他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全打没了。
幸亏!
皇帝点了自己为状元!
想到皇帝,许怀谦看着上首,礼毕,即将要离开的皇帝。
想到刚刚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让自己行三跪九拜之礼,他感觉殿试那天在保和殿的感觉是对的,皇帝就是对他关照颇多?
为什么?
因为自己的身体很差?
许怀谦还没想通原因,皇帝已经从龙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在今年的新科皇榜上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然后,一众穿好进士服的新科进士再次向皇帝行跪拜大礼:“恭送陛下!”
皇帝一走,礼部堂官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带着王孙百官出太和门,行至午门,去京城的东门外张榜。
等他们张榜完,许怀谦就可以带着今年的新科进士一块去欢榜。
也叫游街。
宫里的事在外面的陈烈酒完全不清楚,他们在人潮拥挤的御街里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许怀谦,陈小妹不禁有点不耐烦了:“还有多久啊?”
这都快等一个上午了!
“快了快了,”陈烈酒眼观八方耳听四路,“已经有百官前去张榜了,你二哥他们很快就会出来了。”
“哦!”陈小妹听罢这才消停,听到人群都在讨论状元,不解地问陈烈酒,“大哥,二哥为什么不想当状元啊?”
明明状元才是最风光的!
“因为探花是公认的新科进士里最好看的!”陈烈酒想到自家小相公的容貌笑了笑,“你二哥长那么好看,不拿探花可惜了。”
“可是,二哥要是状元的话,那岂不是长得最好看,又是最风光的!”陈小妹不理解许怀谦和陈烈酒的这个脑回路,明明他家二哥当状元比当探花更耀眼,而且他听章秉文他们说,二哥也是很有实力拿状元的,他为什么不拿啊?
王婉婉也跟着颔首:“我听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状元,倒是没有几个讨论探花的,要是二哥拿了状元,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二哥了吧?”
这种名耀京城,风光无限的事,能拿第一就拿第一,拿第三有个什么劲。
“我知道!”陈烈酒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是你们二哥喜欢当探花呀,那我们肯定要支持他当探花的,对不对?”
许怀谦天天在家念叨当探花好,陈烈酒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探花好了,即使那状元再风光又怎样,只要他家小相公不喜欢,他们一样不稀罕!
反正他家小相公当什么他都欢喜。
“对!”陈小妹没话说了,把玩着篮子里的香囊,“那待会儿二哥一出来我们就给他扔香囊吗?”
“嗯。”陈烈酒应了声,看陈小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的,又提醒道,“扔轻些,别把你二哥砸到了。”
“知道了!”陈小妹颠了颠全是干花的香囊,心想,这点重量应该砸不伤二哥的吧?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陈烈酒皱了皱眉,他突然想到,周围附近不少人买了香囊都是来向探花扔的,要是许怀谦真成了探花,这么多香囊砸也得把他给砸死吧?
这样一想,陈烈酒突然又觉得他家小相公还是不要为探花得好,他皮肤薄人又嫩,还在生病中,这要是被砸出好歹,这岂不是等同于再往他心上砸?
但是现在好似木已成舟,没准他家小相公都已经成为了探花,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希望待会儿京城里的人注意力都被状元郎给吸引去了,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家小相公最好。
反正那沈温年也是玉树临风,名冠京城的人物,应该不会比他家小相公差到哪里去,由他吸引注意力再好不过。
正想着,人群里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新科进士们出来了!”
陈烈酒赶紧回神,等着新科状元领着今年的新科进士们过来,他们好给许怀谦扔香囊时。
先行的仪銮卫们带着仪仗、乐舞在前面敲锣打鼓地接引,好一阵热闹后,从午门内,身骑白马,着红袍,带金花的状元郎,一出来,一众翘首以盼的京都百姓们都愣住了。
包括陈烈酒在看清那状元郎的模样后,也跟他们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