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整艘“希望之星”简直一点希望都没有。除了康劲有些冒险经验,没一人能担此重任。
康劲继续催促:“时间紧迫,赶紧找出防护服,打开机舱门!”
船长哆嗦着手走到舱底的一个大工作橱前,从里面拉出防护服,忽然像是决定了什么,转头毅然道:“我也有责任,我跟你一起进去!”
康劲想了想,有人帮手也好,郑重点点头:“事不宜迟,行动!”
两人互相帮着将防护服穿好,扣好隔离面罩,将拉链拉紧。船长取出他的最高级别通行卡,走到隔离门前,将卡插入。黄色的警报灯立刻在门上闪动,提示里面有严重核泄露事故。康劲拉开沉重的舱门,和船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烟雾蒸腾,什么也看不清,过了好一会,康劲才适应,透过层层烟雾,他发现,所有的机械操控人员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景像惨不忍睹。康劲走近前去,没有弯下腰查看,就已经清楚这些人都停止了呼吸。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反应堆在机舱正中,是单独隔开的一间隔离小舱室。里面银白色的小型反应堆竖直冰冷,初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隔着透明的观测窗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通向冷却管的接头上有道明显裂缝。康劲一惊——这是明显的人为破坏!上面有非常显著的砸痕!
现在已经不清楚是谁搞破坏,恢复动力才是首要,康劲示意船长打开隔离反应堆舱门。船长戴着厚厚防护手套的手一直在发抖,用通行卡打开了透明的舱门,康劲咬了咬牙,提着工具箱走了进去。
不清楚泄露到底有多严重,但从所有机械操控人员都已经死亡这点看出,这次泄露事故非同小可。康劲也很紧张,现在等于是跟时间搏命,停留时间越长,受到的辐射就会越多。他按捺住胡思乱想,赶紧按下手腕上的通讯器按钮,示意颛顼开始指导。小型激光焊枪马上启动,将裂缝一点点焊死。所费工夫不大,但康劲短短时间内就不知不觉一头大汗。扫视了一番,似乎没有别的故障,他赶紧走出反应堆舱,悄悄吁了口气。
船长隔着透明的观测窗,一直在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见状急忙提过工具箱,两人飞快逃离了这间死亡机舱。直到锁死隔离门,康劲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冰凉粘湿。
船体晃动已经非常剧烈,隔离舱内所有的器具都在移位,工具和舱壁不断相撞,撞击声响亮刺耳。康劲七手八脚扯开防护服,大叫道:“赶紧通知驾驶舱,试着启动发动机!”
船长跑到对讲机前,按下开关拼命呼叫主驾驶舱。片刻后,传来原来的二副、现在的大副如释重负的声音:“已经手动启动,现在就看发动机是不是能够正常工作了。上帝保佑‘希望之星’。”他的声音透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康劲也不清楚把那条裂缝焊起来后,是不是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捏着一把汗,和船长侧耳听着机舱里的动静,船长猛然醒悟:“康先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到上面去!万一发生爆炸,连我们俩都会一起完蛋!”
康劲苦笑,事到如今真是什么都可能发生,他不得不同意船长的说法。两人匆匆跑出舱门,将这层隔离舱的门也锁死,这才顺着舷梯层层往上跑。船身的晃动实在太猛烈,船长几次差点从舷梯上摔下,康劲死命拉住他,两人拖拖拉拉地回到主驾驶舱内。
这里是整艘船最高的位置,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窗,视野开阔,远处的巨浪正以千军万马之势朝“希望之星”号推进,可以看到前方整堵的暗黑高耸水墙。最大的大浪距离越来越近。
大副满头大汗,康劲抓住扶手冲着他叫道:“怎么样?到底反应堆可以工作了吗?”
大副不停地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回过头来焦急道:“好象没反应啊!”
到底反应堆是不是修好,康劲也完全没有概念,只是凭着颛顼的指示将那条裂缝给焊接起来。此时他眼见浪峰越来越近,忽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跟夏娃在一起!他转身便跑,边跑边对船长叫道:“你们先稳住,我去去就来!”
第十七章 飓风汪洋
“希望之星”在峰尖浪口上艰难支撑,常常全身没进水墙,好不容易才从浪谷涛底钻出。裸露在外的甲板不知被大浪从头到尾扫过多少次,凡是没有固定好的零星救生圈之类的物品,都眨眼消失在暗黑的水墙中。
好在它毕竟是全世界有数的顶级游轮,虽然失去动力,但凭借全船良好的密封性,还保持着船体内部的干燥。十几道通向外甲板的主舱门全部关紧,船体像浮水的箱子般在海面上随波逐流。驾驶室诸人都全神贯注地操舵,勉强保持着船身平衡。
现在的关键是要在飓风到达前恢复动力,不然无法控制庞大的船体,随时可能在大浪面前倾覆。在飓风最高浪尖到达之后,仅凭着转舵操控来规避大浪,这将是不可能的事情。
康劲心里非常清楚,一旦船身倾覆,那么最后的那台小型发电机也会停止运转,船上将一片漆黑,通风失灵,所有的乘客和水手都会被困在渐渐下沉的“希望之星”中等待死亡的降临。他此刻只好希冀前面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修复反应堆的行动奏效,不然,他也一样会被困在倾覆漏水、渐渐下沉的“希望之星”号上。
船身的晃动已经非常剧烈,主驾驶舱就位于贵宾区前方,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就这么一小段距离,以康劲的非凡身手都七颠八倒仿佛走不到头。他不时随着剧烈摇摆的船身撞到走廊墙壁上,再次迈步时又被狠狠甩到对面墙壁。经过通向外甲板的透明密封舱门时,他不经意扫了一眼,心头立刻一颤。
“希望之星”两舷上的探照灯撕开漆黑的夜幕,外面狂风肆虐,倾盆大雨如注。高耸的浪峰一波比一波高,翻滚着恶浊的白沫,从远方呼啸而来,山峦叠嶂,犹如噬人的恶兽,一望无边无际,携带着强劲的能量飞快推进到挡路的、微不足道的“希望之星”号面前。
他赶紧不去看这可怕的一幕,以最快的速度朝贵宾区末端的自己套房跌跌冲冲跑去。好不容易跑到门前,里面立刻响起了夏娃惊慌不安的声音:“是康劲么?”
“是!快开门!”
夏娃猛地打开房门,船身刚好剧烈一震,她跌进康劲怀里。紧抱着康劲,夏娃的惊慌开始平复,她皱着眉头问道:“船上怎么会这么安静?”
康劲知道她已经注意到了没有发动机运转的噪音。他拥着夏娃退进套房内;关紧房门后,抓住她双肩,弯下腰注视着夏娃的眼睛:“听我说,不要害怕,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安全。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来保护你。”
夏娃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康劲的信心,她点点头,苍白的小脸上勉强露出微笑:“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那好,赶紧穿救生衣。”康劲冲到衣柜前扯出救生衣。橘黄色的救生衣是用最轻最结实的充气材料制成,能够持续漂浮在水面上,但不能为人体保温。还好这里是热带海域,即使落水,海水温度并不低。康劲不由暗叫侥幸,如果回到一百多年的“泰坦尼克”号上,即使他再有超凡的异能,也不敢保证夏娃的安全。
两人匆匆将救生衣穿好,康劲将夏娃搂在怀里,侧耳倾听着底舱传来的动静。只要反应堆开始运作,即使声音再微小,也逃不过他的超常听觉。他等待着最终的判决,同时像要安慰夏娃和自己似的,小声地说:“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比如船身倾覆,我们也先不要出去。‘希望之星’密封性非常好,一开始不会出现大面积漏水,顶多空气会越来越稀薄,我们可以暂时忍受住,只要在下沉之前逃离就可以了。这么大的浪,船上的救生艇都放不下去,这里又是热带海域,虽然不会出现失温现象,但热带的鲨鱼之类还是非常讨厌。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夏娃的柔弱身体颤抖了一下,抱着康劲的双臂更紧了;但她没有叫害怕,只是将小脸紧紧地贴在康劲的胸口。
忐忑地等待了不知多久,康劲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底舱传来的一阵微弱的颤抖声,他顿时一喜,好了!反应堆终于成功启动!流水似的微弱声响透过层层舱壁不断传来,这是反应堆冷却管开始运作。接着底下传出机器的轰鸣声。船长和大副终于成功启动发动机!
康劲的唇边不由现出一丝微笑。忽然,船身剧震,猛的往下一沉,最大的开花浪前峰终于抵达了“希望之星”。“希望之星”被猛地压到了直耸的水墙之下,康劲发现自己套房的玻璃窗外全都是望不到顶的暗黑海水,玻璃被压得嘎嘎直响。他顿时一惊,竟然忘记关上海景玻璃幕窗!他霍然跳起来,怀里的夏娃跌在地上也顾不得了,冲到控制板前迅速按下开关。轻微嗡嗡声中,高强聚乙烯薄板从玻璃幕窗前缓缓放下。
只要全部放下,整道聚乙烯密封板就会落进底下的卡槽,将整间舱房密封。还有一米、半米……注视着聚乙烯密封板,康劲的心在剧烈跳动,他听到玻璃幕窗上传来阵阵细微的碎裂声——巨量海水直接压在玻璃幕窗上,尽管这是高强防弹玻璃,都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玻璃幕窗即将碎裂!
康劲暗叫不好,一个箭步冲到正面幕窗前,伸手就往下拉聚乙烯密封板,同时高叫:“夏娃,快帮忙拉另外一面!”
夏娃虽然惊慌,但康劲的话对她来说就是最高指示,此时已经是生死关头,她爆发出极大的潜力,冲到另一面玻璃幕窗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拉聚乙烯密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