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爱在等石烈情包扎的时候,才再见到方歌,他正戴着耳机靠在那颗樱花树下。
苏爱爱轻轻走过去,问:“她怎么样了?”
方歌站正身子,摘下耳机,看见是苏爱爱,笑了笑:“没事。”似乎不想多说。
又问:“她怎么样了?”
苏爱爱问:“谁?”
方歌说:“石烈情。”
苏爱爱恍然大悟,答:“在包扎呢,没什么。”
两人又一下子没话了,片片的粉红色花瓣飘落下来。粘到方歌白色的运动服上,方歌阖着眼靠在树上,清秀的眉微颦,脸上有点疲惫,大大的耳机搭在他的肩膀上,还有音乐流淌出来,听不清,只有曲子的轮廓。
苏爱爱突然想伸手帮方歌拨去身上的樱花瓣,但她弄不懂,自己是帮这个男孩拨去肩上的花瓣,还是心上的疲惫?
她想着这个少年曾经在自己紧张的时候用琴声来安慰自己,或许自己也该为他做点什么,至少是说点什么。
她想了很久,开口:“书上说,两人互相喜欢,爱得最多的人最吃亏。”
她讲出来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年纪的,自己又是凭什么来讲这话呢?
她以为方歌是不会回答的,半响,方歌却开了口,他淡淡一笑说:“没关系,吃亏就吃亏吧!”
苏爱爱抬头去看这个少年,他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清澈的看着前方,阳光穿越象征初恋的花朵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的脸庞似乎变得透明起来,细绒绒的发贴在年轻的脸庞上,整个人似乎被温润的光笼罩着。
他说:“没关系,吃亏就吃亏吧。”没有一丝的不甘愿,没有一次的后悔,他只是那么平静的说着。
苏爱爱看着这样的方歌,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又一丝的疼痛,伴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送到了心里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尔后,苏爱爱送烈情回家,这是她第一次去烈情的家。
一开门,就有一只老花猫窜了出来,把苏爱爱吓了一跳,那只老猫却蹭着烈情的腿“喵呜”叫了一声。
石烈情撑着脚勾着身子去摸老猫的头,说:“她叫吉米,五岁了,是有一天自己跳到我家窗台上的。”
烈情的房间有点乱,但别致的是房间里还有个小阁楼,一张单人床的大小,木质的楼梯连着,苏爱爱好奇问:“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烈情立即蹦达着过来,喊:“不行!”
苏爱爱奇怪,石烈情这才急忙解释:“那是我的床,太乱了!”
苏爱爱说:“真好”想了想又问:“但没有垫子冬天不冷吗?”
石烈情笑:“傻子,冬天可以开空调啊,再说也可以铺层毯子啊!”
苏爱爱这才了解的点点头,随烈情去她父母的房间看电视。
但开了门,她发现她又搞不懂了,她指着一左一右的两张单人床问烈情:“这是你爸爸妈妈的床吗?”
烈情打开电视机一屁股坐床上说:“是啊!”
苏爱爱想想自己爸妈的那张大床,有点不好意思,但因为对象是烈情,就如实问了:“那睡觉怎么办?”
石烈情换着台,头也没回,说:“哦,睡觉啊,睡觉的时候拼回去就好了啊,两个床一拼不就是一张大床了!”
苏爱爱着才一副膜拜的样子对石烈情说:“聪明,太聪明了!”
过了一段时间,苏爱爱才知道石烈情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一直是跟父亲住的。
后来苏爱爱上了大学,她突然想起那两张单人床,这时才愿意相信烈情是对自己说谎了,那两张床其中一张可能是烈情的。
烈情,我那个时候真笨呢!对你的事,对方歌的事亦然……
最后的我们(下)
所有学生最怕的日子莫过于开家长会的那天。
苏爱爱和烈情趴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家长越积越多,苏爱爱下巴搁在栏杆上,揉了揉脑袋说:“完了,但愿我妈别去找物理老头说话,问这次物理模拟,我肯定要完蛋了!”
石烈情拍拍苏爱爱的脑袋笑她:“你要往好的地方想,说不定你妈遇上语文老太了,说得一高兴就回家了!”
苏爱爱叹了口气,每每家长会都是她的受难日,转身回教室拿了书包准备趁早逃跑。
石烈情和苏爱爱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被赵经典逮着了:“咦,苏爱爱,石烈情,正好,你们留一下,告诉家长座位,发一下分数条!”
最后就演变成苏爱爱低头哈腰令座位,石烈情臭着一张脸发分数条的局面,石烈情偷偷埋怨苏爱爱:“就是你,不溜快一点!”
苏爱爱心里直流冤枉泪啊,脸上还要保持笑容的奔过去:“阿姨好,请问你是哪位同学的家长?”
这位阿姨看起来颇年轻,衣着朴素却很有气质,对苏爱爱温和的笑了笑:“我是方歌的妈妈。”
苏爱爱又仔细看了看来人,方歌的眼睛原来长得像妈妈,心里暗暗的偷笑。
把方歌的妈妈领到座位上,苏妈妈就风风火火的来了,苏爱爱还没来得及招呼,自己妈妈就和方歌妈妈聊得热火朝天了,苏爱爱很晕,看看家长也差不多了,拉了烈情准备走,临走的时候跑去和自己妈妈报个到,喊了声:“妈,我回家了,妈妈再见,方阿姨再见!”
方歌妈妈笑着点点头,突然看到苏爱爱身边的石烈情,不由叫出来:“呀,小烈情,你和咱们方歌一个班?”
苏爱爱一下子愣住了,狐疑的去看石烈情。
石烈情难得没有刚才发分数条的不情愿,搓了搓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喊:“方妈妈好!”脸微微红。
方歌妈妈原来真的和石烈情很熟,摸了摸烈情的头说:“哎呀,好几年没见了啊,没想到又和咱家方歌分到一个班去了,很久没来方妈妈家玩了啊,有空叫方歌带你还有这位同学一块过来,方妈妈做你喜欢的糖藕给你!”
石烈情乖乖点了点头,说:“谢谢方妈妈。”暗自掐了掐苏爱爱的手心,示意可以走了。
苏爱爱这才反应过来,拉了石烈情的手,回头对自己妈妈和方歌妈妈摆了摆手:“阿姨再见,妈再见!”
苏妈妈喊着:“回家记得认真做作业!”
苏爱爱放开石烈情的手,走在校园出口的小径上,操场上传来打篮球的声音,男生的吆喝声,女生放了学叽叽喳喳的讨论要去哪,校园小卖部桂花米汤的香甜飘了一路,小门口的小摊贩在和学生在讨价还价,男生奔跑穿过校门着还夹了几句粗口。
苏爱爱却和石烈情默默的走着,她不知道烈情居然认识方歌的妈妈,烈情和方歌很久前就认得?苏爱爱信任着烈情,也想过终有一天要把喜欢方歌的心情告诉她,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了,她不懂烈情为什么瞒着她?
最后,烈情开口了:“爱爱,我们去长廊那坐一下。”
三月末的时候,紫藤长廊的盘山虎已是一汪莹莹的碧,紫藤花半遮半掩的露出小小的苞来。
石烈情难得放低了嗓门,但听得出声音不是很平稳:“我和方歌是小学同学,一个班的,也是一个田径队的,上学在一起,放学也在一起,放学的时候家长都会来接,边等孩子边说话,慢慢的,就连他的爸爸妈妈我都很熟,我的爸妈他也熟就是了。”
一个女生跑过走廊,冲着同伴喊:“等我,等我,一起回家!”估计还是高一的孩子吧,有蹦蹦跳跳的烂漫。
苏爱爱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石烈情搓搓自然卷的刘海:“我不知道,快小学毕业的时候,方歌写了一封信给我……”这样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第一次露出腼腆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如何讲下去。
苏爱爱不由眼皮一跳,轻声问:“情书吗?”
石烈情抓抓脑袋:“恩。”又很快的说:“但也不算,你说那时才小学快毕业,哪个小孩能写出情书来!就顶多是我觉得你挺好的,请你和我做朋友之类的。”
苏爱爱一下子笑出来,她没想到年少的方歌还有这样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问:“方歌小时候是什么样?”
石烈情摘了片爬山虎的叶子,顶在鼻子上:“他?他小时候可皮了,闷着坏,还偷偷从自己家二楼阳台爬下来出去玩,啊,他小时候还闹过要离家出走。”
苏爱爱抚了抚身边爬山虎的叶,不由自主的微笑,她想着年少方歌的样子,想这他干这些事情的神情,一下子竟也觉得即使是想象也是很幸福的事。
她问:“后来呢?那封信呢?”
石烈情坐正身子,爬山虎叶从鼻尖滑落下来,她的神情有点古怪,开了口:“我交给我爸妈了!”
苏爱爱差点被口水呛到,不敢相信的问:“什么?”
石烈情粗声粗气说:“我吓都吓死了,当然交给爸妈了,哪知道我爸妈笑死了,后来又交给方歌他爸妈看,最后,听说被方歌他爸妈拿了那封信回去笑儿子了!”
苏爱爱抱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想象不到方歌小时候还有这样的糗事,试问一个十二三岁情窦初开的小帅哥第一次绞尽脑汁写的情书居然被女生交给她父母了,最后还落到自己父母手上。她要是方歌还不知道会几年不想做人呢,难怪会那么早熟。
石烈情不好意思大了嗓门:“好了,好了。不要笑了,反正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苏爱爱这才收敛了笑,坐好。
风吹过吹过微醺的脸庞,苏爱爱笑话劲过去,慢慢的自己对方歌的情感占了上风,有说不出的复杂,她说:“其实这幺小的事,你们说清楚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