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很快过去,二月也晃得很快,王府里开始融雪,天气越来越多的见晴,大家都慢慢褪掉厚衣服,春衫也上了身,只有我天天包的跟球一样(当然这是相对的),每件衣服上都滚毛边,被流光笑,就是那个叫我小鸟的人。而且那以后我的身体状况就停滞不前了,每天沉沙给我泡脚,揉小腿,还要早早上床,才能睡得着,万一半夜醒了,那就不可能再睡着,只有闭着眼睛等天亮,而且体温也会降低,最后两条腿变成石头一样,而上半身还是捂得暖暖,还会出汗。
我想学点武功来锻炼一下,要是一直这样,以后怎么一个人过啊,又不敢找耀武他们,因为有一次我去问过,刚好岳文在旁边听见,突然来了一句“我教你,你敢学吗?”当即气氛降至冰点。肇事者若无其事走掉了,剩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就这样不了了之。
最后还是流光,他说我就继续做小鸟就行了,等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觉得他说的也对,反正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阿香,我找着一支老白参,给你吃吧。”井泉搔搔头发,终于落下一子。我回神瞥了一眼,觉得看着怪怪的,一旁灵貂已经轻笑出声,接着落子。
井泉抬头看我,又看看灵貂,“你笑什么?我走错了吗?”
灵貂抬手理了一下头发,说,“这可不能说,王爷还是接着下吧。”
嘟囔了几句,井泉小心翼翼走下一步,却又立刻懊恼到,“哎,走错了,不是这样……”
他抬头,“阿香,都是你,害我输掉这盘。”
我诧异,“明明是你自己分心,关我什么事?”我伸脖子看看棋局,又说,“而且又没有下完,怎么就输了啊。”
“这还看不出来?走到这种局面,再往后也只有拖着,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井泉鄙视道,“阿香啊,你看我们下了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吗?”
我点点格子,反驳他,“还可以下的,这边空这么多,干嘛这么早就认输?”
井泉伸手过来,按着我的脑袋晃,“你难道一点没学会吗?又不是填格子游戏。”
“是你没看清楚吧,只要走这边就行啦。”我点了一下,“如果灵貂放任不管的话,就可以做个大圈,跟里面的连起来,要是灵貂掐你,就圈边上这块,虽然没有多少子,也是一块地盘,这样还可以救中间的急……”
闻言井泉也凑过来,看了一会儿道,“诶,是这样啊……”他靠过来,眯起眼睛盯着我,“阿香,你怎么想到的?”
“之前你做这条龙的时候。”
“哈?”
“你那样看起来很危险的,虽然可以突进,但是势头单薄,碰上灵貂这样布局精密的人,一旦被掐就完了,我只是危机意识比较重而已。”
沉默在一边的灵貂终于笑出来,“那么阿香是说王爷行事驽莽咯?”
听到这句,井泉绷不住了,撤回去扭头吃点心,脸藏起来,不知道红了没有。
这样真可怜啊。
我忽然叹道。井泉好像老是被灵貂嘲笑,也被谏师教训,他那个精神烁砺的老师也是,呵斥起他来就不分时间地点了,这真的是个王爷吗?不是应该心思深沉气场强大顶级腹黑,或者是游手好闲坐吃山空逍遥人世那种?只有皇帝,只有勤勉的皇帝才会被大家骂来骂去才对呀。
我爬过去,拍拍井泉的背,“没关系,你这样也很好的,热血冲动比较容易吸引别人过来帮你。”
结果我话一出口,井泉就咳起来,灵貂一边笑一边说,“王爷原来是热血的人呐。”
灌下芽儿递来的茶,井泉喘气道,“行了,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灵貂你够了啊。”
“是。”灵貂掩嘴,眼角发红,微微翘起,分明还在笑。
“好了,”井泉一挥袖子,“阿香,那个老白参,你应该能吃吧,这个不准再不要了,反正府里没人吃,你也不要的话就浪费了。”
“老白参呐……”我想了想,“这个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几岁呢?”
“还是不要吃参,我每天都有熬粥,那个就很好了,且不论阿香年龄,她身体还是不太好,怕承受不住。”灵貂正色到。
“是吗?”井泉打量我一下,“那算了,那参就给檀相送礼好了,反正就是个意思。”
“王爷又乱说话了,怎么只送个参呢,这可不行,万一叫人借势闹一下,也不是好玩的。”
“又闹,那些家伙有没有那么无聊哇?”
“当然,王爷还是没有觉悟吗?”
井泉脸色又不平起来,张了张嘴没出声。我插到,“给檀相送礼?为什么?”
气闷的殿下扫了我一眼,“他女儿及笄,就在几天后。”
“是明殊,三月初五。”灵貂补充。
“哦。”
“你要不要去?”井泉忽然问我。
我有点惊讶,我和明殊有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呢,我也不知道啊。
“还想什么?你不像见你爹了吗?”
“……哦,是啊,我可以去吗?”达叔,和阿昭呢。
“废话,要不我问你干什么?不过你没有衣服,得做一套。”井泉拉拉我的袖子,“你穿成这样,太难看了,人家明殊好歹也是小美人一个,你怎么就蔫不啦叽的?”
是吗?我看看自己,还好吧,至少不是以前那样全白了,不过丞相的女儿成人,是不是要正式一点呢?这样来说的话,我的确是要弄点新衣服。又抬头,那边井泉只这一会儿,转头把这事丢给灵貂,他自己爬的再远一点,叫芽儿给他上点心去了。
第二天,裁衣的师傅就过来了,那老头子好像是把灵貂当作老大,只对着她作揖,至于中途跑过来的井泉,则被忽略了个彻底,真是艺术家的谱。而且也不理井泉在一边鼓噪,只温言询问我的意思,也会频频请示灵貂。
我支着胳膊给学徒量,无聊之余问井泉,“沈奈良呢?他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见他啊?”
“哟~~~~阿香,你终于问他了。”井泉歪在椅子上,笑得嘴巴歪起来,“他那事儿还没完呢,上次回来都是为了你,我跟他说你出事了,你看,人家立马赶回来,多好啊……”
“所以他是又走了?”我冷静的打断他,那什么表情?不说还真有点纨绔子弟的模样。
“是啊,最近我们都忙。”井泉还是歪着,顺手捞了个本子过来翻着看,被老师傅哎哟一声夺回去了,只好无趣地摸自己脑袋。
我看他安静不下来的样子,心里奇怪,问,“你很忙吗?那还在这里干什么?”
“哎,又不是不能休息的,再说我忙的时候你又看不见,最近我们做的事可多了,等檀相这次事完,我就要连轴转,一点空闲都没有了。”
“哦。”我淡淡应声,那这个时侯,京城里也很乱吧,要不等等,这一阵过去了再看看能不能走。其实要说的话,等井泉的事完全搞定了再走也可以,那时应该平静了吧,只是我老拖的话,最后还不知道走不走得了呢。
一旁老师傅和灵貂的声音打断我,那两人讨论的什么呀,要我穿那么复杂的衣服,会不会太痛苦了,而且听起来不太实用,只能正式场合穿的样子。
“那个……师傅,用不着搞得那么复杂吧,简单一点不行吗?我觉得太夸张了一点。”
可是老头子固执,还说这样已经是他考虑我的性格尽量简化过的了,不能再改,而且还趁机对我灌输皇家内眷礼仪,似乎还想把礼服改回来。
我听得头大,急道,“那就把里面那件改一下,好叫我单穿也可以的那种。”
老头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既如此,待我考虑片刻。”
我松一口气,挥手到,“考虑什么啊,就把外面的布料改成薄的,里面的厚一点就行了。”
“这……未免太过轻率……”老头点着卷尺,“若换之以绢,效果应该不错,只是穿不了几次……”
“就用绢了,反正我也不会穿的。”
“这……”老头迟疑,眼神往灵貂那边去。
灵貂笑到,“薛先生便依阿香所说吧。”
“是。”
三月初五。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出门,沉沙紧张的不行,我那颗头叫她摆弄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好了,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完全浪费时间嘛。
弄好了去井泉那边,他一直呵欠连天,懒洋洋的站在那任人摆布,相比之下,我可清醒多了,在匆匆忙忙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和井泉说话,免得他站着睡着。
“你真的要送那个参吗?”
“……啊……是吧,我不知道,礼单,是卫安跟灵貂弄的……”
“哦,那你干什么了?”
“没,就做个样子,去那走一趟就完了。”
“这样也行?”
“啊,就是这样嘛,也可以说些场面话,找找目标,拉帮结派,之类的……”
井泉说着又打呵欠,揉揉眼睛,看起来清醒了一点,“喂,这个你又不管,问了干什么?”
“就是问一下,是你自己说的,我是想免得你睡着了。”
“哦。”又打呵欠。
无论如何,井泉在马车里晃来晃去的睡,软的摊成一坨,薛老头精心制作的礼服被揉的一点气质都没有,一下车,那家伙马上就精神抖擞,加上金手指卫安同志的打点,那就是一脱胎换骨哇,身躯修长挺拔,眉目深邃,抬手转头间气势逼人,嘴角又稍微柔和一点,光芒强烈又不刺眼。几个老家伙在旁边也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井泉很能撑嘛。
这家伙一个转身,抬头扬手过来递给我,眼中闪动得意的光芒,立刻,几个女眷的吸气声响起。我暗抽一下,扶着他下来,小声说,“喂,不用这样吧,那些人都看过来了。”
“什么?”井泉歪过来一点,不解的问。
我咬牙,压着女眷的窃窃私语到,“你没睡醒吗?那块女的都在说你呢。”
“啊?是吗?”井泉摸摸鼻子,“别管她们,又没有什么重要的。”
你一定没睡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