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闲云大方地欢迎,不由得多看了梁诚一眼,岳母的反应让他有点儿好奇,他总感觉,弈棋的生世有很大的疑问。
弈棋将梁诚邀请到书房,并端上泡制好的新鲜绿茶。
梁诚稍稍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微微地心疼,这里根本就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在这里只会埋没她的才能。风闲云也是个极出色的人才,却也被窝在这个地方,全是因为那个男人,他一定要让他们重回B城。
梁诚一坐定,就开始坦诚自己的来意,诚恳地说:“弈棋,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现在时间也过去了,曾经的风言风语也平息了。我是来邀你们回B城的,回去吧,那里才是适合你们的地方。”
风闲云跟弈棋互视一眼,夫妻俩的神情中平和而满足,这让梁诚非常羡慕,但更觉得可惜,这里不适合他们。
“梁诚,谢谢!我们都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在B城我们已经一无所有,而且我们现在还在还债。背着几百万的债务,这样的生活已经满足了,我们现在很快乐。”弈棋含蓄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为什么?还怕庄千峰实施行动吗?”梁诚激动地问道。
弈棋略为惊讶他居然知道庄千峰的事,不想再问太多,就说:“不是!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走吧,我们带你逛逛真正的南方乡村,包你回去以后会怀念不已。”弈棋准备起身带梁诚到附近逛逛。
梁诚却突然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喃喃地念道:“空竹?这个空竹是谁?这明明不是他的字画。”
弈棋看着书房仅有的挂饰,是爸爸的手笔,一副《竹山赏荷图》,爸爸将竹山与荷塘溶入到一副画中,竹子的优美姿态,荷花的清雅风韵相得益彰,画里浓浓的情感,才是感动人灵魂的所在。
“空竹?是我爸爸的笔名,怎么啦?”弈棋好奇地问道。
“不可能,这字与画风,明明是我三叔的风格。”梁诚非常肯定地说,三叔的字跟画,家里都一直仔细地收藏着,他从小看到大,不可能看错的。
“你三叔?”弈棋惊讶地问道。
梁诚点点头,急切地在屋内寻找,他看到了旁边整理得非常工整的书籍,在翻看诗集里的字迹、看到那些外文书籍之后,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弈棋,你爸爸人在哪里?快告诉我,他可能就是我们找了近三十年的三叔。”梁诚激动地抓住弈棋的肩膀,焦急地看着她。
弈棋已经怔住了,风闲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桌的柜子里,取出小盒子,上次岳母给他们看了照片以后,就再也没有要回去。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梁诚。
梁诚激动地看着照片,泪花在眼里打滚,是他,真的是他!他居然是弈棋的父亲,居然待在这样的小乡村几十年。
“是他!就是!他人呢?他人在哪里?”梁诚急切地希望看到那个在他心里最崇拜的叔叔,整个梁家曾经最出色的男人。“你跟我来吧!闲云与棋棋也一起过来,你们该知道了。”白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前,不待三人回答,就往楼下走去。
四人一起来到竹山的那座坟前,白母指指那座整理得非常整洁的坟墓,幽幽地说:“他就睡在这里,跟他最爱的女人一起睡在这里。”
白母的话让三人都震住了。梁诚是不相信三叔已经死了,弈棋跟风闲云则是惊讶这座坟里居然还埋着一个人。
故事就这样展开:
相差不到几分钟出生的双胞胎姐妹俩,一个漂亮异常,如荷塘里盛开的荷花,取名白荷;一个却平凡清秀,不算丑,但与娇艳的妹妹的一比,就失去了整个光彩,取名白萍。母亲因产后身体虚弱,还在月子中就去世了,只留下丈夫和一双嗷嗷待哺的女儿。
白荷聪明又美丽,性格温柔善良,是所有见过的人都喜欢的小宝贝,白萍却天生性格冷淡,可以一个月不开口说一句话。家境并不富裕的白家,努力要送白荷上大学,希望女儿将来能为家里争光,找一个好婆家,白萍自15岁就开始辍学干活,以支持白荷继续上学。
白荷不负众望地考取了B城的知名大学,一时成为轰动整个乡村的大事,更让白父高兴不已,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却在大摆喜宴时脑溢血突然死亡,一场好好的喜事硬是染上悲伤。
白萍生性冷淡,但对这个妹妹,她已经不知是嫉妒还是喜欢,她的人生非常简单,永远陪衬着妹妹,永远为了妹妹的一切,而去做一切。她挑起了家里的重任,独自一人干活送妹妹上大学,白荷也努力打零工,养活自己。
大学的生活,是爱情最易萌动的温床。
学外语专业的她凭着出色的外语能力,在一家高级酒店的西餐厅里当服务生,邂逅了梁逸麟。这个B城势力庞大的政治世家的三公子,他刚从德国留学获得博士学位归国。这个29岁如风般优雅的男子,疯狂地爱上了21岁的大学生,一朵清雅动人的白荷花。
梁逸麟是梁老爷子最大的骄傲,无论是才华、人品还是外貌,都仿佛是在老天爷的偏心下精心雕琢而成的。丰神俊朗,翩翩佳公子,满腹才学,诗文出众,会德、法、英三国语言,拿到博士学位,这样的外在条件,这样的才华,最适合当他的接班人。
老爷子用关系将他安排进外交部工作,一年后,当要派他驻美国大使时,被他拒绝了。他不想离开B城,他也不想进入政治界,他却想教书,想写写诗文,想画画或做翻译,怎么都好,就是不再想听老爷子的安排。
老爷子震怒了,以前最听话的儿子、他最得意的作品居然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正在一步步为他的接班铺平道路,而他却要退出。调查的结果让他更加愤怒,儿子竟然迷恋上了一个女大学生,一个贫苦的大学生,他舍不得离开她。
在他们准备偷偷地离开B城去异地结婚生活时,被梁老爷子发现了,抓回了儿子,锁进宅院让他面壁思过,而让人打发掉白荷,并让学校把她除名,因为她怀孕了,乱了校风。
白荷艰难地在B城生活着,一种母性的坚强,一种要见到梁逸麟的毅力让她顽强地生存下来。她躲在只有梁逸麟知道的一个住处,这是他们曾经商量好的躲藏处。
梁逸麟从家里成功逃脱后,跑到这里时,白荷已经怀胎九月,但身子却异常削瘦,两人准备去邻城的医院生小孩时,却被派过来的人发现,白荷在躲藏的过程中动了胎气,被急送往医院,因身子实在太过虚弱,营养严重失调,在生下孩子后就不舍地离开了最爱的男人和女儿。
梁逸麟彻底地疯狂了,这个一直高贵的男子,失去了最爱,他抱着女儿及最爱女人的骨灰消失在B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一张纸条传到了梁老爷子手中:梁逸麟死了,跟白荷一起死了。某天,平静落后的小乡村里来了一个落魄的男子,提着一个大箱子,怀抱一个小女婴,出现在白萍家门口。
男子直接叫出她的名字,然后说出了一个让白萍震惊的消息,白荷去世了,而他是白荷的男人,怀里的小女婴是白荷跟他的孩子,白萍最终留下了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为了孩子能健康地长大成人,也为了白荷的名声,两人假结婚了,照片里是两人的合照,但结婚的姓名却是梁逸麟和白荷,一场纠葛就这样产生了。两人平静地生活着,众乡人都以为白荷飞出了村子,成了凤凰就不想再回来了。
让白萍最终下定决心准备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是两件事情:一件就是梁逸麟说白荷最牵挂、最愧疚的人,就是她,临死前,要他一定要照顾好她;另一件事情则是,她对这个男人动心了,对这个满心满脑全是妹妹的男人动心了。
她,似乎命中注定要为白荷而活,以前是为她本人,以后则是为她最爱的男人和女儿。
失去挚爱的粱逸麟也失去了人生方向,浑身充满着忧郁的气息,甚至想过要追随白荷而去,他将白荷的骨灰盒放在自己房里,有时甚至抱着它而眠,一个为爱已经彻底疯狂的男人。是女儿弈棋的笑容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全身心地照顾、教导女儿,变成了一个爱女成痴的男人,特立独行地在小乡村生活着,以空竹的笔名开始赚取一些生活费,他的全付心思都花在了女儿身上……
白母缓缓道来弈棋亲生父母的故事,然后悲伤地说:“空竹,心已经空了的躯体。只为一个目标而活着而已,心已经随着白荷的死而死了。”
空竹,梁逸麟的笔名,原来是这个意思。
弈棋哭倒在风闲云的怀里,伤心不已,梁诚则浑身震住,为这凄美的爱情故事,为三叔所经历的劫难,那个在他内心深处最最崇拜的男子。
白母幽幽地接着说:“在弈棋8岁生日时,她在荷塘里玩耍,掉落水中,逸麟跳下去救她,就再也没有起来。不是他水性不行,而是他不愿意再起来,他活得太累,思念得太久。他所有的故事是我在他的一个日记本里看到的,似乎是专门写给我看的。在最后一页,他说梦见了白荷,她说会在他细心为她种植的荷塘里等着他,然后……”
“原来是真的,爸爸是真的自己沉下去的,不是我看错了。呜呜……”弈棋埋头痛哭。
爸爸,那个最宠爱她的爸爸,那个总是喜欢看着荷花露出温柔笑容的爸爸。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妈妈!
“白荷最喜欢天鹅了,觉得它们高贵而优雅。而天鹅也是最痴情的动物,一个离开时,另一半也无法活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