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当朝丞相是事实,匿藏隐秘势力也是事实,罗木木根本就没想过逃,虽然他表面看来是个颇有心机的朝臣,但骨子里却藏着些江湖侠客的脾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然那朱成勋指不定压根抓不到他,但心里却不想背负一世逃犯的名,罗木木安静的坐在牢中,等待着他最后的判决,东晋的律例他太熟悉不过了,这回怕是免不了一死吧。
当法月儿见到那扇没有上锁的牢门,以及一脸淡然坐在里头的罗木木,她便什么都懂了,这个人他自己不想走,谁也不能带走他:“罗大人,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跟我走,也许不会有更多人做出更大牺牲。”
“劳驾帮我转告柳木头,这辈子认识他真好,但他答应过我的事还没有做完,这世上我已没有留恋,但他还有一定要守护的人,珍重。”
法月儿拦住了正要往地牢去的七七,里头的人已经是心灰若丧,与其在这时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再好好商量,其实路子已经只有一条,打探出来的消息说是皇帝把这件事办得很急,甚至没有经过大理寺的会审就直接定罪,由此也看得出来对于都察院的势力他有多么忌惮。三天,只有三天的时间了,三天不短也不长,但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当七绪和法月儿摸黑回到府里时,发现柳易早在大堂候着他们了,柳易的脸色不大好看,或许是因为一夜无眠看来还有些憔悴:“七七你跟我来。…”在柳府中一直有间院子是空着的,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柳易才会带七绪来,这里头一直供奉着柳如凝的灵位。“七七我要你跪在你娘地灵位前,要知道你娘花了怎样的代价才留下了你,万一你有个好歹。怎么对得起你娘,怎么对得起一直以来都这样关心你的人。你就在这好好想清楚,三天后你给我滚回临安去。”
这一夜,又有几人能够安眠,皇宫内地那位几乎被恶魔折磨的难以入睡,柳府上下沉静得吓人。而远在临安地甘靖在接到京城的传书后更是寝食难安,自从七绪那丫头偷偷离开后他发现自己的心也早就一道跟着去了京城,心里从来就没有将她放下过,这么绝望的发现放手只是对自己更深的折磨。
柳老大在信上说地很含糊,只是要他想尽一切办法把七绪带走,京城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权倾一时的秋丞相竟会暴毙在府中,难道说跟丫头也扯得上关系,又或者说是那丫头做的?甘靖不敢再往下想。不管那秋丞相是怎样的奸臣,杀人,尤其杀的是这样一个人。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更何况秋家关系盘根错节。旁支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会轻易放过七绪吗?突然觉得这是件很棘手的事。比以往遇到过的都难解决,就算皇帝放得过七绪。那躲在暗处的箭又要怎么防。
立冬,京城竟飘起了小雪花,一辆看管严密地囚车正在往刑场去的路上。码头上七绪无比哀怨的望着柳易,似乎在做最后地请求,请求老爹不要在这时候把她送走,但柳易根本不去看她的脸只是淡淡说道:“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不要担心我找了人来接你,这辈子跟你成为父女不知是我地福气还是上苍对我地惩戒,不要怪爹,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老爹的这番话说得如此决绝,像在做最后地告白,七绪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望着老爹流泪,连法月儿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但她没有阻止的权利,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做出的最好安排,过去的她总觉得与至亲的人在一起即便是死也好过分隔天涯,但如今她才从柳易身上学到,活着就是希望,只是也许柳易也不会想到,很多时候活着的人会比死去的人承受更多苦难,一辈子活在那样的煎熬中难以自拔。
“孩子,活着就是希望,好好活下去,走得越远越好,忘记这里忘记我们这些人。”
气氛一时间竟有些伤感,阿关推着甘靖从船舱内出来像柳易做着最后的告别:“柳老大请放心,只要我活着必定保她一世安康。”他不想质疑柳易他们的做法,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守护七绪,守护她一生一世再也不放手。
法月儿携着柳易转身离开,今时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好避忌的了,柳易也欣然任由她挽着自己,这一辈子总是欠人很多,一直给不了月儿什么还要她陪自己去死,心中默默念着:月儿啊,假如下辈子你还愿意与我相逢,我一定好好待你。
特意做了乔装混迹在人群中,邢台上的罗木木散乱着长发,面容疲惫却安详,嘴角似乎牵起一抹笑,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柳易觉得罗胖子似乎在看着他,也不知他望见了什么,那样的笑容或许只有在他望着小凝儿的时候才能见到吧。
侩子手大饮一口热酒,大刀的寒光特别刺眼,柳易和法月儿皆是蓄势待发,然而两人却在同一时间被人制住:“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无论柳易怎样反抗就是挣脱不开那双手,不知是何缘故邢台四周罩上的白纱,行刑官解释说皇上恩旨,念在罗木木曾侍奉两朝皇帝,也不忍让世人见其惨状。
便在柳易被制住的瞬间,白纱上溅上一道血污,里头那个人影倒了下去,柳易看得是肝胆俱裂:“胖子,胖子!什么都没答应你,那些事还是要你自己来做,你起来啊起来啊。”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如此悲伤,连路人看了都觉得一阵心酸。
那一刻,柳易心中的悲苦无人能晓,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平日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但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方式,忽然觉得天与地之间就只留了自己一人,活着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的煎熬。
人群中也有几人窃窃私语了一番,鬼祟的离去,直到把柳易带离刑场,影的手一直都没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