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牛,你敢伤人,衙门不会放过你的!”周彪挥了挥手上的铁尺,大声吼道,可惜铁尺和白蜡杆相比,实在是太短了。
“燃灯佛祖会保佑我们的!”也有教民大声喊道。
人群越逼越近,除了宋大牛大咧咧的似乎还没有感觉,其他人都已经手心出汗,目光游移,随时都可能崩溃。
夏二狗是当日与石柱子最早冲上去的两个家丁之一,现在已经是家丁小队长,手下有四个人,他知道只要表现好,肯定会有回报。如果这时候手上拿着的是木棍,他会毫不犹豫地抽出去,但是真要他们用锋利的长矛杀人,却是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人群越逼越近,沉重的压力让教民在鼓动下渐渐癫狂,不管不顾地向前移动。
李家的长工这边,已经有人将长茅往回收了收,这一收,接下去很可能就是后退,而感觉到他们的软弱,周彪与混在人群中的传头都是精神一振,大声呼喊着鼓动人群,又是向前逼了一大步。
“周彪,你不是发誓滚出天津卫了吗?”李彦赶了过来,看到情势危急,冲进人群中,从旁边的长工手中抓过一杆长矛,向前一挺,矛尖直逼上蹿下跳的周彪。
周彪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李彦后虽然恼怒异常,但面对眼前的长矛,也不得不退了半步,这半步却让整个教民的人群顿了顿,已经达到临界的紧张气氛竟是缓了一下。
“周彪,你和我只是私仇,难道你要让这么多乡亲为你送死?”李彦不等周彪反诘,举着长矛,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看到周彪,李彦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没有犹豫就冲了上来。
对于成长在太平年代的李彦来说,陡然面对这么多人,他也非常紧张,但是他更加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退,不然他所做的一切就全毁了。
穿越以后,来到陌生世界的惶恐,李彦也是苦苦挣扎,这使得他的心性已经比往日更加坚强,因而在暴躁的教民面前,还能够保持一丝冷静,紧张地思考应对之策。
“魏大有,你不是想要抢我的银子么?怎么躲起来不敢见人,却让这么多乡亲来送死?”
“魏大有,你还不敢出来么?”
“你和周彪这些喇唬勾结,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彦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
也该魏大有他们倒霉,也怪周彪在城南、直沽一带太有名,对面的教民果然是将先前最活跃的周彪给认了出来:他不是那个专门诈骗的喇唬么?他又不是信徒,为什么也在这里?
士气可鼓不可泄,李彦一见有门,想要趁热打铁,不想魏大有在人群后面大声喊了起来:“不要相信的他的话。”
“周彪已经不做喇唬,改信燃灯佛祖,现在这个李三娃才是喇唬。”
“是他接手了喇唬团伙,霸占了燃灯佛祖赐下的种子,我们要将佛祖赐给我们的东西抢回来。”
李彦没想到魏大有能做上传头,最擅长鼓动人心,只用了几句话,原本惊疑不定的教民又都抬头看向他,目光渐渐炙热起来。
“抢回属于我们的种子!”
“抢回来!”周彪被李彦激得火起,趁机用铁尺拨开矛尖,向前跨了一步。
整个人群也被带着跨了一步。
李彦这边的气势却弱了一弱,一排矛尖都往后收了收。
绝对不能后退,只要退后半步,便会一发不可收拾,李彦在心中呐喊,不退反进,咬着牙向前踏了半步,却也将长矛往回收了收,他真的不想杀人!
“包有才,泼水!”李彦大吼了一声,向前半步,突在最前面,总算将眼看就要退却的家丁与长工稳住。
但这也是暂时的,只要对方再踏上一步,摆在李彦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留在原地,用长矛刺死向前的教民,或者后退,然后被疯狂的教民冲垮。
杀人?不要说那些长工、家丁没有心理准备,李彦自己也没有想过,他心中十分为难,却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大吼一声:“预备!”
听到这个口令,一直和李彦一起训练的家丁条件反射地曲膝挺矛,摆出刺杀的姿势。
李彦死死盯着周彪,手中的白蜡杆也在微微颤抖,不知道对方继续向前的话,是不是要刺出去。
对面的人群被家丁们的动作吓了一跳,稍一停顿,只听人群外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咦,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有才,包有才,你在这里吗?三娃回来没有!”
正感左右为难,不知要不要继续向前的周彪立马兴奋起来:“她是李三娃的姐姐,抓住她,快抓住她!”
去死!李彦只觉一阵热血上涌,大吼一声,用力将手中的白蜡杆向前一挺!
“刺!”
李彦这一嗓子,似乎要将自己穿越后的惶恐、艰辛全都吼出来,质地上佳的白蜡杆长枪向前疾刺,毫无悬念地没入周彪的胸膛。
“噗嗤!”
李彦双目死死瞪着周彪,似乎能听到枪刃没入人体时发出的沉闷声音,直到一股黑红色的鲜血飚飞而起,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
“杀!”
李彦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拔出长枪,然后手腕一抖,就像平时训练那样,又刺了出去。
在李彦大声喊出“刺”的同时,宋大牛与几个经过训练的家丁也是条件反射一般先后递出长枪。
“嗤!”“嗤!”“嗤!”
连声闷响,被刺中者猝不及防,随即发出杀猪似的惨嚎,人群中顿时惊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