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谢我,”他的语声也是一样的淡然,仿佛是在和一个混不相关的陌生人说话,“我给了你一个‘义’字,你没有对我无义,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无情。往后,好自为之。”他说了这话,便转身上了小舟。
舟子将蒿撑了开来,小舟便离了那船,箭一般地往岸上行去。忽然,身后传来了宇文义的最后一声喊:“公子!一切珍重!”
我侧身看了看他,他没有动,面上却多了几分沉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数十条豪华的龙舟将整个江面挤得满满当当。这一片奢靡繁华给了他无限的荣光,到他走时,竟割舍得这般干净,连他自小贴身相随的家将也被留下了。我不觉向他靠得更紧了些,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天大亮时,我们已骑着马在岸上疾驰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对反王的兵力部署很是了解,却不料他竟比我更清楚,该往哪里走才能避开反王的军队,他像是早已心中有数,毫不犹豫地快马疾驰而行,也没有半分差错。
“那里就是四明山了!”想到就快要见到二哥了,我禁不住喜笑颜开,兴奋地道。
他不答,万里烟云兽却渐渐地慢了步子。我察觉了,唯恐他是觉得不适,赶紧拉住了踏雪玉兔驹,急着问他:“你怎么样?还好吧?”
他已是停了步子,侧身只是看我,轻声道:“你先回去吧。”
我一惊,直觉地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你呢?”
“我……”他说了这一个字,略顿了顿,才又接道,“我怕是不方便。”
我松了口气,忙着点头表示理解,我心里只是怕他放不下杨广要回去,现下知道他只是不愿和我一起去反王的营地,我放心了许多。说起来,他确实是不方便去的,连着几天大战,反王军中有多少将领都是死于他手,哪一个不是对他存着恨意的。
“那我先回去,悄悄地见了二哥就回来找你。”无论二哥怎么想,我总要和二哥解释清楚,即使他不肯原谅我……
“好……”他漫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只看着我,我说的话他却像是听得心不在焉。
“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没有?”我皱眉瞅他,不满道。
“听见了,你见了秦元帅就回来……”他轻声应了一句。
今天他的话里总像是带着几分犹疑,我虽有些奇怪,可见他答了我,我也就满意了。从怀里摸出了李世民给我的那个小匣子,交到他的手上,道:“这药是有奇效,你到中午时便要记得再吃一颗,我可能晚上才得回,你别忘了,要用温水送下。”
他没有接,笑了笑,道:“你既这么不放心,还是等你回来。”
“可是我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呢!万一你又发烧了怎么办!”我拿着那匣子不肯收回去,坚持道。
他拗不过我,终是接过了匣子,却只打开,从那小瓷瓶子里倒了一颗出来,包好收了起来,又把那匣子还给了我,道:“这些还是你收着吧,明日不是就又回来了……”
我想想也是,明天我是肯定回来了,那倒还不如我拿着,他路上奔波,多个匣子总是不便。
想到这里,我便收了匣子,望着他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也笑,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歪着头瞧他,撇了撇嘴,道:“你就再没有话要和我说了吗?”
他一愣,目光里仿佛有一丝的恍惚,笑容竟显得有些干涩:“怎么……这样说……”
“嗯?”我倒迷惑了,心里寻思,我怎么说了?好像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呀?当下笑道,“你呀,不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到吗?你怎么都不说我们在哪里碰面呢!”
他怔了怔,随即又笑了起来,低声歉了一句:“我忘了……”他略想了想,便对我道,“绕过了盘陀山,再走上半个时辰,有一间路旁的小客栈,就在那里吧。”
“嗯!明白了!”我大声应道,忘形地冲他比了个“V”字形手势,又自己傻笑着解释,“这是胜利的意思!”
“胜利……”他喃喃地重复道。
“那我走了,你要等我呀!”我冲他挥了挥手,拨转马头,便向四明山冲去了。
我没有走前山,而是从后山绕了上去,那里有几个暗哨我都清楚,走得很小心,一边还冲着上头打手势,唯恐他们把我当敌人先射倒了。一路走上去,所幸没碰上拦截,绕过几个暗哨时,他们瞧我的目光都是讶异,甚至是惊惧的。我心里纳闷儿,但想着,总是见到了二哥就好了,便也没有问他们,只是往营地行去。
近了营门,竟已有人等在那里,这并不奇怪,我这一路上山,肯定早有人把消息报上去了,然而,我奇怪的是,等在那里的并不是瓦岗寨的人。
我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走了过去,他们开了营门,让我进去。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营门刚一在我身后关上,周围的人竟忽然横七竖八地抛上了十几条索子,一下子就把踏雪玉兔驹绊倒在地上,我也从马上翻了下来,还没等我弄明白,我已被他们压倒,从上到下都绑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又气又急,大声斥道。
那些人都不说话,只是用力扯着索子,不让我挣扎,直到人群后头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对待叛徒难道不该这样吗?”
我使劲伸长脖子去看,那个人,我认识,是净梁王李执,四明山第一战,他的先锋就死在了宇文成都的金铛下。
“我不是净梁王的部下,我是不是叛徒不用你来评判,我有过也用不着你来惩罚!”我被绑得像个大粽子,羞怒之下,话语间已全顾不上他的反王身份了。
“好大的胆子!”他“嘿儿”“嘿儿”地笑,我竟看不出,他这是生气还是得意,“今日,本王就要代秦琼好好教训于你!”
李执说罢,冲那些人挥了挥手,他们便像拉一只狗似地把我拖着走去。我尽力地四下张望,他们显然故意避开了瓦岗寨的营地,甚至,偶尔有瓦岗的将士离得近了些,便有人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意思很是明确,若是我出声,他们就情愿弄个鱼死网破了。
我没办法,只好咬紧牙关强忍着,由那些人把我带到了净梁王的营地。李执已是连多说一句都不屑了,鞭子、棍棒……劈头盖脸地落到我的身上。我咬着牙,只用手护着头,翻来滚去地尽量避过要害部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在这里,他的药还在我这儿,最晚明天,一定要再见到他!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大约是打累了,又或者不要我今天就死,竟住了手,退了出去。只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门窗都落了锁,我被关了起来。
我的身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只是着急,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我是不能留在这里的。无论如何,必须要出去!
我把背尽量地弓起,压低上半身,找准了结,用牙去咬着扯开。解了两三根绳子以后,猛一使劲,挣开了手上的绳子,再解开了剩下的最后几根。
我喘了口气,打量了一下这屋子,门窗紧闭,看上去要撞开希望不大,倒是头顶上还像是有一丝可能。
我捡起掉落地上的绳子,一根一根仔细地结起来,然后拿在手里,踮起脚,往梁上抛。一下……两下……十下……我只是不放弃,终于,那绳子勾上了头顶的粱,我赶忙把绳子往上送,绳子本身的力量再加着我的推力,勾上房梁的那一头荡了下来,我赶紧跳起接住,把绳子的两头扣在腕上,沿着绳子往上爬。终于翻到了梁上,一点一点地试探过去,果然有一片瓦是松动的!我大喜之下,轻手轻脚地推开那瓦,从缝隙里爬了出去,顺手又把绳子顺了上去。
我在房顶上潜行了好一段,瞅准了下头无人,拿绳子牵着,窜了下去。不料落地时撞着了痛处,疼得我蹲下身子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眼瞅着一个黑影贴着墙角转了过来,我想躲,可偏偏力不从心,只好一手够着一根绳子,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那个黑影往这边来了,就用这绳子先下手为强。
我悬着心,盯着墙上的影子,过来了……真的……朝这边过来了……我的手已攒紧了,咬牙忍着身上的疼,单等他再走近些就窜出去。
“谁在那里?”
他走了过来,可我并没有窜出去,反倒扔了绳子,眼泪竟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小谢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嗯~亲爱的亲棉~~~~~是酱紫滴,偶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亲们想先听哪一个的说涅……
啊?好消息?(嗯嗯,偶也酱想,满意地摸下巴)
好消息就是,《一花一世界》要出书咧~~~~已经签了出版合同的说~~这和大家对偶的支持素分不开滴!太谢谢亲们了的说~~~~~~~~(粉粉激动ing)
嗯……然后……素……坏消息……
(胆战心惊地再空一行)
坏消息素……出版社要求在出书前不能贴结局……然后……大家也知道偶的更新速度一直素比较快滴……所以现在不得不将更新速度降为每周一更,因为书估计要到奥运会之后才能出版,为保证当中没有很长的无更新时期,只能酱紫……
偶……偶对不起大家……抹泪……出书……那个那个……实在是偶前不久还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希望亲们能理解……(怯怯地对手指)
还有,那个那个,就算不能贴结局,偶也会写番外的说~搓手~我有好多好多番外想写啊~~~最最想写的就是宇文gg的番外~~~~~正文中的遗憾,偶要在番外中补给他~~~~~~
然后……因为对喜欢偶一直支持偶的亲们十分不好意思……偶还会在赶稿的艰苦过程中(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