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齐笑着让小厮们倒了茶,听俞天佑这么一说,忙问道“可是要紧?请了大夫没有?”
俞天佑勉强的笑了笑道“也是我忙,照顾孩子照顾的不周到。”
周思齐本想劝着俞天佑在娶一房,然又想起俞天佑以前说过这辈子除了妻子以外谁也不娶,便也没有接话,正巧,外头的传话道“先生,学子陈慕华来了。”
周思齐笑着道“进来吧。”说罢对俞天佑道“这个孩子写文章极有天赋。”说着从桌子上拿了一篇《锦竹江河篇》笑着道“这文章极有天赋,写的一篇大江东去浪淘尽,开头便是极有味道的,顺着这开头,便是斜阳中显得水域更加带着凄凉却又壮观。这篇文的手法虽说生硬些,然十岁的孩子写成这样确实极难得的。”
俞天佑一看开头,心里一惊,这开头极像是自家妻子以前随手写来的。芳姐儿曾经无聊练字的时候时不时会写些熟悉的诗词,或者是句子。俞天佑曾一度认为妻子便是极有天赋的诗人,后来被自己说的多了,自家妻子便写的少了些,也就是那几篇。俞天佑感刘芳就在自己的身边,正想着,却见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公子,穿的衣服干净整洁,虽说是粗布却显得极为俊秀。
俞天佑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却见这孩子腰间挂了一个绣着梅花的荷包,绣的精致典雅。俞天佑一看,心跳骤然加剧,脸色通红,眼光紧紧地盯着那个荷包,众人皆感觉诧异。看着那少年神色有些紧张,俞天佑深吸了口气道“这位小公子,你的荷包是哪里买的?”
慕华,因今天慕华有篇文章写得极为出色,虽说语句有些生涩,但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能写出一篇极为锦绣的山水篇,却是很不容易。周思齐看了也称好,便喊了慕华来见见。
慕华看了看自己腰上的荷包,心里多少有些知道怎么回事儿,笑着道“是我姨母做的。”
俞天佑听这孩子说了以后流利的京话,心里更是确定了。这也难怪俞天佑能确定,这荷包上的梅花是芳姐儿自己手绘的,画法于旁人的不一样,就连上边的朵朵梅花都是透着铁骨铮铮,加上芳姐儿极喜欢用梅花的样子做荷包,更是确切地认为芳姐儿就在身边。俞天佑忍不住泪流满面,看着这荷包有着说不出的悲伤,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如孩子般痛哭流涕,神似有着说不出的味道,有悲伤,有庆幸,有失而复得的怜惜。周思齐看了却不知道所以,左右不知道该怎么办。
满子拉着俞天佑焦急道“老爷,您说句话呀,这是怎么了,倒是说话呀。”
慕华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看着俞天佑这个样子,心里也万分的伤感,擦了擦泪,轻声对俞天佑道“我和我姨母住在南口巷子,大人。”
俞天佑听了这个消息,惊慌的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慕华道“是城南南口巷子?”
慕华轻轻的点了点头,俞天佑跟失了魂魄似的,跑了出去,连带着门槛也没有看见,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满子诧异的看着俞天佑的背影,周思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慕华红着眼睛失神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俞天佑骑着马跟疯了似地,到了城南,到了南口巷子,却见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心里知道忘了问那间房子,俞天佑看着冗长的小巷,心里漫着无尽的相思,整整两年零一百二十三天,自己度日如年,不管刘芳经历了什么,只要她还是她就行,自己夜夜不能寐,日日想着都是妻子的脸,哭的,笑的,悲伤的,调皮的,一颦一笑跟印在脑子里一样,反反复复的在脑子里出现。
俞天佑看着天,真想大笑,老天呀,也不枉你疼我一场,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在见我家娘子,想着想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过带着几分沧桑的面颊。
芳姐儿提着篮子,头发用粗布蓝头巾抱着,脸上依然用黑灰色的胭脂等物涂抹,心里略有些如意,今天和秦掌柜的谈妥了,先卖着试试,要是真是好卖便正经的做这道生意,芳姐儿心里盘算要是一个月十两银子的话,那可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自己也能用自己存的三百多两银子和几个大金镯子买几亩好地,租出去,也是一个固定的家私。
想着心里便有着说不出的得意,然想着儿子上善,却又是心酸的不行,这个事安顿好,便去悄悄的打听俞府在那里,要是日日能看上儿子一眼也是极好的,想着想着,便不由的抹眼泪。
俞天佑站在巷子里,正迷茫的看着一幢幢房子的时候,却不经意看着芳姐儿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俞天佑的心泛起波涛,他痴了,痴痴的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妻子,细细的看着妻子脸上每一个表情,凄凉,带着些许的绝望,俞天佑的心却是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两年多了,这两年自己过得什么日子,日日的相思跟毒药似的腐蚀着自己的心,俞天佑知道这种折磨不仅仅是自己,如今看着芳姐儿这张脸上涂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脸,穿着粗布衣服,心里更是压抑不住的疼,俞天佑握着拳头,牙齿紧紧的咬着,这疼弥漫整个身心,恨自己无能,却不知道妻子这几年一个女人家过得什么生活。
芳姐儿低着头慢慢的走着,想着心思,其实自己能怎么办,要是能看看他和儿子过得好就行了,他们只要幸福自己便是幸福,芳姐儿仰起脸,看了看天空,对这天空轻轻的笑了笑,心道“老天只要让他们幸福就好。”想完,深深的吸了口气。
芳姐儿看着站在弄堂里的俞天佑,身子一软,忙扶着墙,眼睛里镶着惊诧带着狂喜,却又带着迷茫,紧紧的盯着前方,这不是做梦,却有是梦,芳姐儿含着笑,眼睛里却满是眼泪,痴痴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俞天佑一身素白的衣服,却是依然的英俊挺拔,眼睛里却少了溺爱多了无尽的哀伤和凄凉,两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芳姐儿眼泪如水般,俞天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嘴角发颤,轻声喊道“娘子。”
芳姐儿失神的坐在地上,俞天佑一声声的娘子,如同钝刀似的狠狠的划着芳姐儿的心口,芳姐儿茫然的抬起头,轻轻道“我已经不配做你的娘子了。”
俞天佑听了这话,心如同被狠狠的摔了一下,一下子支离破碎,俞天佑哭着,跪在芳姐儿身边,双手发颤,抚摸着芳姐儿的脸,轻声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你不要我了,你说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芳姐儿抬起头,看着俞天佑失了神的样子,脸上净是沧桑和哀伤,芳姐儿哇的一声抱着俞天佑大哭,芳姐儿哭着喊道“天呀,为什么为什么要折磨我们,我们到底得罪了谁。”
俞天佑紧紧的抱着芳姐儿,心口一疼一口血吐了出来,喷在芳姐儿的身上,芳姐儿只感觉俞天佑身子一沉,昏迷在芳姐儿的怀里。
第十七章 倾诉
俞天佑猛的睁开眼,大叫道“娘子,娘子”芳姐儿忙从外间跑了进来,俞天佑看着芳姐儿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下子忍不住一把抱住芳姐儿,狠狠的,似乎要把她镶在身子里,芳姐儿忍着不适,轻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俞天佑听了这话,心里一疼,明白芳姐儿早就知道自己到了蜀州,来了之后却没有来找自己,一阵阵的难忍与心碎,闷闷道“你就……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就算是不想见到我,儿子呢,你不想见儿子吗?”
芳姐儿抹着眼泪,轻声道“我如何不想,我日日夜夜都是你们俩,想的心疼。”
俞天佑一听这话,忙抬起头,红着眼睛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不想问你这几年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求你,求你不要说。”
芳姐儿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却只能忍着,忍着泪,不出声,俞天佑抱着芳姐儿轻声道“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你说我懦弱也罢,但是我真的受不了,真的怕,怕听见你说你过得不好,那么我心会疼死的,我真的怕。”
芳姐儿咬着下嘴唇,死死的抱着俞天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过的不错,还好。”芳姐儿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芳姐儿擦了擦泪道“我已经把药熬好了,你趁热喝了,大夫说你思忧过甚,血气凝入体内,如今一口闷血吐了出来,这才好了,要不是这样,时间长了便会成大病的。”
俞天佑拉着芳姐儿入怀,轻声道“那有如何,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一直的信念就是知道你还没有死。”
芳姐儿听了这话百感交集,流着泪笑着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死的?”
俞天佑在芳姐儿的脖子里蹭了蹭,轻声道“感觉,当时我看见一具烧焦的事体,虽说他们都说是你,但是我却感觉不是,真的不是。”
俞天佑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不敢回想到当时的情形,想起那一刻,忍不住恐惧压入心头,俞天佑带着哽咽道“他们都说你不在了,但是我不信,我一点也不信,我知道就算你自愿地离开我,也是为了我,我不想为我的懦弱辩解什么,俞家有一家子几十口的人命,不能因为我的过失而连累了几十口的人,我只能忍着,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去那里了,打听了许多的地方,打听了许多的人也没有用,我跑到荣亲王府,他们都说我疯了。”俞天佑便说边哭,一个七尺男儿哭的跟着孩子似的,带着无尽的忏悔和懊恼接着道“我又去了荣亲王别院确实有个晨王妃,长得跟你有七八分的相似,我没有一点办法,我请了人去悄悄打听,却什么也打听不到,我曾一度的怀疑,却一点证据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