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百里少主穿,还和谁穿?”
花千初不说话了,把脸贴在柔软的流云绸上,一个娇羞的笑容浮上面颊。
“帮我换上。”她说,“帮我梳头。我要好好打扮,打扮得漂漂亮亮。”
只要小姐高兴,月牙儿和月弯儿做什么都乐意。当下便帮小姐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
花千初看着镜中的自己,甜蜜而娇羞,道:“去把锦哥哥叫来。”
颜生锦来了。见到花千初的时候,微微怔住。
她……太美。
千初当然一直是美丽的。只是她的美丽一向如同朝霞一样绚烂,如同溪流一样清澈,而此刻,她美得如同火焰,让人忍不住化身飞蛾。
软红流云绸,金银线织就。眼眸那么黑,那么亮,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化作露水滴下来。
屋子里静静地燃着炭炉,雪渚烟清淡的香气无处不在。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畔眼角,混着说不出的甜蜜与喜悦。
“锦哥哥,为什么站在门口?坐过来好吗?”
颜生锦依言坐下:“千初,你今年就不要守岁了,早点睡吧。”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守岁。”花千初说,忽然抿嘴一笑,“把眼睛闭上好吗?”
颜生锦便闭上睛。
一条绸布蒙上了他的眼睛,他感觉到她轻轻在后脑处打了个结。
然后,她的手落到了他的腰上,腰间一松,腰带被她解了下来,颜生锦心里一紧,飞快地捂住腰,“千初,你做什么?”
“给你换件衣服。”花千初说,自始至终,声音里都有股甜蜜的娇羞,“还不把手拿开?”
“我自己来。”
“不,我来。”
她坚持着脱下了他的外衣,换了另一件给他穿上。她自己穿衣服都要别人侍候,哪里帮别人穿过衣服?好容易才摸索着给他换上了。手在他的肩上停过,在他的胸膛停过,在他的腰间停过……颜生锦一直屏住呼吸,等她说了一声“好啦”,才长长地透出一口气。
花千初倒了一杯酒,送到他手里。
颜生锦接过来喝了。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被红绸蒙住,他就会发现,花千初倒酒的时候,手在轻轻颤抖,一杯酒,有大半杯洒在了桌上。望着他喝酒的目光,又是紧张,又是憧憬,看着他喝下去,才像石头落了地似的,抚了抚胸口,吐出一口气。
“千初,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颜生锦摸了摸眼上的红绸布,嘴角有丝微笑,“你想玩捉迷藏吗?”
“我早就不玩捉迷藏啦!你还当我是个孩子!”
“是。千初早已经是大姑娘了。”颜生锦微笑,“那么,花小姐,你拿布蒙着我的眼睛想做什么?”
“嗯……那件事情要等一下才能做……”花千初沉吟,“你还是先喝酒吧。”说着,又送了一杯到他手上。
“什么事情?”
花千初忽然红了脸,“都说要等一下啦!”
“好吧。”颜生锦随她去,喝了酒,问:“你身上穿的,是你的嫁衣吗?”
“嗯。”花千初抚着身上柔软的衣料,问:“好看吗?”
颜生锦微笑,“你做出来的衣服,哪里有不好看的呢?”
花千初十分开心地笑了,“你穿起来也很好看。”
“说什么话,那可是女子的嫁衣,我怎么能穿?”才说完这一句,心头猛地一跳,捏了捏身上的料子,震惊得站了起来——他掌管花家织造生意这么多年|Qī-shū-ωǎng|,一摸便知道身上料子是流云绸。
而花千初身上穿的嫁衣,正是流云绸!
他扯下蒙住眼睛的红绸,一点也没错,自己身上穿的,正是大红流云绸,上面绣着同花千初那件嫁衣相近的龙凤呈祥图案,这是——这是一件成婚时才穿的吉服!
“千初你——”
“过来照照镜子。”花千初把他推到妆台前,满面都是笑容,眼睛亮如晨星,“看!”
镜中并排站着两个人,同样质地与花纹的衣服,看起来恍如一对璧人。
然而他知道不是的。不是的。他是她的管家,他是她的叔叔。他已经有了妻子。她也有了未婚夫。这幅景象,是镜中花,是水中月。倒映出来的,有多美丽,就有多虚幻。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千初……这身衣服,不该给我穿。”
“这是特意为你做的,为什么不该给你穿?”花千初立在他面前,明眸望向他,坦坦荡荡,清清澈澈,她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头贴在他的胸前,“这两件衣服,只有我们两个能穿。”
“千初……”
“不要说话。”千初低低地说,“记得吗?以前每一年除夕,我都要送一套新衣服给你过年。这一套,就是我送给你的。而且,今天我还要送另一样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花千初自他怀里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轻轻一笑,把那条红绸带重新蒙在他的眼睛上,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轻轻地吻了他。
颜生锦浑身一震,明知自己该退后,明知自己该推开她,可是在这两唇相触的一刻,他明明显显地听到身体里面“轰”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火焰沿着血液烧到大脑,头一晕,竟然抽不开身。
而她的吻是这样生涩,只是用唇在他的唇上厮磨。
红绸蒙住他的眼,面前一团晕红的柔光,像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像一个绮丽的梦境。这一定是梦。只有在梦中,他才无法控制自己,只有在梦中,他才会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这样燃烧。
他的手紧了紧,紧了紧,再也控制不住,他抱住了怀中柔软的身子——吻了下去。
她的唇细腻、清香,仿佛只要轻轻一咬,就会像樱桃一样渗出清甜的汁液。他的身体被火焰烧得快要干涸,他焦渴地吸吮着唯一能够解救他的清泉。身体越来越热,不够!不够!他的身体在嘶吼,这一点点不够!
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解下了她的腰带,扯开了她的衣襟,他抱她抱得那么紧,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他再一次扯开绸带,扔到一边,显现在面前的,是她羞红的面颊,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说不出的欢喜与羞涩……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做丈夫的他,真的跟做哥哥的他完全不一样……
他的唇蔓延过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耳坠……他的呼吸粗重,好像承受着什么强大的催促和痛苦。他一手拔下她的簪子,发丝披散了一身。他握着那支簪,霎那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已经浑浊的脑海里闪烁了一下,只一下,他霎时看见了镜中的景象!
千初在他怀里,衣衫半解,头发散乱,而他,满眼都是欲望,满眼都是血丝——
他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有巨大的声音响彻在屋子里,那是他的魂魄在咆哮,可是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想亲近她,想再拥抱她,想再亲吻她,想再要得更多!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二部 锦衣行 第七章除夕(2)
灵魂与欲望在身体内剧烈地拉据,他仿佛快要被撕成两半,整个人僵立在当地。
他的脸色可怕极了,花千初有些吃惊,“锦哥哥……”
听!听!她叫你锦哥哥!你是她的锦哥哥!你伴着她成长,你愿意牺牲所有来换取她的快乐与幸福!这,这就是你让她幸福的方式吗?!
“不……不……”他一步一步退后,身体却产生极大的抗拒。从来没有过哪一刻,身体像现在这样不听使唤。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与情感,一向做得那样好!然而今夜,然而此刻……一定,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他蓦然一咬牙,手里的簪子狠狠地扎进另一只掌心——
剧痛,令元神激越,为身体换来一丝清明。
“锦哥哥!”花千初大吃一惊,脸上的红晕褪尽,“你要做什么?!”
“不要过来……”他努力以平静的语调说,然而每一个字都在颤抖,那是他的身体在疼得轻颤,“我不能……”
“可是我愿意啊!”花千初的泪落下来,慌乱地去翻箱倒柜,想找一些止血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找到,“月牙儿!月弯儿!”她嘶叫,却没有回音,她忘记了,她早就吩咐她们远远地走开。
血一滴一滴从颜生锦修长的掌心滴落,颜生锦整张脸都疼得快要扭曲,他阻止拿着那块绸布跑过来给自己止血的花千初,“忘记这件事……千初……”他吃力地说,“我会忘记,你也要忘记……”
手上再用一把力,掌心几乎整个被簪子洞穿,强烈的痛楚撕裂了他,同时也给了他对抗身体与欲望的力量。他撞开门,跌跌撞撞跑出去。
“锦哥哥——”花千初在背后凄厉地叫,“我不会忘记,今天晚上,我把自己嫁给了你——”
凛冽地寒风吹过,把这句话带向了漆黑的天空。
庆云的屋子离花千初的最近,听到这样凄厉的声音,连忙往这边赶来。一踏进房门,就见花千初一身华丽嫁衣,伏在地上背脊不停地抽动,哭得那样伤心。
“千初……”庆云的心一下子紧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庆姐姐……”花千初抬起泪光淋漓的脸,忽然跳了起来,“快!快去看锦哥哥,他、他受伤了!”
“受伤了?!”庆云飞快地掠过房间,“有贼人进来吗?”
“不是,不是!”花千初飞快地摇头,泪光落洒一地,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拉了庆云就往颜生锦的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