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砚沉默着。
尤医生也不再说什么,她是很关心儿子,但她也不想做强势的妈妈,干涉儿子太多。
曹砚这时却问:“妈,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你的结论。”
尤医生坦然地看着他,说了四个字:“一切随缘。”
就这四个字,让曹砚想了又想。
他很矛盾,因为周一一跟他以前交往的女人不一样。她最明显的优点是善良和可爱,而曹砚还不确定善良和可爱是否足以构成对自己的吸引,这是每个男人都能够理解的。不过,周一一性格好,又和他以前的女友们形成了强烈对比。
他以前交往的女孩性格都很乖张。当然,一开始都是绵羊,最后都走向了乖张,令他对那类女人了若指掌。如果这次遇到的还是这类女人,他根本想都不用想,惯性都知道该怎么做。但周一一像个异类,不小心闯入他的世界,他以前的法则对周一一并不适用。曹砚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也不想为这件事思考太久,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正好在这个时候,周可打来电话问他,首演的票预留几张给他?
曹砚犹豫片刻,最后终于说,两张。
回到话剧中心的演出现场,话剧已经散场,曹砚带着周一一到后台跟周可打招呼。周可爱笑,浑身洋溢着真诚热情的气质,穿衣打扮和言谈举止无不散发着艺术青年的味道。作为优秀的话剧导演和制片人,她成熟而自信,磁场像个小太阳,整个人闪闪发光。
周可看到曹砚,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大作家?希望你对演出效果感到满意,我很紧张你会骂我,说我把你的小说糟蹋了。”
曹砚笑起来:“怎么会。我觉得很好,你知道我不会客套话。”
“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这是周一一。”曹砚把周一一介绍给周可。
周可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周可,我们是本家。”
周一一赶紧伸出手:“本家,你好。”
周可笑了起来,周一一看到她,像看到了自己的鼻祖。在遇到周可之前,周一一已经很习惯别人说自己热情开朗,看到周可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热情开朗。周可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大家姐风范让她为之倾倒,而且她一看就是能力很强的那种,但又亲和力十足,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压迫。这一切,应该都是源于自信吧,自信的女人果然最美丽啊。
曹砚跟周可聊了几句后便告辞了,周可还要给各部门开会,总结当天的经验和不足,这一般是话剧演出的惯例,尤其是新剧。
曹砚和周一一走出话剧艺术中心,曹砚说:“我今儿没开车,这儿不太好停车,怕找不着车位。走走吧。”
“好。”周一一又变成了言简意赅。
两人沿着安福路走。
“我妈的诊所下礼拜重新开张。”
“挺好。”周一一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怀疑曹砚已经听到了。
“你今天话不多啊?”
“我……一般都这样。”
“不是吧?”
“是的。”周一一认真地回答。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暂时找不到新的话题。最后,还是周一一憋不住了,没话找话地说:“你的话剧会演多少场?”
“首轮大概十五场吧,好像是。”
“那挺好的,”周一一僵硬地点点头:“会盈利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周一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曹砚也觉得这氛围太闷人了,走了几步说:“我帮你叫车吧。”
周一一愣了愣,说:“好。”
曹砚走下人行道上,看着远方。散场的人熙熙攘攘从身边经过,没有车。
周一一赶紧说:“不要紧,我自己走几步吧,这会儿可能打不着。”
“你一个人可以么?”
“可以。”
曹砚点点头:“好,那再联系。”
“恩,谢谢你请客看戏。”
“不客气。”曹砚笑笑。
周一一也笑笑,虽然看着曹砚的脸,但是焦距虚掉,就看了个大概,没敢看他的眼睛。她挥挥手,头一低,就朝前走去,步伐极快,像逃跑。
曹砚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两秒钟,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周一一脑海里一片空白,暴走速度可以参加奥运会,唯有暴走才能让她平静。她对今天晚上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不满意,心中的狂乱难以形容。她现在只想回家,抡起被子蒙住头躲起来,明天一早醒来告诉自己什么也没发生。她很想时光倒回,自己没有来赴这场约,没有见曹砚,没有整晚在扮木头人。啊,快要疯了。
抛开自己的表现不说,今天曹砚只请了她一个人,这算是约会么?如果这不是约会,那是什么?普通朋友见面?就像以前一样?但是,她喝曹砚两人都明白,有些东西变得微妙了,不可触碰。如果这是约会,周一一就更沮丧了,她给自己打零分。
147.——(147)马路之夜
致编辑大人:
原145小节被你们删了,你们太过分了。
我这儿眼睛开了刀,半夜不睡爬上来写稿子,读者那儿催着要进度,你们倒好,就因为我的文章没空格,就把我稿子删了。你们也太不尊重作者了。
也不问问原因:
我家Pc机中毒后,我就用苹果机写。苹果就是跟你们的格式不兼容,我也没办法。读者那儿也没说什么啊,就算你们看不下去,那也提前打个招呼呢,说你不空格,我们就删稿。说也不说就删了,凭什么呀?
我花了一个晚上,把所有的空格都调整了,您满意了么?
我以后每次用苹果机写完了,我再用Pc机调整格式,行了么?
求您有点耐心,别急着再删帖了,行么?
我尊重红袖的规章,也请你们尊重作者的辛勤劳动吧。
我们写点字不容易,恳请你们理解。你们要行驶你们的权利,但也请人性化一点。再删我稿,我就转到我博客上去。说起来也是签约作者,你们别虎着一张脸办事,让人心里不痛快!
我说完了。
资深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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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失眠了。这是很少见的情况,怎么会这样?她打开MP3,耳塞里的音乐轰鸣,她却懵然不知,两只眼睛直直瞪着天花板,却始终也参透不了什么。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翻到曹砚的号码,其实那个号码根本不用翻,删再多遍都没关系,那串阿拉伯数字在她脑子里固若金汤,如同他的样子挥之不去。
周一一手痒了,不如说心痒,发一个消息给他,向他表示感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对,好像刚才已经当面道谢了,显得画蛇添足。那,就跟他说自己到家了?不过现在已经是11点了,发什么都好像太晚了。算了,周一一不舍放下电话。还是睡不着,最后索性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电脑狂写广播剧。
第二天,马路看到她的两个黑眼圈惊呼:“孩子啊!你又熬夜啦?虽说我们电台要合并了,我们节目要玩完了,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啊!万一你把身体搞垮了,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周一一懒得理他:“你不要咒我就已经是积德了。”
马路翻翻白眼,换了一副脸,凶神恶煞地说:“稿子呢?稿子快拿来!”
周一一把他拨开:“有本事你自己写。”
“啊呀,要挟我。”马路还要说些什么,周一一从打印机上拿了一叠稿纸,拍在马路桌上。马路惊呼:“已经写好啦?太好了,我们马上进棚!”
“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你至少应该先看一遍吧?”
“还看什么看啊?你我还信不过?保证是妙笔生花,我们最后的咸鱼翻身就靠你啦!娃娃!”
娃娃:“到!”
马路打了一响指:“GO!”
二楼录音间,三个人又挤在一张凳子上,难度系数高达10,他们录制的过程丝毫感觉不到痛苦,每次都笑得半死。只不过这次录完了之后,三个人都有点怅然若失。马路在收听录制效果,周一一收桌上的稿纸。
娃娃忽然轻轻地说:“我们的广播剧要是一直做下去该多好,一定会火的。”
马路说:“现在已经很火了好吧?”
周一一笑笑。
“还有一个礼拜。”娃娃轻轻地像是跟自己说,但这句话让三个人都心生惆怅。
自从电台合并消息公布后,《路一十三》的告别片头便在节目里滚动播出,滚着滚着。最后的这令人心碎的一个星期,便真的来到了。
周一,马路之夜。
马路和周一一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浑浑噩噩也就粉墨登场了,只是在时间流逝的每一秒,都有伤感暗涌。直播室,表面上两人还像往常一样,一边做着各人该做的准备工作,一边说着闲话,但两人心头都沉甸甸的,难以言喻。就在直播前的几秒钟,马路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刷”的一下把窗帘拉开。
周一一默默地看着他。
他回过头来对周一一说:“我想挑战一下自己,我知道有点晚,但是……好过错过。我不能等我离开电台了,才后悔自己一直没有勇气尝试。”
周一一听了这番话立刻就要飚泪,咬牙死忍住,不仅死忍住了,还含着泪花对马路笑了。她赶紧躲闪地低下头,羞愧地想:“淡定,淡定。”
马路看到了那晶莹,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抓住周一一的小辫子羞辱一番,而是把这份晶莹放在心头,体会它的美,以及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