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灰和洪烟似乎早已企待这一刻了,他俩双双自两边跃了出来,各握着一柄锋利的剑刃,阴冷而沉着的瞪着东方独孤,洪烟沙哑的道:
“我兄弟俩是双胞胎,一同学艺,一同应敌,几十年来从未分开过,不怕你笑,我们连讨老婆都同一天举行,今天,我兄弟俩要同时向你讨教一番……”
施浪不屑的道:
“两打一已经不要脸了,还编那么多理由……”
洪灰怒声道:
“那你也可以上来——”
施浪早想给这群豺狼一点教训,闻言移身行去,却给一点红一把拉了回来,道:
“老施,大掌柜的不喜欢有人插手。”
果然,东方独孤很闲散的走出来,道:
“洪流,你们七兄弟何不一起上……”
洪灰叱道:
“大胆,江湖上还没有我七兄弟同时出手的人,那种人我也不信世间上会有,小子,你上吧。”
东方独孤哼声道;
“好,我不打得你们七个混帐满地找牙,跪地求饶,实枉我这身功夫了。”
他说的很平淡,仿佛在自言自语一样,洪灰和洪烟哪能听得进这种话,他们兄弟在西北一带自成一派,所见所闻,自认高人一等,江湖上,各路英雄豪杰谁不巴结他们,在气焰上自是高人一等,东方独孤那种渺视他们的言语,他们认为是毕生之辱,双双大吼一声,两个人自两个交叉的方位挥剑扑向东方独孤。
洪流对这对双生兄弟一向很有信心,在兄弟中,他俩聪慧超人,功夫进境最快,再加上两人心心相通,洪烟一个动作,洪灰能立刻测知他的下一个动作,在西北,道上不少好手,全栽在这对兄弟手上。
两道人影如空中划过的流星,快速而劲疾——
剑刃在闪颤中,透出了无比的杀机,而速度之快,果然较一般人狠厉,一点红是剑道的高手,看了两人的出手,暗中也不禁一叹。
但,洪灰和洪烟也太小看东方独孤了,他能领袖大龙堂那么多的菁英,岂是一般省油的灯,在长笑声中,人如箭镞的射出,穿过那两道剑影,然后旋身疾飘,沿着他那扭转成弧形状的身子,铁牛角如一抹流闪的光影,淡淡幽幽的射了出去。
尚留着光影的余尾,铁牛角已在冷啸声中,射进洪灰的左肩胛骨上,带着一声脆响,夹着洪灰的惨叫,那一条膀子全给卸了下来,他如锯断的巨木般在地上翻滚,惊恐的瞪着大眼睛,颤抖的呻吟着——
铁牛角有如勾魂慑魄的幽灵之手,在削断洪灰的肩胛之后,夹着那内震之势,又快捷的扫向洪烟迅快劈来的长剑,叮地一声,那柄剑已被震断为二截,铁牛角不知何时已握在东方独孤之手,朝前那么一送,真快,铁牛角的尖牙已戳进洪烟的肚子里——
洪烟惨叫道:
“呀,我……”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了,仅在眨眼之间,场中人影纷飞,洪家的兄弟全往场中奔去。他们怒叱暴喝中,已顾不得去攻击他们的敌手,而纷纷去抢救地上的洪烟和洪灰,洪烟已仅余那一口气,瞪着他们大哥洪流,目中已浮现出一片泪影,颤声道:
“大哥……”
洪流强忍着眼里的泪珠,惨声道:
“别怕,这笔帐一定要讨回来。”
洪烟似乎熬不过穿肠破肚的痛苦,两只手紧紧的捂住肚子,流出来的血水和肠子几乎要掉出来,若不是紧紧的捂住,只怕早沾了上泥沙和草屑。
洪流迅快的解下身上的外套,给洪烟紧紧的缠住了肚子,然后回头问道:
“洪品,洪灰熬的过么……”
洪品扶起了洪灰,双眉紧紧的皱着,道:
“命是稳住了,那条手可毁了……”
说着已将洪灰扶在旁边坐下休息,然后他们兄弟全站出来了,个个手里握着剑,怒愤的望着他们的仇家,每个人眼里都燃烧着愤慨仇焰,此刻,他们只等他们的大哥洪流的一句话,他们决心要毁掉东方独孤。
洪流缓缓站起来,沉重的道:
“洪家兄弟没有栽过这么惨,更没有让我兄弟丧命的记录,今日,眼看洪烟完了,咱们洪家兄弟的仇恨从不留过明天,今日借的,咱们当天索还,兄弟,别被那狗娘养的吓着了,咱们活剥了他的皮……”
洪善含着泪道:
“大哥,你说,咱们怎么个宰那狗养的……”
洪流望了金胡子年獒一眼,道:
“老年,你可准备好了。”
金胡子年獒点头道:
“你们尽量攻那个小子,我带来辛家的兄弟负责宰杀别的汉子……”
他的手已挥出,辛家高手俱已握剑等着,等着最后的冲杀命令,精武门的兄弟在黄山和黄玲的指挥下,已圈成一个半圆,他们企望得到大龙堂主最后扣的决定。
洪流大吼道:
“好,咱们开杀,杀他个屁地尿流——”
洪家兄弟早已恨的咬着牙,咧着嘴,他们巴不得洪流早点说这句话,在怒吼中,在暴喝中,他们洪家的兄弟全冲着东方独孤冲去,他们恨透了东方独孤。
大龙堂的兄弟并不急着立刻出手,在应变方面,这些江湖铁铮铮的汉子,全是经验老到的熟手,他们知道何时是最佳的出手时机,何时能让敌人彻底摧毁,敌人在悲愤中,在暴怒下,最容易疏忽自己的弱点,暴露出致命的短处,洪家兄弟似乎忘了这一点,他们一味的被仇恨蒙昧了心智,目标全放在东方独孤的身上,而忘了在他们的身后所隐藏的更大危机。
黄山大吼道:
“兄弟,杀吧。”
他原本对大龙堂没有特殊的好感,但,当他知道辛家和洪家兄弟将他们也列入追杀的对象后,他知道已没有选择,先干了辛家的手下再说。
二十余名精武门兄弟在靳三绝的率领下已没命的向四周辛家高手冲去,他们已铁了心,在大龙堂恁多高手之前不能丢人现眼,务须给精武门争口气。
金胡子年獒更不敢待慢,他不想和大龙堂的人接触,心里那股子气却尽往精武门兄弟身上渲泄,一出手就放倒了两个好兄弟。
黄山睚眦欲裂的吼道:
“妈的,姓年的我跟你周旋周旋——”
两个人都是绝代身手的人,甫一交手,各施绝招,互不相让,尽量往对方的致命处下手。
最惨的还是洪家兄弟,他们在丧失应有的理智下,妄想在极短的时间内讨回那笔血债,人尚未沾到对方的边,斜刺里的云龙和铁雄,还有包铁头已拦下了洪品、洪土和洪善,而一点红更是快招如电,将洪旋逼在一边。
洪流面对着东方独孤,登时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虽然他的剑法凌厉,攻势浑厚,但,心里头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恐惧,因为对手的铁牛角令他寒了心。
杀伐之声此起彼落,使这荒凉之地染上了厉怖——
血斑点点的喷洒草梗上,叶茎间,仿佛是图画中的喷彩,那么炫迷和凄厉,而人命如蝼蚁,在此刻,那锋利刀刃穿进对方的身体里,似割裂的布帛,那么脆弱和无奈,在追扑拼杀当中,谁又想到父母的扶养,妻女的哀啼,只有血红的眼里,喷射着那么令人寒悸的杀意——
一点红的剑最是无情,他是杀手起家,对杀人如家常便饭般那么容易,他先逗的洪旋暴跳如雷,然后,如猫玩死老鼠似的,一刀切进了洪旋的肚子上,然后,剑刃在洪旋的肚子上一转,洪旋在惨叫声中伸了腿,连那举起的剑都来不及劈出已歇止了呼吸。
东方独孤面对着洪流的攻势,嘴角上满是不屑之色,他连着避开对方的九招,然后冷冷地道:
“洪流,你如果再不知进退,你们七兄弟全要躺在这块荒凉之地……”
洪流厉声道:
“我们兄弟,死也死在一起,活也活的像个人……”
果然是条汉子,虽屈于低势下,依然还有一股逼人的傲气,他的剑旋转的杀出,全是拼命的招式,东方独孤一抖铁牛角,硬碰硬的挥过去,在接触的瞬那时间里,洪流如负伤的野兽,惨叫声中,他的手腕已被铁牛角切了下来,手掌依然抓着剑,连着剑柄,只是,剑和手掌同时落向草丛之中。
洪流忽然双目一垂,忍着折手之痛,道:
“杀了我吧。”
东方独孤一敛身形,道:
“我不杀不还手的人……”
洪流瞪大了眼珠子,道:
“你要知道,留下洪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你留下祸根,我们洪家子弟最有仇恨心,如果你不后悔,就留着我这条命……”
洪土在一栽之下,背上已挨了铁雄一剑,整个背脊都在裂口中,他如丧家之犬般,一直往前奔跑着,嘴里不知在叫些什么,只听见一连串呀咿之声。
包铁头吼道:
“龟儿子,别跑……”
洪善跃身疾奔,叫道:
“不跑是孙子……”
洪流目睹自己兄弟全非大龙堂兄弟的对手,心里如被万蛇钻心般的痛苦,他没想到名震北大荒的洪氏兄弟居然在人眼里,如条狗般的被追赶着,黯然的一叹道:
“大掌柜,饶了我兄弟吧。”
东方独孤嗯了一声道:
“可以,那是因为你还像条汉子——”
他一转头,高声叫道:
“放了他们吧,兄弟,咱们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杀戮像凝结的空气一样,立刻休止了下来,大龙堂兄弟对这位当家的吩咐唯命是从,他们虽然是雄霸武林各方英雄所汇集的一股力量,但,他们重义气,讲信守,长幼有分,严格遵守着一定的规范,龙头主的一句话,他们都是严密的奉行着,于是,他们都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