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间不容他久等,独立团的战士们已经有好几个给鬼子打趴下了,鬼子的枪法准得很,子弹像长了眼睛一般在人群里窜。
潘黄河在狙击孔里瞄准了,锁定标尺,当啷一声,子弹射了出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子弹射出去的时候,手有些抖动,子弹只是擦着大佐的脚下,扑地一声打在了石头上,冒出了一团白烟。
潘黄河的射击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立刻有几个鬼子的枪向他瞄准,情急之下,潘黄河只得紧急把头一缩,整个身子立刻藏到了大石头的后面,一阵子弹射击在石头上的当当声让他感到危机四伏。
秦冰注意到那些鬼子拉得很开阔,鬼子的队形呈散兵线型队形,这种队形的优势是减少伤亡,劣势也显而易见,就是不利于正面遭遇战和白刃战。
一个念头快速地闪过秦冰的脑际:将这些鬼子呈渔网状一样包围在中间,然后故意形成一个缺口,鬼子为了突围,必须冲这个缺口处冲出去,而秦冰要做的,就是事先在这个缺口处布置重兵和重型火力,对敌猛射,如此以来,才有可能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
想到这里,秦冰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鬼子再走进一些,便好组织队形了。鬼子们端着枪,嚎叫着朝这边冲,尽管他们在人数上已处于劣势,但面对人数众多的中国远征军,仍然视死如归。
鬼子在300米之内,秦冰对3营、4营吩咐道:
“3营从左边上,4营从右边上,包抄过去,让鬼子对着咱们来!”
战士们呼啦啦地立即开始了行动。
然而鬼子们却立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他们没有像秦冰预想的那样朝他们正对而来,而是奔着刚刚出去的3营4营而去了。
鬼子的举动让秦冰大吃一惊,看来这些鬼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好像是在进行一场自杀式的攻击。
3营4营的战士很快就与鬼子遭遇上了。
潘黄河埋伏在石头的后面,在这样短的距离内,狙击手反而不太能发挥自己的优势了,而那个大佐还在举着军刀,朝他的部下说着一些听不懂的日本话,大概意思是让那些小鬼子冲锋陷阵吧。
正这样想着呢,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一个鬼子端着枪上来了。
潘黄河站了起来,慌乱之中,枪管一个弹跳,子弹跳得老高,连鬼子的边都没擦着。这下潘黄河愣住了。
鬼子端着刺刀,一个突刺,朝潘黄河的跨下刺过来。
潘黄河本能地一躲,刺刀擦着他的裤管刺了个空,裤子刺啦一声给撕破了。
这一声裤管破裂的声音,才激发出潘黄河求生的本能。他举起刺刀,朝鬼子的头部刺了下去,鬼子一个矮身,这一刺落空。
潘黄河心想这鬼子还挺机灵的,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吃亏不可,想到这里,他后退两步,转身就跑。鬼子没料到中国军人会表现得如此窝囊,在战场上逃跑的战士,这对鬼子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
距离一远,就可以用枪了,鬼子边跑边哗啦一声拉开前栓,朝潘黄河砰的就是一枪。
鬼子是在跑步的过程中射击的,而潘黄河也学会了鬼子的蛇形前进,这一枪落空了。
正跑着,旁边一个鬼子见状,立即上来支援。潘黄河回头一看,心想糟了,现在两个打一个,咋打呀!
潘黄河看中了那块早已看好的石头,一个箭步,趴到石头后面去。
可谁知这会石头后面已经藏了两个战士了,再也藏不下其他战士了,潘黄河这一进去,已经再无容身之地了,有大半边身子都暴露在了外面。
情势万分危急。
对潘黄河来说,失败近在眼前。
——有时候败就是死,只要败一次,以后就根本没有再犯另一次错误的机会。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
你本来若觉得一件事非常严重,一件事必败无疑,但若能换个方向去看看,就会发现这件事原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失败也能有转机。
此时恐惧感已经弥漫了潘黄河的全身。
恐惧本就会令人变得多疑,多疑就难免会发生致命的错误。
一个人若终日生活在疑虑和恐惧之中,那种痛苦的确是无法形容的。
别人要拿冰塞入你脖子时,你会觉得很害怕,但等到冰雪已流在你的身上,你反而会觉得有一种残酷的愉快之感,彷佛得到了一种解脱,因为你所害怕的事,终于已经过去了。
只因人们所真正惧怕的,通常都不是事物的本身,而只不过是他对那件事的想像而已。
人们畏惧死亡,也只是因为没有人了解死之神秘,所以才会对“死亡”这件事生出许多可怕的想像。
第1卷 第七章 援军初到 第59节 死里逃生
两个鬼子见有机可乘,眼看对面这个中国敌人就无处可藏了,两个鬼子一齐半蹲在地上,朝潘黄河射击。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当”地一声枪响,一个日本鬼子的脑门中枪,钢盔被打穿一个洞,鬼子两手一撒,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鬼子丝毫没有理会同行被打死,仍然钻心地半蹲在地上瞄准。
又是“当”地一声,这一枪打得异常准确,分毫不差地射进了潘黄河露着屁股的地方。
只是这一枪没有射到潘黄河的屁股,在那颗子弹还没有达到他屁股之前的半秒时间,他被另一个藏身此处的狙击手一把拉到了石头后面。
潘黄河蜷缩在地上,头使劲地朝地上钻,嘴里一个劲地喊:
“杨大才!杨大才!”
那他一把的那个狙击手回答道:
“你嚷嚷啥?不嚷会死人啊!”
潘黄河说道:
“疼!他妈的好疼!我被射中了!”
杨大才没功夫理会这个嘴里嚎叫个不停地潘黄河,紧急对他喊道:
“你现在的任务是:打死追上来的这个鬼子!”
潘黄河一个激灵,像梦醒了一般,立刻从恐惧和嚎叫中回到现实中来,低头一看,这个鬼子已经近在咫尺了。
潘黄河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会从石头后面冲出来,迎面朝敌人而去。
杨大才在背后喊:
“狗日的潘黄河,你不要命了?你傻了呀?”
潘黄河挺起胸膛,毫不畏惧地迎着枪口走了上去。
距离太近了,鬼子根本来不及开枪,立即转开枪为拼刺刀,噗的一个突刺,潘黄河一个趔趄,躲过了这一刺。
杨大才从石头后面飞奔过来帮忙。
还没等杨大才看清,两个人已经拥抱着滚在一起了。
潘黄河身材矮,在肉搏中不占优势,现正被鬼子骑压在身下,鬼子扔掉手里的刺刀,从腰间拔出一把军刀,对着潘黄河的头颅就举了起来。
杨大才这时还在五步开外,看着眼前这一幕,无论如何是来不及救潘黄河的了,潘傻子这次纵然有九天命也没了。
然而,等杨大才奔拢一看,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鬼子不知什么原因已从潘黄河的身上滚了下去,痛得满地打滚,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潘黄河从地上翻身起来,愤怒异常:
“妈那个小鬼子,狗日地想杀死老子,门儿都没有!”
然后抓起手里的刺刀,照准鬼子的身上就扎进去了。本来是照着鬼子的胸膛扎的,谁知鬼子一翻身,这一刀恰好刺到鬼子的背上,鬼子受到刺激,痛得嚎叫不已,想要从地上挣扎着起来,被杨大才冲上去,一脚踩在鬼子的头上,鬼子登时鼻子耳朵嘴巴都流出血来了。
潘黄河插着刺刀,使劲地朝里插,看着这个鬼子还不掉气,潘黄河急了,冲杨大才喊道:
“枪!开枪!瞧你那笨样,快呀!”
杨大才这才拿起枪,“通”地一枪打在鬼子的脑袋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溅了杨大才和潘黄河一身一脸,鬼子这才一命呜呼。
潘黄河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喷着粗气,说:
“这小鬼子,命还挺硬的!弄了这么久才弄死!”
杨大才这才回过头来,像盯着一个外星人般,问潘黄河:
“哎,我说你是怎么从地上起来的?”
“什么怎么起来的?我就一翻身就起来了呀!”
“嗨,你个潘傻子,我是问你怎么把那鬼子打得满地乱转的?我不是看你已经被鬼子骑在身下了么?”
“哦,你说那呀!我一手抓一把灰,朝鬼子的眼睛里一撒,小鬼子立马就松劲了;另一只手捏住鬼子的裤裆,死命地捏,这么一来——鬼子就只有满地乱转的份了。”
听完潘黄河的讲述,杨大才像在听一个不知边际的神话故事,可这都是真的,潘黄河这个傻子,这个鬼点子多的傻子,在关键时刻总能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反败为胜。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刹那,有很多事都是无法解释的。也许那是他经验和智慧的结晶,也许那是一瞬间的灵感,也许那只不过是运气而已。
每一行每一业中都有高手,常常会用一些特别的方法,做出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甚至令人难以置信。
扫视整个战场,跑出地堡的鬼子已经被蜂拥而上的远征军将士们消灭干净,剩下几个蜷缩在地堡里的鬼子,也被火焰喷射器烧成了灰烬。
终于,腊子口被夺了回来,又从日本鬼子的手里回到了中国人自己的手里。
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胜利是绝没有侥幸的,你要得胜,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胜利毕竟是胜利,无论那种胜利,至少都比失败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