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艾伦也强烈要求留在后面的,但被田仲达一口拒绝了:她是盟军的护士,一旦出现意外,到时候可不好向盟军交代。丁秀也强烈要求留在后方,说她是本地人,虽说从未进入过这片原始森林,但毕竟比外地人熟悉一点,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也可以应对。田仲达说什么都不同意,这先头部队少了向导,就像汽车失去了方向盘,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但丁秀好说歹说,无论如何要求跟突击队的战士们一起断后。
对于这样一个不是士兵的特殊随行人员,田仲达虽为一团之长,这会在丁秀的坚持下也没了主意。田仲达想了想说:
“那好吧,你愿意留在突击队,就跟随突击队吧。”
丁秀如愿以偿,内心充满了愉悦。其实,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上人潘黄河走在一起,即使危险重重,也觉得有了安全感。她只是想,在这危险重重的时刻,能够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度过。
但是,当满怀信心和喜悦的丁秀来到突击队的时候,却被潘黄河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回去吧,突击队谁稀罕你?”
丁秀怔怔地看着他,像不认识了似的:“你……”
潘黄河低下头不做声了,丁秀想了想,横下一条心,说:“我今天就是要跟你们走,死也要跟你们走!”
潘黄河被他的固执激怒了,他冲到丁秀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干嘛老是跟着我不放?你不是生我的气吗?干嘛又回头找我?”
丁秀低下头,说:“我生气,是因为……艾伦……”
潘黄河说:“因为艾伦?明确告诉你吧,我跟艾伦已经私定终生了!你就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你也不想一想,你一个结过婚的、一个种地的,能跟人家外国人比吗?外国人!”
丁秀愕然地看着潘黄河,真的像不认识一般,她不知道这个原本生性木那、本份、老实的矮个子,今天为什么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丁秀像受到巨大打击一般,哭泣着,掩面跑了回去。
直到看着丁秀远去,潘黄河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睛里也涌出了泪水。
在一旁看着的武刚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年轻人,要拒绝他也不应该这样吧!”
潘黄河捧着脸,泪水从指缝中不住地滴落下来:“队长,你都看见了,她那倔强劲儿,我不这样说她,她能回去么?”
武刚强点点头,神情凝重,长出了一口气,望着远远近近的丛林,喃喃自语道:“是啊,这丛林之中,落后一步,危险就增加一分……”
突击队队长武刚强统计了一下人数,全团伤病员一共73人,突击队的任务,就是照顾、带领这73人走出丛林。
这天下午,突击队经过大半天的行进,来到一座小山头。战士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地休息。
刚坐下不久,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武刚强叹息了一声:“老天啊,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捉弄我们?”
四下看了看,没有一处避雨的地方,然而,这些伤病员又不可能淋在雨中,那样一来,不但会使伤口恶化感染,而且血水经雨水一冲刷,会流到很远的地方,要是附近潜伏着的野兽闻到血腥味跟踪而至,麻烦就大了。
一行人只好站起来,在瓢泼大雨中拼命前行。
四下一片云雾茫茫,丛林里光线黯淡,加上风雨交加,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战士们扶着、推着、背着,艰难前行。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张大茂在前面惊喜地喊起来:“快看,前面有个山洞!”
大伙停住脚步,在前方20多米远的地方果然看见一个巨大山洞。
潘黄河高兴地说:“这下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说完,背着一个伤员急冲冲地奔了过去。
“站住!”武刚强一声大喝,潘黄河不解地停了下来。
“张大茂,杨新华,你们先去看一看,洞内有危险没有?”
原来,队长是担心山洞里有野兽不安全,这才叫住了潘黄河。
张大茂和杨新华领命而去。
为稳妥起见,突击队的队员们都放下伤病员,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旦有凶猛的野兽出来,可以立即开枪射杀。
洞内一片漆黑,张大茂在距洞内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住,“砰”地朝洞内开了一枪,黑暗的洞中火光闪现,回音巨大,枪响过后,并没见有什么野兽出来。
杨新华朝武刚强喊了一声:“报告队长,安全!”
武刚强大喊一声,突击队的队员们这才带着伤病员急急地朝洞中奔去。
张大茂和杨新华最先进洞,这个洞宽敞无比,可以容纳上百人在此避雨和宿营,禁不住内心一阵狂喜。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杨新华说:“大茂,咋这么痒呢?”
“怎么了?”
“好像我鞋子里面有东西在爬……现在腿上也开始痒了……”
张大茂说:“你站到洞口去看看,这里光线黯得很,看不见,可能是些小虫子吧,大惊小怪地……”
“现在不但痒,而且痛了……”
杨新华跳出石洞,站在洞外脱下鞋子一看,吓得“妈呀”一声大叫!
第1卷 第十五章 生死丛林 第166节 手刃兄弟
杨新华的一只脚上已经鲜血淋漓,脚上爬满了巨大的黑色蚂蚁!
张大茂还在洞中继续观察地形,听见杨新华的大叫,也赶紧跳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使得两人惊呆了!
张大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上,也爬上了不少蚂蚁,只是还没有通过裤脚、鞋口接触到皮肤而已。
张大茂立即朝突击队跑去,边跑边喊:“别过来,别过来!有危险!”
武刚强一听,刚才不是说安全吗,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有危险了?
“怎么回事?”
还没等张大茂回答,杨新华的惨叫便传了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
张大茂扭头一看,只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杨新华的全身上下已爬满了满意,黑糊糊的一片。
张大茂伸手折断一根树枝,朝他扑过去,使劲地拍打着他的身上。
恐惧、疼痛、惊慌、无助、求生的本能……各种复杂的情绪表现在杨新华的脸上,惨叫还在继续:“别过来——啊——快走,你们快走!”
武刚强、潘黄河等其他突击队战士赶过来一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竟然束手无策。
如果是老虎等猛兽,他们还可以开枪,可是这是最小的蚂蚁,如何开枪?
张大茂吩咐一声:“快!都过来,帮上一把!”
突击队的队员们纷纷效仿,折断树枝,扑了过去。
这时候,杨新华的脚上赫然已露出森森白骨,越来越多的蚂蚁聚集在他身上,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身体。
“大哥,求求你……给我一颗子弹吧……”
杨新华对武刚强说道,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亲眼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被活活地吞噬,武刚强猛然用拳头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老天啊……为什么这样?”
“大哥……求求你,小弟我这辈子就求你一件事了——快给我一枪吧……啊——”杨新华无比悲惨地说道。
看着兄弟生不如死的样子,武刚强真不知如何下手,这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密的战友啊,而眼下,竟要亲手杀了它,还有什么比这更艰难的抉择?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而却无能为力。
杨新华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大哥——快开枪吧……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你们快逃吧……代我给母亲写封信,就说我……很好……”
听到这里,武刚强举起了手里的枪,说:“我的好兄弟……大哥送你上路,你安心地去吧……”
“砰!”地一声枪响。
每个人都低下了头,都流下了热泪。
如果战友被敌人打死,他们不会这么悲伤;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一点一点地死去,而且还有亲手杀了他,这种悲惨的事情,又有哪个热血男儿不为之流泪?
四下寂然无声,雨声,只有雨声,在无尽地倾泻。远处有雷声滚过,像是在为这位刚刚逝去的战友兄弟默哀。
武刚强从悲愤中缓过神来,大声命令道:“撤!”
一行人又在大雨中艰难回撤。
可是眼下又能撤到哪里去呢?
经过这么一次意外的危险,大家都心灰意冷,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武刚强深知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谁在这个时候不打起精神,谁在这个时候只知道悲伤,谁就是下一个杨新华!还不到悲伤的时候,走不出这片丛林,悲伤又有什么用?谁能看见你的悲伤?只有活着走出这片林子的人,才有资格悲伤,否则,你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一席话,让战士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可四处都是大雨,眼下能到哪里去呢?
潘黄河看了看丛林中的犬牙交错的树根,说:“不如咱就因地制宜,在这树根上避雨吧!”
战士们已经具备了一些在丛林中搭建帐篷的经验,他们将折断的树枝覆盖在树根上,然后将雨衣连成一片覆盖在树枝上,人就可以在下面避雨了。对于伤病员,他们则在树根上拉上绳索,做成简易吊床,让伤病员休息。
说来也怪,这么一折腾后,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武刚强看了看天:“这老天可真会捉弄人啊!”
原本以为这丛林就是一座天然的食堂,各种各样的野兽都可以打来吃,可真正走进丛林才发现,这丛林什么东西人都不能吃,反而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