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六天的夜探,把九阿哥府逛得熟了,我把眼睛瞄向了外面的世界。毕竟以后是要出去的,熟悉一下环境,好为出去以后的生活做准备。
京城的繁华名副其实,本以为在现代才找得到的夜生活场所,没想到在这里也有。紧挨着王府井的大栅栏外的八大胡同区花火满天、夜明如白昼。这里的酒楼、戏院、青楼鳞次栉比,灯火辉煌。游人们大有“夜未央,何不秉烛游”的兴致。
在这里游玩的人,大多是京城贵族纨绔子弟,或是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也不乏相互结交的官宦政客。所以,这个时段聚集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正是我的英雄用武之地。我暗暗把这个地方当作了我将来主要活动场所之一。
来这里的另一个收获,是印证了晋江姐妹的猜测。九阿哥胤禟确实是生意满京城的最富阿哥。我面前这家京城最大的青楼---秋水阁的老板,是九阿哥的家奴康凡;离此不远的京城最大的酒楼---满汉楼的掌柜,是九阿哥的门人陈长寿。它们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谁,是不言而喻的。而大栅栏内琉璃厂街上最大的古玩珠宝店---和瑄斋的老板,明明白白的就是九阿哥本人。开在西城的最大的当铺、最大的钱庄,开在棋盘街上最大的文房四宝店等等,可以说这北京城凡是有点名目的商行,没有九爷不插手的。他九爷一插手还就是最大的。是他做皇子财大气粗,还是他真的有经商头脑生意一做就火?这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不过,在我看来,恐怕是两者兼而有之。没有官家背景,生意想做这么大,难!有官家背景,没有经商头脑,生意想做长久了,也难!
九阿哥是两者兼备,做起生意来当然得天独厚。
肥羊!
大肥羊!
最大的肥羊!
鉴定完毕!我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把这只肥羊吃干抹净。
不过,肥羊不只一只,刚刚擦肩而过的白衣公子,用我的职业眼光一看,就是另一只肥羊。他身上穿的、戴的、挂的,没一样不是精品。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怀里鼓鼓的荷包。在我一文不名的时候,当然更不会错过。
做生意要先投入资金,做我们这行也一样。必要的包装和行头是不可或缺的。而我现在缺钱得紧。身上穿的这件还算不错的男装,是偷了件胤禟的家居服改的。反正他的衣服多,不会在意少了这么一件不起眼的衣服。而我又不会在府里穿,所以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小荷的手艺还是真不错,经她改完,穿上倒挺合身。紫红缎子长袍,黑缎暗花的坎肩和同色的瓜皮帽。穿在我身上,衬得我脸色更加白皙。虽然身材瘦小穿不出玉树临风之态,却也自有一般风流清雅的味道。
看着面前的衣香鬓影、灯火璀璨、满目繁华,我思考起我的计划来。大清的京城这么多的肥羊,我是只逮住胤禟这一只最肥的宰了吃呢,还是潜在京城慢慢地一只一只地宰,一只一只地吃,等宰到后半辈子都不用再找羊吃的时候,再天在地大,潇洒江湖路,一走了之呢?
一次夜探是没有结论的,但当我多次夜探,见到了很多很多的肥羊每天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地过日子,我就有了结论了。这群人,钱没有一个好来的。我这个正义凛然的、以缩小世界贫富差距为已任的现代名偷儿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尤其是名偷儿我本人也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然要先缩小缩小我本人与他们之间的贫富差距。既是为人,也是为已。
我看了一下刘春桃的家当,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衣服都是小门小户穿的棉布衣衫,绸缎的只有一两件,还是半旧褪了色的。若不是我住进福兮院后的第二天,嫡福晋派人按府里的贯例给我送了几件衣物来,我恐怕就成了富丽堂皇的九阿哥府里的乞丐了。首饰么,就更谈不上,只有一根银瓒和一只银镯。金和玉根本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东西。
我曾旁敲侧击地从小荷嘴里套出了一些有关刘春桃的身世。好像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吏的女儿,家住大栅栏一带。那天机缘巧合被九阿哥看到,因长得像某人,便被半请半抢地带回了府。事后,九阿哥只遣了管家跟她父亲刘大说了一声,根本没征寻过这一家人,包括刘春桃本人的意见。这些皇子阿哥在他们老爹的天下无法无天可见一斑。
原来我只是他强抢回来的民女,怪不得被他如此轻贱!回想起第一天身体的疼痛,当时的刘春桃恐怕并不甘愿。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很可能早已有了心上人。恋爱中的女人眼中是不会有别人的,即使那人再英俊多金。在这种状况下被迫与一个陌生男人上床,尤其是这男人还毫不温柔,同时遭受身心的双重打击,经受不住就此死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突然想到她刚死去而我还没来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九爷实际上在与尸体嘿咻。哇,好恐怖!不知他当时有没有异样的感觉?
“小荷,我要回家看看,该怎么办?”突然间心情大好,我叫来了小荷。
“主子,您要回家要经九爷的同意。”犹豫了一下,小荷说道。
“那天我进府时,都没跟家里说一下,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担心我。”我露出难过的表情。
“主子别难过了,要不,我去问问小五,那天是他和秦管家到您府上去跟老爷说的。”小荷安慰着我说。
这小妮子心眼儿倒挺好,还很懂礼,刘春桃那小门小户的家被她称作了“府”,刘春桃的老爹被她称作“老爷”。起码我身边的人倒没势利地瞧不起我的出身。我不禁开始喜欢她。
听她自己说,她以前只是厨房的一个粗使丫头,我来后,才被调来做我的贴身丫环。不用再做粗活儿,轻松了不少,所以,她对我还是有份感激的。
杨嬷嬷跟她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有了丈夫和儿子,一家子都在九阿哥府里做事,是府里的包衣奴才。她们一家很是忠心,所以这次她才有了来我身边伺候的机会。来这儿之前,她是在洗衣房干活儿的,一双手洗得很是粗糙,生满了冻疮。
现在到了这儿,她只需做些打扫的活儿再顺便给我一个人洗一下的小衣。那些大件的衣物都送去洗衣房洗。
这两人伺候得很尽心,我也很满意。不过以前仅限于主仆关系上的肯定,今天才开始把小荷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来欣赏。
小五下午就来了,他就是在畅绿轩当差的那个机灵小厮。他回话说,我爹和兄弟们都好,我爹还在顺天府当书吏,我大哥前阵子进了绿营,二哥在一家绸缎庄当伙计,小弟弟不想入学,也想学二哥去店里做伙计,只是年龄还太小,只好暂时在家。
我一边听,一边问,把刘春桃的背景资料探听了个七七八八。
在说到我娘时,小五犹豫了一下,说她前阵子生病了,吃了很多药都不见起色,一家人正为此发愁。
我面容忧戚地谢了小五,递了点碎银子过去。这碎银子可不是我从那白衣公子身上顺来的。他身上的银子都是大锭的。这碎银是府里发的例银。
我这个小妾身份,例银不多,每月只有八两,丫环婆子们每月也有一、二两,我比她们多点有限。不过按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来说,这八两银子够小门小户的一家人过个两个月了。
难怪这么多女人愿意进王府做妾,光是零花钱就能养一家子人了。这让我想起了现代的小三儿。以前一个生意上的客户包了个小三儿,每月给她两万。小三儿的一家人都不用工作,每天围着侍候着我这个客户。我现在的地位,就是那小三儿。
多么讽刺,一贯独立的我也有做小三儿的一天。
小五欣喜地接了银子,看着我的满脸戚色,不忍道:“刘主子不必过于担心,想是夫人担心主子才会病的,我已经带了话儿说主子一切都好,夫人听了,病一定会好的。”
我谢了他,又向他打听了九阿哥这两天的行踪,便让他去了。
今天是初一,每逢初一、十五,九阿哥都要在家宴请他的几位兄弟,主要是八、十、十四几位阿哥。他们几人通常吃完饭,把书房的门一关,就在里面商量事,往往一商量就到半夜。
估计是谈朝中政事,我曾经夜探过两次,但周围防范太过严密,只好就此做罢。反正我只是个偷儿,朝中政事我也不关心。
那几位阿哥我曾远远地见到过,但一直无缘近距离接触。究竟这几人是否长得像晋江姐妹们传的那样,现在还不好说。
其实对他们我是能躲就躲的,只是今天我要见九阿哥,不得不见他们。九阿哥平时在府里基本见不到人,只有初一、十五他在家请客才回府较早。而我要见他跟他报备回家看刘春桃娘的事,所以只好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里一边是竹林,一边是一个池塘,中间有一条小路,被竹林遮挡,十分幽静。等了有两柱香的时间,终于听到了人声。
听到了那个冷沉而又魅惑的声音时,我知道是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