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又是尼科拉要打碎尼诺的全部坛坛罐罐。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尼科拉愤愤不平地说,“我只是把一只壶摔到墙上,而那只壶本来就有一条裂纹。”
“有裂纹那也是我的壶,你懂不懂?”尼诺反驳说,“反正你没理。”
尼科拉却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因为尼诺伤害了他这个泥瓦匠的尊严。
“你知道他怎样说我吗?”他对毛毛说,“他说我连墙都垒不直,因为我日夜喝酒。甚至还说我的曾祖父就是一个酒鬼,说不定比萨斜塔就是他参与建造的呢!”
“尼科拉,”尼诺回答说,“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
“好一个玩笑!”尼科拉吼道,“听了这样的话,我可笑不出来。”
然而,开这个玩笑也是有原因的,那只是尼诺对尼科拉另一个玩笑的报复。就是说,有一天早晨,尼诺的门上出现了一行鲜红的字:“什么都不管,才能当老板!”尼诺觉得这句话也不可笑。
到底谁的玩笑更好些呢?他们又一本正经地吵了半天,又吵了个面红耳赤。突然,他们都住口了。
毛毛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他们俩谁也不敢正视毛毛的目光。她从心里觉得他们好笑呢,还是她感到伤心?从她的脸上实在看[奇书网整理提供]不出来。但是,这两个男人忽然觉得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似的,开始感到羞愧了。
“好了。”尼科拉说,“也许我本不该在你的门上写那句话。要不是你拒绝给我一小杯酒,我也不会那样做。这是违法的,你懂吗?因为我从来都是付钱的,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卖给我酒。”
“我有没有理由你不知道吗?”尼诺回答说,“你想不起来与圣安东尼那张画有关的事情了吗?哈哈,现在你傻眼了吧!当时你大大地欺骗了我,我决不允许别人那样对待我。”
“我骗你了吗?”尼科技嚷嚷起来,同时一个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简直颠倒黑白! ;是你想骗我,只不过你没有骗成罢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尼诺的小酒馆里挂着一幅圣安东尼的画像。那张画是彩色的,是尼诺从一本画报上剪下来镶在一个镜框里的。
有一天,尼科拉想买下尼诺的那张画——据说他觉得那张画很好看。尼诺机智地讨价还价,最后说定尼科拉用他的收音机交换。尼诺有点幸灾乐祸,因为他觉得在这笔交易上,尼科拉显然吃了大亏。
吵架就是由此引起来的。原来在那张画和硬纸板之间藏着一张钞票。可是,尼诺对此一无所知。这下子吃亏的倒是尼诺自己了。他因此很生气。他直截了当地要求尼科拉把钱还给他,因为那不属于交换的范围。他们就这样争吵起来了。当他们回到事情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然后,尼科拉说:“现在,你老老实实地说,尼诺——在交换之前,你知道不知道那里面有钱?”
“不知道,否则我就不会和你交换了。”尼诺答道。
“那么,你就得承认你欺骗了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有钱吗?”尼科拉问。
“真不知道,我拿名誉担保。”尼诺说。
“你担保就好。这就是说,你是想欺骗我。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拿那一张一文不值的画纸换我的收音机呢,嗯?”尼科拉问。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钱呢?”
“头一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一个客人把那张票子塞进去的,那是他对圣安东尼上的供。”
尼诺咬了咬嘴唇问:“那是多少钱?”
“不多不少,我的收音机正好值那么多钱。”尼科拉说。
“那么,这就是说,我们的争吵仅仅是为了我从画报上剪下来的那张画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尼科拉挠了挠头,喃喃地说:“本来是这样的。你要是喜欢还可以拿回去,尼诺。”
“算了。”尼诺郑重其事地说,“交换就是交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突然,他俩同时大笑起来。他们从台阶上爬下来,走到圆形露天剧场中间长满野草的空地上,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拥抱起来。然后,他们把毛毛抱起来,齐声说:“非常感谢!”
过了一会儿,当他们离去时,毛毛久久地向他们招手。她很满意,现在她的那两个朋友又言归于好了。
另外一次,一个小男孩把他的不愿意再唱歌的金丝雀拿到毛毛跟前。对毛毛来说,那真是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她不得不耐心地等了整整一个星期,那只鸟儿才终于又婉转地唱起歌来。
毛毛倾听狗叫,猫叫,倾听蟋蟀、青蛙和蟾蜍等一切动物发出的声音,甚至也倾听雨声和树林的风声。世界上,万物都以自己的方式向她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有时候,她的朋友晚上都回家以后,她仍然一个人久久地坐在那个古老的圆形露天剧场废墟的台阶上,望着头上星光灿烂的夜空,倾听着宇宙那伟大的宁静。这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一个倾听着宇宙万物的大耳轮中间。真的,她觉得好像听到了一种很轻,但却铿锵有力的音乐似的,那种声音激荡着她的心房。
在这样的夜晚,她每每会做一个特别美的梦。
现在,谁要是还认为倾听别人讲话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他就试一试吧,看看自己是否也能做得像毛毛那样好。
第三章一场假的风暴和一场真的雷雨
毫无疑问,毛毛听大人讲话和听小孩讲话都一样耐心。但是,孩子们都喜欢到圆形露天剧场的废墟上来,还有另一个原因。自从毛毛来到这里以后,他们玩得可快活了。以前,他们从不玩得那样痛快过。他们再也不感到无聊了。这并不是毛毛提出过什么好的建议,不,毛毛只是在那里和他们一起玩。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她在场,孩子们就有了最好的主意。他们每天发明出新的游戏,一次比一次玩得开。
有一天下午,天气又闷又热,大约有十一二个孩子坐在石阶上等毛毛。因为他们来晚了一步,毛毛刚刚出去。她常常到附近去玩。这时候,天上布满了又厚又黑的云,好像一会儿就要下雷阵雨似的。
“我们还是回家去吧。”一个带着小妹妹的小姑娘说,“我怕闪电,怕打雷。”
“回到家里你就不怕了吗?”一个戴眼镜的男孩问。
“回到家也怕。”小姑娘回答。
“那就呆在这里好了,反正都一样。”那男孩说。小姑娘耸耸肩膀,点了点头。然后,她又说:“也许毛毛真的不回来了。”
“不回来又怎么样?”另一个男孩加入他们的谈话。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从来没有人管他似的。他说:“毛毛不在,我们也会玩。”
“那好吧,可是,我们玩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随便玩吧!”
“随便玩?这话等于没说。谁出个主意?”
“我有一个主意。”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说,他的声音又细又尖,像个小姑娘的声音,“我们把这整个圆形露天剧场当一艘大船,把它开到陌生的大海上去冒险。我当船长,你当舵手,你当自然科学家,是一名教授,这就是说,我们这是一次科学考察旅行,你们懂了吗?其他人统统当水手。”
“我们小姑娘当什么?”
“你们当女水手。这是一艘未来号考察船。”
好主意!他们马上就玩了起来。但是,他们总也玩不到一块儿。游戏无法进行下去了。不大一会儿工夫,他们就悻悻地散了,一个个重又在石阶上坐下来,继续等待。
过了一会儿,毛毛真的回来了。
浪涛拍打着船头,激起高高的浪花,“阿耳戈”号考察船在暴风雨后的大海上起伏着,摇晃着,开足马力朝正南方向的珊瑚海挺进。自从有人类以来,还没有一条船敢于开进这片危险的水域,因为那里到处都是无底深渊、珊瑚礁和不为人知的海底怪物。尤其是那里还有一种“永恒的台风”,那是一种永不停息的大旋风。它不停地在那片海域上游荡,简直像一头凶猛而又狡猾的野兽在不断地寻找着猎物。那种野兽行踪不定,落入它巨爪下面的猎物,决不会被它轻易地放过,不把猎物摔打成火柴棍一样大小的碎片,它决不罢休。
当然“阿耳戈”号考察船也非同一般,它的装备精良,因为他们早就考虑到会遇到那种“到处游荡的旋风”。这艘船是用一种蓝色的名叫“阿拉锰”的合金钢制造的,这种钢可以被弯曲,但不会被折断,就像骑士的宝剑一样。而且,这艘船是用整块钢板经过特殊的操作过程铸造而成的,没有一条缝,也没有一个焊接点。
也许很难再找到敢于进行这样一次史无前例航行的船长和船员了。船长高尔登非常勇敢,他站在指挥台上,骄傲地俯视着自己的男女水手,他们全都是久经考验的各行各业的专家。船长身旁站着他的舵手唐梅卢。他是一个正直的、经验丰富的水手,已经战胜过一百二十七次飓风。
在后甲板上,我们可以远远地看到这次科学探险的领导人,他叫爱因斯坦教授。此刻,他正和两名女助手在一起,她们一个叫毛琳,一个叫莎拉,都具有非凡的记忆力,是这位教授的活图书馆。他们三个人弯着腰站在精密仪器前,用复杂的科学家的语言轻轻地交谈着。
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美丽的土著人默默珊翘着腿坐在那里。有时候,科学家问她这片大海有些什么特点,她就用悦耳的胡拉方言回答他,那种方言只有教授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