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刘弘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条件反射一般站直身子,李元霸大声回答道。
“你想好了没有,用什么兵器?”刘弘基来到他身边,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回教头,我从前是用双锤的,所以还想使锤。”他如实回答道。
刘弘基拍了拍他肩膀:“坐下说,用锤?古往今来的名将,你见过有谁是使锤的么?锤太笨重,对使用者要求很高。而且就算你使得动几百斤重的巨锤,把前面的弱点都克服,但战马负重千斤就很难跑得快,你想给人当活靶子?”
一席话,问得李元霸哑口无言。对啊,即便我能使得动八百斤巨锤,所向无敌,可战马跑不起来,那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这倒是我疏忽了,可我要是不用锤,我还是李元霸吗?”半晌之后,李元霸苦笑道。
刘弘基似乎早替他想好了,当即回答道:“兵器先不忙,你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把你这身怪力练到收放自如的地步。大能撼倒山岳,小能穿针绣花,等到了这种境界,再练兵器不迟。”刘弘基一边说,一边把那篮鸡蛋递到他面前。
“这是干什么?”李元霸不解的问道。难道嫌我不够壮,补充一下营养?
“你拿两个鸡蛋,双手同时抛起来,再同时接住。”刘弘基吩咐道。李元霸一听,明白过来,教头是想训练自己控制力量。于是照他说的话办,拿了两个鸡蛋,摊在手心,同抛起来,又同时接住。只听咔嚓两声,蛋黄蛋清沾了一手。他正想在地上摸两把,擦干净。
“慢!从现在起,你就练抛鸡蛋,打烂一个你就给我吃下去,一直练到鸡蛋不碎为止。”刘弘基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李元霸等他走得远一些,缓缓蹲下身子,没等他手掌触碰在地面,刘弘基突然转身:“你就在原地练,我稍后过来,只要看到地上有痕迹,哪怕是你吐的痰,你就用舌头把校场舔干净!”
李元霸头大如斗,笑道:“教头,讲武堂经费有限,不要这样浪费鸡蛋吧?”
“严肃!”刘弘基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李元霸也不怀疑他真会让自己舔校场。刘武周虽然心狠手辣,可如果说到训练严格,刘弘基称得上是讲武堂第一。
无奈之下,李元霸只得捧着满手掌的蛋黄蛋清,一闭眼,喝了下去!还不敢滴半点在地上!都说生鸡蛋营养,可那腥臭味太他娘的恶心了!
校场上,其他学生都威风凛凛的操练着兵器,校场边,李元霸却像耍把戏一样抛着鸡蛋。他就想不通,这是哪只鸡下的蛋,怎么每个都碎?
当太阳西沉,该是放饭的时候了,李元霸已经把一篮子鸡蛋全捏碎了。刘弘基过来检查的时候,他正打着饱嗝。
“很好!晚上不许吃饭,以后凡是术科时间,你都抛鸡蛋。”刘弘基说道。
“你就是让我吃,我也吃不下。我数了,四十个鸡蛋,全在我肚子里,呃!”说着,李元霸又打了一个饱嗝。刘弘基显然对自己这种别出心裁的训练方法很得意,笑了笑,走开了。
赵效武等人和其他同袍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老三,怎么了?我刚看你一直在这边耍把戏呢。”
“耍把戏?这是力量训练懂么?刘教头让我抛鸡蛋,捏碎了就吃下去,兄弟我吃了四十个,现在还有一个在喉头上,要不要看看?”说罢,他还真从嘴里呕出一坨蛋黄来!
瞬间,四周的人跑得干干净净!
这一天下来,李元霸一直有孕妇的征兆,恶心,干呕,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吃鸡蛋!
讲武堂的作息严格按照军队纪律,到时间就熄灯就寝,李元霸躺在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带着两边的赵效武和钱友义也遭殃。
“我说老三,你折腾够了没有?兄弟都帮你数着,你翻了七十八个身了,还想怎么着啊?”钱友义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还想翻两个,凑整数。”李元霸说完,当真就翻了两次。
“三哥,难受还是怎么着?要不我去给你整碗热水来?”赵效武从铺上坐了起来。
李元霸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要是一出门就给逮着,估计又得吊一夜。娘的,我现在一闭眼就听到耳边全是鸡叫声。那痛失四十个子女的老母鸡在找我偿命呢。”
“唉,惨绝人寰呐!四十只小鸡儿,就那么让你生吞了!”钱友义阴阳怪气的说道。
“去!你说惨绝人寰,我还以为你同情我呢。”李元霸伸腿就是一脚,踢得钱友义惊叫起来。当时就有其他同袍吼道“还让不让人睡了!”
赵效武更横,扯着嗓子喝道:“谁喊的?哪个王八蛋喊的?”营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吱声。光是一个赵效武就算了,那李元霸可是个凶神,听说刘教头从他用过的兵器上面,摘下来一只眼珠子!而且同袍们私下传言,把他那更单枪匹马杀透重围渲染得近乎神奇,甚至说他还喝了突厥人的血,吃了突厥人的肉!
“三哥,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解解闷。”赵效武说道。
“哎呀,还是你心疼哥啊,没白疼你啊,乖。”李元霸打趣道。
“少来,我就比你小一岁,你怎么总恶心我?”赵效武笑道。
这时候,钱友义又插一句:“哎呀,咋你们俩关系总这么暧mei呢?我很费解啊。”
赵效武往李元霸那边挪了挪,小声说道:“三哥,听说了吗?王猛他们那一批最早进来的学生要结业了。”
“有这事?你听谁说的?”李元霸顿时来了精神。
赵效武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身后那一排有人应声道:“真有这事,我也听说了。”这个人话音一落,放马桶那角落里又有人搭腔:“老三,千真万确,下午的时候我去史郎将那值勤,听他正在说这事。”随后,好些人都信誓旦旦的表示确有其事。
“原来都没睡?哎,你们说,他们结业出去,授个什么官儿啊?”李元霸索性坐了起来。
黑暗中,不知道几个赤条条汉子在往他这边过来,七八个相熟的同袍聚在李元霸周围,热烈的讨论着这件事情。
钱友义被吵得睡不着,干脆也起来,走到墙边储物柜里摸索着什么。好一阵,他提着一个东西过来,扔在人群中间:“吃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赵效武手快,一把抢过,刚解开就闻到一股子香味,惊喜的叫道:“炒黄豆?”
营房里顿时炸开了锅,除了极个别老实孩子以外,其他人全过来了。孙荩忱好像也来了兴致,笑道:“这个时候要是再有酒,那就夫复何求了。”
“怎么?你有?”李元霸闻弦歌而知雅意。果不其然,孙荩忱也到自己柜子里一阵翻腾,取出两瓶酒来。
欢呼声四起,众人吃着黄豆,喝着小酒,放着响屁,讨论着王猛他们出去应该授个什么官。有人说直接就是旅帅级别,按军队编制,百人为旅,其长官称为旅帅,从六品官衔。也有人说是校尉,正六品官。还有那痴心妄想的说可能是直接鹰扬郎将,要是这么一弄,不直接爬到刘武周头上去了?他也不过才是个越骑校尉。就是咱们讲武堂的主官史大人,那么大把年纪了,才是个鹰击郎将,从五品官。
众人谈得欢腾,忘了这已经是熄灯就寝的时间,甚至忘记去派人把风。就听到那么“嘭”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
不过这些受到正规军事训练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随着那声音一响,几乎所有人都身形敏捷的窜了回去。没窜回去的,也就地躺了下来。
“都有谁?谁在喝酒?”这是刘弘基的声音。
“禀报教头,学生李元霸一个人在喝酒。”李元霸光着身子站了起来。
“老三还没回来?”天还没亮,教头们已经大力捶着门,喝令讲武堂学生出早操,钱友义胡乱穿着衣服,发现李元霸的铺位还空着。
赵效武一副倒霉相:“娘的,我这一夜都没睡踏实!我不太仗义了,这事不该让三哥一个人扛,不知道刘教头怎么处罚他。”营房里其他同袍听到这话,也不禁替李元霸感到担心。刘教头以严格著称,一夜没回来,老三这回倒霉了。
刘弘基在门口吼了一嗓子,这帮小子跟见着鬼的一溜烟全窜了出去。刚走出营房区,还没到校场,远远就看到李元霸耷拉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
赵效武赶紧迎上去一把扶住他,紧张的打头打量到脚,问道:“三哥,没事吧?教头怎么对付你的?”
李元霸满脸疲惫之色,听他问起这个,哭丧着脸道:“你们猜他怎么着?昨天晚上逮着我之后,他把我领到校场。让我围着校场一直跑,每跑三步就蹲下去,然后站起来,举着双手蹦三下,还要蹦出声儿。他自己直接把铺搭在检阅台上,说是只要没听到蹦的声音,加倍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