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庞统认为完成了使命向曹操请辞的时候,曹操笑了!他笑着挽留庞统!那笑容很怪!
是的!曹操的笑容很奇怪!至少在庞统的眼里是奇怪的,这种奇怪的笑容让庞统从心里感到阵阵的发冷,那种感觉就如同久旱逢甘露的农民意外的发现从天而降的不是能够解去干旱甘露,而是那会要人性命的夹杂着巨大冰雹的疾风暴雨。
即便如此庞统表面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他气定神闲地说道:“丞相还有事情要叮嘱统吗?”
曹操朗声说道:“凤雏先生远道而来,又献如此良策,吾无以为谢,怎好让凤雏先生再为吾奔波呢?凤雏先生还是暂且在军中多留几日的好!也好让曹某能朝夕请教凤雏先生的高论!”
发觉自己是虚惊一场的庞统松了一口气道:“能为丞相身边效力实乃士元之幸,但为使丞相早日过江,统愿到江左联络众豪杰迎奉丞相。”
曹操干咳了一声说道:“士元先生果能成大功,操请奏闻天子,封为三公之列。”
庞统正色道:“某非为富贵,但欲救万民耳。丞相渡江,慎勿杀害百姓。”
听了庞统的回答,曹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闭上双眼。庞统刚刚放到肚子里的那颗心立时又提到了嗓子眼附近。
良久之后,曹操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炯炯有神的双目锁定住庞士元道:“本丞相如是说:‘吾替天行道,安忍杀戮人民!’庞先生是否就要求取榜文,以保全汝住在江边的家属了吧?”
要说庞统的胆量那绝对是没得说的,明知道此番来到曹营以连环计诓骗曹操上当一旦被人识破就注定难逃一死,但他还是能够不露丝毫破绽的与曹操周旋。但饶是庞统胆识过人心理素质超强,在被人说破了心中退身之计后脸色也要变上一变。事先他已经想好了,在离去的时候会以保全家小的名义要一份榜文。而索取这份榜文的目的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这个目的,真正的原因是为了让曹操放心的让自己离去;并且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对自己所献的连环计生出疑心。
虽然被人说破了心事,但庞统也非常人,他笑了笑借坡下驴的说道:“丞相神机妙算,实在让佩服,还请丞相能赐士元榜文以保全家眷。”
曹操大笑道:“榜文吾早已为汝写好。”说完一招手,就见一书篆手捧一物走了过来。庞统定睛细看,可不是一张写满了字的榜文又是什么。
庞统道:“士元多谢丞相。”
言罢伸手就想取那榜文,不料想却曹操挡在了书篆之前说道:“不急!不急!凤雏庞士元庞统先生要的榜文吾自当双手奉上!不过吗…”
曹操的话说地还是很诚恳的。
但最有一“不过”让庞统是大伤脑筋。而且庞统他已经发现事情不妙了,不妙在那里?就在曹操对他的称呼上。从凤雏先生到士元先生、庞先生然后就直接指着鼻子说汝!从种种迹象上看,自己的连环计已经被曹操识破了,在回想刚才曹操点明了自己的脱身之计,这说明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人家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事情到了现在庞统知道大势已去,虽然曹操不一定非杀自己,但一想到十余年苦心求学自认会有一番作为之时却要落得如此下场。一时之间庞统有些恍惚了。
曹操问道:“庞统!汝有什么好说的吗?”
“丞相!”庞统不得不做最后的努力,他说道:“士元不知丞相何意。”
“哈…哈…!”曹操大笑道:“到了此时士元先生仍不肯说实话吗?来人!将徐庶带上来!”
没一会徐庶就被人领到了大帐,他进得大帐见庞统与曹操居中而立,不知道其中原由的徐庶边对曹操施礼边偷眼去看气色有些苍白的庞统。
曹操道:“士元可认识徐庶么?”
庞统道:“吾与元直乃是旧友,安能不识。”
徐庶也道:“士元所言不错!”
看了看徐庶又看了看庞统,曹操冷笑道:“既是旧友,士元为何不顾元直生死呢?”
心里咯噔一下子后,徐庶抢着说道:“丞相!士元此番过江是为了向丞相献连环计,使军中将士不惧风浪,破江东指日可待。丞相怎说士元不顾吾之生死呢!”
待徐庶言罢曹操不紧不慢地说道:“欲破曹兵,需用火攻,而大江之上一船起火余船必四散,除非献连环计,教他钉作一处。然后功可成也!”
此言一出直吓得庞统是魂飞魄散。因为曹操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耳熟?这不是自己对鲁肃私语之时所说的话吗!庞统这下真的呆若木鸡了。
“徐元直随军在此,曹兵败之后,玉石不分,岂能免难?”曹操继续说道:“士元这不是不顾旧友又是什么?”
庞统张了张嘴,但嗓子眼里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使得他说不出话来。
“吾知道汝想说什么!”曹操道:“可让人在军中做谣言:西凉州韩遂、马腾欲谋反。不日就将杀奔许都而来!然后可让徐庶请命前往隘口防御。以保性命!可对?!”
可怜的庞统已经没有了刚入曹营稳入泰山,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气势了。现在的庞统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展示到了曹军众人的面前。如果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那么没了毛的凤雏就更是连只小鸡雏也不如了。而徐元直也是面如死灰地立在那里陪着已经无地自容的庞统发呆。
庞统用力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道:“丞相大才!庞士元卖弄了!但丞相明知是计,为何仍以铁链锁船?难道丞相真的不怕一把大火烧了这百里连营吗?”
“哈哈!哈哈!哈哈!”曹操连声大笑。
庞统道:“丞相为何发笑?”
“吾一笑汝庞士元!二笑那周公瑾!三笑那诸葛孔明!”曹操傲然而立,他环顾了大帐之内的众文武后,看着庞统信心十足地说道:“吾笑汝等空有计谋却不识天时!”
庞统疑道:“天时?”
“不错!”曹操道:“凡用火攻,必藉风力。方今隆冬之际,但有西风北风。安有东风南风耶?吾居于西北之上,彼兵皆在南岸,彼若用火,是烧自己之兵也,吾何惧哉?吾军只需加紧练兵,然后在明岁风向转换之前攻到彼岸,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就是吾囊中之物了!这才叫…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哈哈…!”
曹操地笑声如同晨钟暮鼓在大帐内回荡,众文武听了曹操的话也跟着大笑起来,一时之间震天地笑声从大帐传到帐外,这笑声随着强烈的西北风传的好远好远!
庞统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润。他抬头看着已经笑的忘乎所以的曹操,有扫视了一下曹操帐下的文臣武将,嘴角之上不觉露出了一丝不屑。
好半天之后,曹操收住笑声道:“庞统!说说看…汝等是否不识天时?!而最好笑的当是那周公瑾,他非但无才!反而自以为是,在此紧要时刻不但责打东吴三世之臣黄盖,还羞辱大将甘宁,弄的天怒人怨!安能不败!”
庞统闭目不语。
见庞统没有回话。曹操回身大声道:“除议员与六部官员外,其余人等全部退下!吾要细细盘问之后就带此二人的人头到奉孝灵前祭奠英灵!奉孝啊!你英灵慢行…不出两月吾定然取那周公瑾与孔明的首级为奉孝报仇雪恨!奉孝啊…你英灵可在!奉孝…!”喊着喊着曹操掩面而泣!
在曹操的哭泣声中,帐内无关的文臣武将纷纷施礼离去,而剩下的都是曹操的心腹之人。
待没有闲杂之人后,荀攸走到曹操近前道:“丞相!该走的都走了!不用再哭那浪子了!”
放下遮挡的袖子后曹操笑道:“吾是在笑,何曾哭了!”
庞统和徐庶是什么人?当他们看着曹操脸上的笑容同时在心中大叫:“上当了!”庞统更是心灰意懒,原以为此番能成就一番伟业,那成想自己这个献连环计的人却成了曹操连环计的工具了。刚才听曹操说起黄盖、甘宁,还以为曹操虽然识破了自己的连环计,却没有识破周瑜的诈降计。但看现在的情况,曹操说那些话是讲给刚才离去的那些人听的。估计不出三日,江东那边就会得到今日对话的详细情报,如果周瑜和诸葛亮根据这份假情报错误的制定了作战计划的话,自己就成了江东的罪人了。
想到这里庞统长叹一声。对着徐庶道:“我庞士元实在无能,不但自身不保还牵连了故友!”
徐庶道:“时也!命也!运也!说什么牵连不牵连!你我相交多年!情如兄弟,此次能同日而亡也算是一种福分!”
曹操冷笑道:“汝等吾会那么容易就让你们去死吗?”
庞统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汝是堂堂大汉丞相,日后说不定…难道还要对我们做什么图留骂名之事吗?”
没有理会庞统紧走两步,曹操来到徐庶眼前说道:“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诈降书,庞统又来献连环计。只恐烧不尽绝!你们把出这等毒手来,真以为瞒的过吗?而汝明知是计却不说破。难道汝以为吾军中真就没有高明之士了吗?如非爱汝之才,焉能留汝活到今日!”
对徐庶说罢,曹操反身又对庞统道:“元直受过刘备的恩德倒也罢了!你庞士元虽才学过人,但因相貌丑陋,故此被人称为凤雏,天下间各诸侯能用汝之才学而不讳汝之相貌者除吾曹孟德又能有几人?汝过江以来,虽然明知汝心怀叵测,但吾始终待汝为上宾!汝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要为吾效力的想法吗?”
庞统愣住了,难道曹操到现在还有要自己投靠于他的打算吗?哎!即便是曹操有这样的打算,自己又焉能这么做!想到这里庞统苦涩的说道:“时至今日庞统才知丞相心胸宽广!但吾若是就此投效实在愧对江左之友,请丞相下令杀了我吧!至于元直!虽然知情不报,但还请丞相不要难为于他。
曹操道:“我说了,不会那么容易的就处死你们的!吾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诺千金,现在吾就要宣布对你们的处罚你们听仔细了!切末因为自己而牵连他人!”
这话说的明白,如果你们照做的话就可以使两个人都活下去,如果因为自己使得老朋友受到牵连就不好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给了一个在鬼门关前打转的人一个借口能让他活下来的时候,就是圣人也会心动地。何况这个借口无论传到那里都会让人说不出怪罪之语,既然有希望就先听听再说吧。庞统与徐庶无奈之下道:“请丞相发落!”
曹操似笑非笑道:“就罚你们为奉孝守灵吧!”
徐庶道:“自吾到了许都,奉孝先生就时时耳提面命,对吾也算有半师之嗯!如今奉孝先生不幸仙去,吾尽一下弟子之心为先生守灵当是本分!只是不知道士元兄的意思…”
庞统道:“你我情如兄弟!汝之师既为吾之师!而且我还真的很想见见这位被曹丞相称为算无遗策的奉孝先生!”
曹操道:“如此甚好!对了!汝所求的榜文我会让人送到你家的!”然后就命典韦护送二人前往灵堂。
看着典韦抗在肩膀上的两只大戟,这那里是护送,分明是押送啊!庞统、徐庶一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