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一片寂静。
江凌的告白在谢泽溪的意料之外,他惊讶地望着江凌,险些混沌的思绪缓缓归拢,意识从记忆中那个狭小到难以呼吸的空间抽离。
站在他身前的青年安静等待着他的答复,气息几乎听不见,应该是屏住了呼吸。
"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江凌郑重地承诺道。
谢泽溪透过颤动的指缝深深看了江凌一眼,眼底涌动着沉沉的暗色,还是如江凌所愿闭上了眼。
“好。”
眼睛闭着,其他感知似乎更为敏锐了一些。
谢泽溪察觉到江凌大大松了口气,放下盖在他眼上的手,试探着牵住了他。
他的手冰凉,江凌的手却比他更冷,小心翼翼伸入他的掌心,见他默认地没有拒绝,又鼓起勇气大胆地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十指完美地相互嵌合,掌心满满当当,好似天生应当如此。
“你记得,现在只可以想我。”江凌提醒般地小声说道。
声音轻轻,但在不大的密室中轻易能听清楚,就像江凌这个人,十分具有存在感,霸道得占据所有的思绪。
谢泽溪眼眸闺着,低低"嗯"了一声,感觉好了一些,他摸索了下身上的录像设备,发现果然不见了,应该是丢在了上面。
谢泽溪站起身,对江凌说道:“找机关吧。”
江凌用力点头,想起谢泽溪闭着眼看不见,便说道:“现在就找,你好好想。”
语毕,他立刻牵着谢泽溪动身,用另一只手一寸寸摸索着检查过密室每一处地方。
谢泽溪任由江凌带着他走,心头浮现淡淡的疑惑。
刚掉下来的时候,江凌的态度显然是知道他不能处于幽闭环境当中,之前也像是知道什么似得,竭力阻止他去找陶元白。
谢泽溪思索间,没多久,江凌摸到了一大串凹凸不平石块样式的按钮。
他依视能力很好,惊喜地凑近仔细观察,辨认出上面划看的冰鞋化模样,去试都按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生。
“找到机关了?”谢泽溪听见声音问道。
江凌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说道:“找到了,但是我还在
研究。”
“等我一下。”江凌稳定焦急的心神,沉了沉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平心静气。
他盯着机关的图案好一会儿,喃喃道:"节目组给的冰雕花和机关上一样,肯定有关联。"
想起节目组给的提示,江凌忽然心念一转,福至心灵,眼眸亮起,说道:"谢泽溪,你把节目组给的那张纸给我,我看着上面的位置再按一遍。"
“嗯。”谢泽溪将纸递给江凌。
江凌小心地按按钮,直到最后一个按钮刚按下去,他们面前的墙倏然亮起一个小灯,犹如多米诺骨牌,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衣袖突然被扯了扯,江凌语气掩不住欢欣地说:“谢泽溪,我破解了,你睁开眼。”
谢泽溪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大片透明的玻璃墙,玻璃墙内"种"了颗冰雪造就的冰霜花树,花形似昙花,有一人高, 墙壁正中间最后亮起了一道淡紫色的射灯, 打在花树之上, 隙胧幽丽, 好似天上来物, 带着令人震撼的美。
他们收集的冰雕花是这颗树的仿品,却不及它半点栩栩如生。
谢泽溪打量着这颗树,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来一点,这棵花树貌似是去年嘉云举行的冰雕展比赛里最受欢迎的作品。
不过比赛结束后,不出意外,大多数大型冰雕只能遗憾砸掉,正好嘉云打算建个大型密室,有个部门建议搞个特色密室,在里面放置这些冰雕,谢父还随口问过他的看法。
他好像是说,可以搞一个隐藏密室。
在谢泽溪望着花树时,江凌眼也不眨望着谢泽溪。
“是不是好漂亮?”
江凌声音刚落下,密室内的广播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恭喜玩家找到隐藏密室,做为首次通关隐藏关卡的玩家,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个小惊喜,请耐心寻找哦。”
谢泽溪回神,表情有点复杂,牵着江凌在机关边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处空洞,从里面掏出一只小盒子。
他扶了下额。
“这是什么?”江凌好奇地问道。
“纪念品。”谢泽溪把小盒子给江凌,对上青年闪亮亮的眼眸,比他还像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没从眉眼褪去,桃花眼
有一点发红,不知道刚刚在黑暗中,是不是露出了快哭了的表情。
他顿了顿,心口轻轻一动,伸手揉了揉江凌的乌发,神色罕见的柔和下来,声音放缓,夸赞道:“你做得很好,这次谢谢你。”
江凌脸颊一红,说道:“应该的。”
“看来我要请你吃的饭又多了一顿。”谢泽溪眼中闪过一丝笑,说道:“出去吧。”
他看见门了。
江凌拿着盒子点头,没有松开谢泽溪的手,主动上前握住门把手,边说边扭道:"我来我来。"
他用力扭动,手都发红了,却怎么也打不开。
“这个门把手好像坏了。”江凌尴尬地说道,心想绝对不是他力气太小!
“我来试试。”谢泽溪目光锁定门把手,松开江凌的手,握住门把手重重用力。
“啪嗒”一声,一整个坏掉的门把手被卸了下来。
江凌:“!!”他倒吸了口冷气。
果然惹谁都不能惹谢泽溪。
“没关系,会有人来修。”谢泽溪淡道。
江凌干笑了一下,没说他担心的不是门锁。
光明从门外投进来,谢泽溪走出密室,正打算离开,江凌忽然在踏出密室前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谢泽溪转头,看着隐在门内阴影当中的江凌问道。
"我的答案。" 江凌摸着小盒子,手心渗出一点紧张的汗意,长睫不断扑簌颤动,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还没有给我。”
谢泽溪微微一顿。
似乎怕谢泽溪忘记,江凌拾手拽住谢泽溪,眼眸紧紧望着他,喉咙紧张到干涩的地步,张了张口,好半晌,缓慢又郑重地重复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陶元白,喜欢我好不好?”
空气似乎只寂静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谢泽溪垂眸,看着阴影中那双眼也不眨、满是忐忑认真的桃花眸。
他沉默许久,如果说不行,眼前的人会怎么样?
这双亮起的眼睛是会灰暗下去,会几天都打不起精神,还是会难过到眼眶红红,亦或者会艰难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没事?
谢泽溪薄唇动了动,说不出是
心软还是其他,他轻声道。
“可以试试。”
试试?
那就是说他有机会?
江凌粤然睁大眼,眼眸爆发出极大的光亮,满是雀跃,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唇角止不住得高高扬起,笑容灿烂,显然惊喜至极。
“对了。”谢泽溪不自觉勾了下唇,忽然正色道:“我不喜欢陶元白,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这句话的前半句可以去掉。”
江凌愣了一下,傻傻地问道:“你不是说他救了你……”
“锦耀资助了他十几年。”谢泽溪眉宇布了一点寒霜,说道:“人情早就还清,我跟他两不相欠。"
"我已经通知他的经纪人,综艺结束陶元白就会离开锦耀。"谢泽溪淡淡道,他甚至越来越厌恶陶元白,总是掂量不清,跑到眼前做戏把他当傻子。
他敛眉,又想起了那股怪异的力量。
“真的吗?”惊喜从天而降,胸口溢满了喜滋滋的甜,江凌抿着唇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高兴,还是忍不住弯出笑,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比刚刚喜悦只多不少。
“谢泽溪。”江凌突然喊了一声。
“嗯?”谢泽溪眼神问询。
“我好高兴。”
谢泽溪还未应声,唇上忽得一软,江凌把手塞进他手中,与他十指相扣,随即一步踏出阴影,吧唧啄吻了他一口。
“我要开始追你了。”青年笑容灿烂明亮,弯弯的眼睁闪过一丝狡黠,笑吟吟地问道:“在你同意之前,我先贷款一下,你不介意吧?”
谢泽溪嘴角一抽,眼底漾开一点无奈的笑意。
还能怎么介意?也不能让他还回来,这样说他或许反而求之不得,会非常高兴地再来一次。
“走吧。”谢泽溪没有松开江凌的手,默认了他霸道的行径。
江凌用力点头,心满意足。
谢泽溪收回眼角余光的视线,嘴角噙着笑,去往其他有冰雕花的地方。
在他移开视线的下一秒,江凌侧眸,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注视着恢复如常的谢泽溪,眼神逐渐转为坚定。
这一刻,他可以确定,谢泽溪不是单纯需要拯救的书中人物,而是一个人,一个有时贴心、偶尔
腹黑、时而温柔,强大到好像什么都懂一些,又有自己的弱点,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不止是这间密室,他还要和谢泽溪离开年少时那个杂物间。
他会和那个被困在逼仄狭小明暗的地方、无助地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小谢泽溪一起出来,迎着光,走出那片阴影。
他们找到了十四朵冰霜花,怕江凌的脚真的出问题,决定先出去休息。
在出去之前,谢泽溪望着一路上眉飞色舞、脸上笑容没下去过的江凌,忍俊不禁,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问吧。”江凌乐呵呵地大手一挥:“放心大胆地问。”
“你刚刚为什么阻止我回去找陶元白?又是怎么知道我有幽闭症的?”谢泽溪停下脚步,凝视着江凌,嘴角挂着微笑,说道:“我想听真话。”
江凌笑容僵住。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