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飞鸾捂住了脸:"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嗯。”尉迟霄应了一声,看着捂着脸、露出红红耳尖的少年,好似看见小啾在用翅膀埋头,没有强求少年转过头。
凤飞鸾捂了多久,尉迟霄便看了多久,眉宇不自知地流淌着柔和。
自山洞那次后,他许久未有看见小啾的人形了。
如今看才发觉,即便是一人一鸟,外形差异巨大,那些小动作和熟悉的气息却从未变过。难怪当初他会觉得他们相似,一时心软,留下了小啾。
凤飞鸾悄无声息地张开一点指缝,从缝隙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一旁的白衣剑修。尉迟霄神色如常,俊朗的眉宇间并未有愠怒之色。
凤飞鸾心下微松。
事已成定局,马甲已经掉光了,心知满心懊恼也无济于事,凤飞鸾磨磨蹭蹭地放下手,回头,幽幽望向尉迟霄,满心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揭穿我?”
"知道你是凤凰的那一天。"尉迟霄没有隐瞒,道:“我知你不会承认,又不解你为何要瞒我,担心直接揭穿你会逃走,便想等待时机。"
凤飞鸾心虚又理亏,他确实第一反应是先躲起来。
“我应该叫你什么?或者说……你更喜欢我叫你什么?”尉迟霄眼含淡淡的笑意,问道:"小啾?亦或是.…飞鸾?"
凤飞鸾更显心虚。
尉迟霄有些好笑,他的小啾某些时候机灵的可爱,但有时却太过单纯。为中毒的他解蛇毒、为苦战的他唤醒师弟们、为昏迷的他吞妖丹竭力照顾……
桩桩件件,明明自身虚弱到只能化作幼崽,关键时刻不拖后腿便很好,反而拼尽全力帮助他..…他又怎会生气?
尉迟霄注视着凤飞鸾,专注地望着他,好似眼中只能容纳下这一人,温声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于我而言,你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是你。"
凤飞鸾长睫扑簌,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松开,眼巴巴望着尉迟霄,似乎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实性。
尉迟霄对自家小灵宠不说知之甚深,也算有七-八分了解。
他沉吟片刻,俯身,亲了亲少年的眉心。
眉心温热的触感落下,奇
迹般轻易安抚了胸膛里的不安定。心口又暖又热,跳动得飞快,少年眨了眨眼,凤眸明亮如星。
他的神情舒展开,展露出熟悉的灿烂笑容,就像还是小啾一般扑进尉迟霄怀里,脑袋贴着尉迟霄的颈窝,幸福地蹭了蹭,小声道:“叫什么都可以,你不生气就最好了。”
尉迟霄拥住神情热烈扑过来的少年,熟悉的草木气息染了满怀,也牵动了那颗向来古井无波的心。
下巴抵着少年柔软的发顶,尉迟霄嗓音细听带着点点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他的手指拢起凤飞鸾颊边的碎发,替凤飞鸾放至耳后,黑眸盛满郑重之色,温声问道:"飞鸾,你可愿做我道侣?"
凤飞鸾先是被这一声叫得心尖一颤,脸颊漫上薄红,抬头看向尉迟霄。
继而反应过来尉迟霄说的是什么,他惊讶地嘴巴微微长大,凤眸睁圆,似是生怕尉迟霄反悔,灿烂地扬起笑容,用力点头:"当然愿意!"
尉迟霄莞尔。
凤飞鸾原本还有些担心若以凤飞鸾的样子出现,要如何让尉迟霄和他结为道侣,现下直接一步到位,嘴角止不住上扬,一双凤眸都弯成了小月牙。
他小声道:“其实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之前把凤凰精火都给你了,所以变不回人形,后来又担心你知道我是凤凰,把我赶走,再后面我没顾你的意愿为你解毒……"
凤飞鸾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一口气把积压的担忧全说了出来,又似乎怕尉迟霄有负担,补充道:"当然精火是我自愿给的。"
“嗯。”尉迟霄从怔忪中回神,并不知道凤飞鸾居然想了这么多,薄唇唇线微微绷直,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动作带着些许疼惜的意味。
凤飞鸾眨巴着眼望着面色沉沉的尉迟霄,眼眸一转,扬唇道:“还要多谢你一件事,初见那日我身上的伤都是魔尊阎炎所为,没想到误打误撞,我们一同,也算是亲手为自己、也为我的族人报了
仇。"
尉迟霄揽着他,静静地望着少年用清脆的声音叙述着,眉眼是不可思议的轻柔。
凤飞鸾有心活跃气氛,绘声绘色地说道:“你昏迷后,我变回了原形,把阎炎和……咳,狂烧了一顿,再加上你的那件法器,他肯定凶多吉少!"
说到中途停顿,凤飞鸾掩饰般轻咳一声,不敢说把安子默也烧了,略显飘忽地移开视线。
尉迟霄听得好笑,揉了揉凤飞鸾的头,颔首夸赞道:“我们小啾做得好。”
凤飞鸾拉住他的手腕,眼眸闪烁,期期艾艾地问道:“你说的,当你道侣,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契?"
尉迟霄没想到他这么心急,眼中流转过一丝笑,问道:“再等几月可好?”
既然要与他的小凤凰结为道侣,自然不得马虎,必然要风风光光郑重其事。但阎炎还未有身陨的消息传来,流云宗这段时日不适宜办喜事。
他不想两人之间再有误会,把顾虑都与凤飞鸾说了一遍,凤飞鸾虽有遗憾,但仍理解尉迟霄的想法,目光灼灼地望着尉迟霄说道:“那再等几月,阎炎身死的消息一传来,我们就成亲,到时候你可不许反悔。"
"自然。"尉迟霄颔首。
凤飞鸾想起什么,严肃地说道:“也不可以告诉别人我就是小啾,特别是许凉风那个家伙!”
尉迟霄忍俊不禁,点头道:"好。"
凤飞鸾总算松了口气,本想再提一句神骨,又想起玄龙说要融合神骨尉迟霄必然会受苦,长睫微颤,还是打算等有了阎炎的消息再说。
若阎炎死了,以尉迟霄的天资,顺利飞升不在话下,也就不需要什么神骨了。九霄似乎也很高兴他们说开,在剑架之上轻微嗡鸣。凤飞鸾看了一眼九霄,抱着尉迟霄不放,耳廓微红,附耳小声道:"你说我可以留夜的。"
“嗯。"尉迟霄注视着少年秀丽的面庞,眼底氤氲着墨色,平静的嗓音微微喑哑:“想留多久皆随你。"
凤飞鸾扬唇一笑,手臂撑在床榻之上,仰头去亲尉迟霄。那自然是不走了。
屋外万籁俱静,只余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投在墙壁上的身影拉长,交-织融-合在一块。长夜漫漫。
翌日,尉迟霄先行醒来,怀中的少年眉眼困倦,宛如树袋熊一般抱着他。尉迟霄稍稍一动,少年嘟囔了一句什么,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脖颈处些微痒意传来,好似一路痒到了心尖,尉迟霄摸了摸凤飞鸾的头,用神识探了一遍凤飞鸾的状况,确认这
回没再单方面采-补,而是两人皆有益处的双-修,微松口气。
他看了眼天色,已到了去执法堂的时辰。
尉迟霄沉吟片刻,没有起身,亦没有开始修炼,任由少年枕在他胸膛上酣睡,他则低眸,望着凤飞鸾熟睡的脸出神。
凤飞鸾是听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醒过来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问尉迟霄的心跳怎么突然变快了,忽然发觉自己居然没有变回小啾,猛然坐起身,惊讶地打量自己的身体。
"如何?"尉迟霄坐起身,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问题就在这,我的精火怎么反而更旺了?"凤飞鸾迷茫不解地回头看他,想起什么,神色陡然焦急起来,拉着尉迟霄检查他的身体,急急忙忙地问道:“尉迟霄,你还好吗?你的毒怎么样了?有没有更严重?"
尉迟霄按住凤飞鸾的手,无奈地解释了一遍什么是正确的道侣间的双修,这才安抚下差点心脏骤停的凤飞鸾。
凤飞鸾越听,耳根越红,最后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窘迫极了,望着尉迟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往旁边一个翻身,从尉迟霄身-上滚下去,用被子捂住了自己。
尉迟霄勾了下唇,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折纸纸鹤,张口吐出执法堂长老的声音,匆匆让他前去执法堂一趟,有要事。
话音落,纸鹤化作万千灵力光点,溃散在空中。
尉迟霄起身,穿好衣物,转身时,看见柔软的锦被动了动,钻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又动了动,冒出一双漂亮的凤眼。
凤飞鸾捏着被角,不舍地望着他,问道:"你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