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情愿的尚且难成,何况一厢情愿此等情形?”他本就跟龙宸宇有着四五分相像,如今暗自伤情的模样,更是像了七八分,瞧着乔安心中暗震,更勾起了对龙宸宇的思念,对前对的迷茫难决,心中突然伤情,幽幽一叹,身上的寒气似乎也跟着带了些悲伤似的。
但随即,龙宸烈便收拾起感伤,道:“趁现在北风乍紧,咱们还是赶紧出去放风筝吧!待会若是风停了,你的心愿可就没办法达成了。”
乔安心中微微一惊,却不表露,也跟着收敛情怀,拿起了风筝,细细地看了看,瞧也不瞧龙宸烈,便领先出去。龙宸烈瞧着乔安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神秘一笑,跟着也拿起自己的风筝出去了。
那院落虽小,却还算宽敞,足够二人来回跑动,将风筝放起,冉冉升空,顺着北风扶摇而上,在阴沉空荡的天空中飘摇摆动,色彩鲜艳,更是显眼。顺着手中的引线往上看,风筝在苍穹中摇摇荡荡,倒像是往天际传书的使者,在空中翱翔。
龙宸烈双眼忽然现出迷茫之色,对旁边的乔安道:“你说,这世上真有老天爷吗?他真地在看着世上的人么?”
乔安微微诧异,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默然道:“活着吧!但就算真有,他也不会庇佑我的。”
龙宸烈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执着地望着天,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温暖柔和的笑意,与平时自负倨傲的表情大异。只听他悠悠道:“小时候,母后一直跟我说,世上有老天爷,他就在那高高的苍穹中,俯视众生。若是我有什么心愿,就可以写在风筝上面,让它飞往高空,告诉老天爷,叫他替我达成心愿。所以,我小时候一直喜欢放风筝,上面写满了话,全是我的心愿,却一回都没有实现过。母后说,那是因为我心意不诚,所以,我就再写,再放,再等。
“终于,有一次,我几乎都以为我的愿望是实现了。然后之后铁一般的事实却又告诉我,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再后来,我长大了,也渐渐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老天爷,更不会实现人的愿望。人,都还是要靠自个的!我就再也不信那些话了,更觉得放风筝许愿是件幼稚又无聊的事情。只是,如今,我却有想要犯傻了,竟真希望这世上有老天爷这么一回事,真希望他能实现我的愿望。”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呲”的一声,割断了引线,接着把匕首递给乔安,乔安亦是干脆利落地割断引线。失去了引线的牵引,风筝更是瞬间北上,接着随北风飘摇而去,慢慢消失在茫茫的天际。
龙宸烈回过头,对乔安苍茫一笑,问道:“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乔安想起前尘往事,面容一寒,冷淡地道:“我从不相信命运会对我好,更不相信老天爷会实现我的愿望。只要他不再捉弄我,我便要谢天谢地了!”说罢转身回房去了,一丝留恋也不带。
龙宸烈深思地瞧着乔安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眼光转暗,也跟着出了院落。一出门,外面的侍卫便跟了上来,龙宸烈恢复从前的倨傲镇定,寒声道:“立刻吩咐两个人出去,把那风筝找回来,决不许流落在外!若是给别人先一步捡走了你跟那两人就提头来见吧!”
隐谋篇 第十六章 身陷囹圄(4)
夜已深沉,但是四皇子府的碧蓼居依旧灯火通明。龙宸宇坐在紫檀木凳子上,眉头深锁,手执毛笔,正在凝神瞧着手边的奏折。那是明早参奏龙宸烈的,他正在想着如何措辞为好。窗外时不时吹进一阵寒风来,吹得那灯火摇晃不定,将他的脸色映得明暗不定。原本清朗俊雅的面容如今已明显消瘦了许多,眼下更见一片青黑,可见其劳心劳力。但是那明亮如火焰般的双眼,却将整个人映得十分精神,睿智如旧。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放下毛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黑沉沉一片的夜空,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深的相思与担忧,以及焦虑。
孟权佑凯旋而归,更获封大将军之位,本是天大的喜事,今夜皇上更设宴款待这位少年将军,为他洗尘庆功。皇上更在宴席罢后将龙宸宇留下说话,言语间透漏出欲废龙宸烈而立他为太子之意。孟权佑此次归来又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消息,可一击将龙宸烈击倒。这一切本是向着他原先希望的方向走的,都是应该高兴的事。只是,一想起至今音信全无的乔安,他便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算起来,乔安已失踪十余日了,无论他如何发动手下的力量追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这更叫他忧心忡忡,难以安眠。倘若乔安真是落入敌手,以她的绝世姿容,若是叫人发现她的女儿身,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尤其,当他想到北秋人的凶残暴虐,更是不寒而栗,为乔安担忧不已。
除了担忧,更多的却还是难忍难耐的相思。绿幽苑中再没有了她那熟悉修长的身影,没有了她淡定静默的声音,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只是她那残余的气息,总叫他一入绿幽苑,便会以为乔安尚在,从不曾离开。而每次瞧见空荡荡的自在居,又会心如刀绞,痛不可耐。梅轩中一切如旧,只是,又下了一场雪,掩盖了原先有着四列并排的脚印,只留下了他雪中缓步的那两列。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一个人,在空旷雪白的梅轩中,更显得孤单冷寂,瞧得他心中生生的疼。
正思想着,忽听得外面一阵骚动,有着许多人喝喊的声音,闹哄哄的不得安生,龙宸宇眉头一皱,喝道:“浮秋,外面是怎么了?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浮秋闻声跑了进来,躬身道:“四皇子恕罪!原是刚刚侍卫们照常巡逻,忽然听得一声暗器声响,顺手一拿,却是一只袖箭,上面还带有书帛。只是回头寻那发箭之人,却怎么也寻不着了。因此有些混乱。”
龙宸宇微一沉吟,伸手道:“将那书帛拿来!”
汪浮秋本就将那袖箭书帛带着要呈与龙宸宇,如今听见他索要,忙从袖中取出,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呈现给龙宸宇。龙宸宇展开书帛,不禁睁大了双眼,面容一变,连呼吸也有些顿住了。原来那布帛上面只有一句话:“乔安在太子府!”
这些日子百般寻觅不着,如今却忽然得了乔安的消息,龙宸宇心中一阵狂喜,但想到她在太子府,心中又是忧虑,更有许多疑惑。这消息什么人送来的?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又为何将这消息传与自己?...欢喜。。。忧虑,疑惑。担忧....种种情绪翻涌而来,一时间思绪如潮,好半天才稍稍平静。他沉吟半晌,道:“浮秋,我叫你派人十二时辰不断地监视太子府,近日尤其是今天可有什么异常么?”
汪浮秋恻恻脑袋,想了许久,才感然道:“没什么异常啊!哦,对了,今天太子府里升起两只风筝,,没多久就断了线,随着风跑了。后来太子府还派人找了许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
风筝?龙宸宇也是云里雾中,从没听说龙宸烈有放风筝的喜好啊!何况这样冷的日子,又不是阳春三月,无缘无故地放风筝做什么?而且后来还派人去找?他百思不解,在联系起手上的书帛,忽然眼眸一亮,暗问自己道:“会不会是乔安被困于太子府,以风筝来传递消息呢?而后来派人出去追,也许就是龙宸烈怕人知晓,所以要将风筝追回。乔安是无名谷谷主,手下能人不计其数,或者也有人瞧见风筝,有了相同的推测;或者有人神通广大,探出消息来了。总是,优于牵扯太子,他们不便相救,所以传讯与他,叫他前去搭救乔安!”
这样以来,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过于牵强了呢?也许只因自己心系乔安,所以一切异常都往乔安身上联系?而这消息,又或是旁人设下的陷阱,想要离间他与龙宸烈被就恶劣的关系?....唉,但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追查下去!至于明早参奏龙宸烈之事,也只好先放下来了。
龙宸宇一跺脚,下定了决心,转身对汪浮秋道:“浮秋,你去准备一下,明日要去拜访我那好二哥!”
第二日,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几乎是滴水成冰。
龙宸宇锦衣貂裘,环佩随身,依旧丰神俊朗得叫人心动。来到太子府前,只见朱门深掩,门口甚至连守门的侍卫都不见。龙宸宇身后的汪浮秋上前拍拍门。不一会门开,一个四五十岁的山羊胡子老头从门缝中探出脑袋,上下打量着汪浮秋跟龙宸宇,一会便认出人来,忙请他们进门。穿庭越园,又绕着走廊走了一会,来到大厅。那山羊胡子一面请他们入座奉茶,一面派人通报龙宸烈。
龙宸宇一路上仔细查看,只见太子府的守卫松懈了许多,似乎人员都已抽调往别处了一般,或者乔安真在太子府也说不定。他正暗自猜度着,太子府的总管却摇晃着身子从门口进来。一进门那总管便先给龙宸宇施礼赔不是,连声道:“四皇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您好不容易来访,可偏就这么不巧,太子殿下出门访友去了,一时半会只怕是回不来了。您看这....”
龙宸宇也是一怔,随即浮起惯有的温和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改日再访吧!”
那总管口中连连致歉,将几人送出厅门,往门口引去。就在穿庭度院之际,龙宸宇忽然瞧见龙宸烈正在一个偏园赏花。甚至,他还瞧见了龙宸宇,顺手摘下一朵花遥遥致意,神情古怪,却并无丝毫挽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