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太的朱鎏堂素来是拿来接待贵客的场所,此刻鲁太医便坐在玫瑰纹扶手椅里,手里端着紫雨递来的大红袍,神色隐隐有几分慌张。
按理说,以齐老太太的身份并没有必要对鲁太医如此客气,可因长房子嗣单薄的缘故,齐老太太对婉竹的这一胎也很是小心谨慎, "不怕太医笑话,这婉姨娘虽出身不显,可却生了副安分守己、胆小怯懦的性子,便是身上有些不痛快,也不肯和我们说。"
齐老太太这话便是在怨怪婉竹瞒着自己有孕一事,此番去安国寺上香又遇上了刺客之乱,险些便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命不值钱,可她肚子里却是齐衡玉头一个子嗣,自然金贵无比。
鲁太医刚刚为婉竹诊过脉,又隐隐察觉出齐衡玉对这位婉姨娘发非同一般的态度,当即便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说道:“老太太不必担心,这位姨娘肚子里的胎像已稳当了许多,只要不连日神伤或是在何处跌撞摔倒,应是无恙。"
话音一落,齐老太太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给身后的紫雨使了个眼色,她便端着一红漆木托盘走到鲁太医身前,敛衽一礼后把上头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鲁太医。
“还请太医多为我这未出世的孙儿操点心。”齐老太太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对鲁太医如是说道。
鲁太医方才收了齐衡玉厚厚的诊金,又怎么好意思再收齐老太太的赏赐,他立时要推辞,却见齐老太太不苟言笑地说道:“鲁太医可是瞧不起老婆子我?”
齐国公府家大业大,纵然如今在官场上多余坎坷,可这点小小的挫折却动摇不了齐国公府的根基,别说是这一袋银子,便是再多上几十倍的赏赐,于齐老太太而言都不算什么大事。
鲁太医朝着齐老太拱手一礼,将开给婉竹的安胎药方里多加了个两分养胃调脾的药材,并嘱咐齐老太太道:"为了将来这位姨娘能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儿,孕中要少吃多餐,不可多补,也要多去庭院里走动。"
齐老太太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让紫雨把鲁太医送出了朱鎏堂。从朱鎏堂到齐国公府正门前的影壁需要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两边的院落与山水奇景嵌合在一块儿,既能让人揽尽前方景致,又能让人有依山傍水的野适之感。
鲁太医贪看了一会儿风景,便见另一侧的垂花门走来一群言
笑晏晏的仆妇们,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袱,眼瞧着是被归还了身契后要离开齐国公府的样子。
紫雨笑盈盈地对鲁太医说:“往后还要请太医多关照我们府上的婉姨娘。”
鲁太医虽没有出言询问这些被放籍归家的奴仆与那位婉姨娘有没有关系,可瞧着紫雨郑重其事的模样,他便也拿出了十二分地小心回话道:“这……这位婉姨娘当真如此受宠吗?”
非但是齐衡玉将她的安危放在她腹中胎儿之上,齐老太太与齐国公夫人李氏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好好照料婉竹的这一胎。
京城内其余的世家大族里,哪里有这么受重视的妾室?
紫雨觑了眼四周,见无人往她与鲁太医的方向望来后,便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齐国公的家生子,自进府至今从未见过世子爷这么心爱一个女子,连清河县主的面子也踩在了脚下,若是那婉姨娘一举生下了长孙,我们这齐国公府只怕要变天了。"
鲁太医悻悻然地点了点头,辞别了紫雨之后便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
安国寺一事之后。
荣氏登了两回齐国公府的大门,在齐老太太面前哭哭啼啼地说了一通不阴不阳的话语。
“我这内侄女可真是命苦了半辈子,先头婚事不顺就算了,好不容易能进京享些清福,怎么去佛门重地安国寺烧香还能遇上刺客行刺?一屋子里这么多人,偏偏掳走了他。”荣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有一种齐国公府不给她个交代不肯罢休的意思。
齐老太太也倍觉头痛,纵然齐衡玉至今没有收用过荣绮语,可她却是齐国公府正经迎进门的妾室,且又是官家小姐的出身,不能像出身低贱的奴婢一般对待。
"还请世子爷垂怜我这个姑母的一片苦心,好歹派几个人出去找一找语姐儿,她若是被刺客们坏了名节,对世子爷的名声也不利啊。”荣氏说完这话之后,便好似受不住一波波袭来的悲怆,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此时齐衡玉方才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府,一进花厅便撞见了这吵嚷至今、一团乱麻的景象,他一见荣氏便忆起那一日婉竹缩在他的怀里不住地颤抖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昔的半点尊敬,只有无穷无尽、无法言语的恨意。
荣氏装晕,杜丹萝也在一侧期期艾艾地落了泪,齐老太太忙让婆子们拿了名帖去请太医,李
氏则也满目担忧地蹙起了柳眉。
唯独长身玉立般立在门扉处的齐衡玉,神色淡漠得仿佛融不入这人声吵嚷的花厅里,他一脸漠然地望着倒在段嬷嬷怀里的荣氏,厌恶到了顶,便生出一股无力的疲惫之感。
他想去碧桐院瞧婉竹,方欲抬脚离去时却被齐老太太出声唤住:“玉哥儿,你进来。”
齐老太太手上经过多少阴毒官司,那一日安国寺的刺客一说漏洞百出,荣绮语的失踪也处处透着怪异。
她只是懒怠去管孙儿房里拈酸吃醋的小事,如今因牵扯到了齐国公府与辽恩公府两家的姻亲,这才要让齐衡玉给荣氏一个交代。
不管这交代是否敷衍,大面上能应付外头人的说辞就行了。
可偏偏齐衡玉不是个能虚与委蛇的人,可他自小便是这样冷硬如高山雪巅、青山松柏的执拗性子,遇上心内厌恶的人,连囫囵敷衍的话也不愿意说。
此刻他就是这般,虽被齐老太太唤进了花厅里,可他却似没有瞧见荣氏昏倒的惨状一般,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祖母。”
齐老太太拿与老齐国公如出一辙的性子的齐衡玉没了法子,只能对杜丹萝说:“太医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先让婆子们把亲家太太扶到耳房去吧。"
又对齐衡玉说:“你多派些人手,去找一找荣姨娘。她不远万里地来京城给你做妾,咱们总要给她家里人一个交代。"
这样柔和得当的话语让荣氏堵了好几日的心口得以纾解开通,她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紧阖的眸子,辨了辨周围的面容后,便找准了齐衡玉所在的方向,道:“玉哥儿,语姐儿她心悦于你,你不能眼睁
睁地看着她被刺客污了名节啊。"
声音凄厉又哀转,仿佛她是真的在为荣绮语的遭遇而痛心一般。
齐衡玉终于把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光挪移到了荣氏身上,他竭力忍耐着心中涌上来的厌恶,想像从前一般敷衍地打发她几句话,可那话临到喉咙口时却像黏腻在了皮肉里侧,怎么也说不出来。
回不去了,他与杜丹萝,齐国公府与辽恩公府的亲密无间的姻亲关系都回不去了。
他不答话,荣氏的哭喊声便愈发高亢了几分,大有一副不肯罢休的势头,尖利刺耳的音调不断地回荡在齐老太太的耳畔,磨得她再没有一开始的耐心,
"够了。"
齐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扔在了花厅中央的地砖之上,那上好的白玉莲瓷碟茶盏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擦着荣氏裙摆飞到了那宽阔的廊柱旁。
这声压抑着怒意的低喝让荣氏倏地闭上了嘴。说到底她并不在意荣绮语的安危,不过是因毒计未得逞,女儿又受了牵连后借故闹上一场罢了。
可她没有想到齐衡玉的态度会如此果决冷硬,那双投过来的如深潭一般的目光里并无多少暖色,对待她们也像对待陌生人一般。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起码齐衡玉与陌生人相处时不会处处透着嫌恶。
荣氏心下一沉,知晓杜丹萝的猜测没错,荣绮语必是被齐衡玉抓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关了起来,威逼利诱之后把她们给出卖了,否则齐衡玉怎么会连个面子情也不愿意装了?
荣氏既是痛恨荣绮语嘴巴不严,也深深地惊讶、恐惧于齐衡玉对婉竹的在意。这样的在意分明已超出了一个男子怜爱妾室的范畴,而是男女之间最深切的怜与爱。
也正是在这一刻,荣氏才明白女儿面对的婉竹与辽恩公府内任何妖妖冶冶的妾室都不同,这与出身、地位、样貌无关,女人之间的战争取决于男人的心安放在何处。
而齐衡玉的心便放在婉竹身上。
这就比那些空有美貌的妾室要难缠的多,且齐衡玉是这样刚直的性子,她们越是针对、戕害婉竹,他对婉竹的怜惜与爱便会越来越多。
世家公子恣意而为,肆意而动,不仅体现在平日里的作风之上,更体现在后院的男欢女爱之上。
荣氏懊恼不已,承认了她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只把婉竹当成寻常以色侍人的妾室来看待,用对付寻常妾室的手段来对付她,却被她借力打力,将齐衡玉的心完完全全地夺了过去。
错了,都错了。
若她早知晓齐衡玉对婉竹动了真情,那便绝不能劝杜丹萝去打压、暗害婉竹,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一个劲地拉拢、捧杀才是。
荣氏不愿再提荣绮语一事。
可齐衡玉却朝着上首愠怒不已的齐老太太行了个礼后,说道:“老祖母,荣姨娘为守节而死,孙儿愿去安国寺为她点上一盏长明灯,愿她来世一生无忧。"
长明灯一事自然是他随意攀扯胡诌出来的话语,他只恨不
得让荣绮语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饱受折磨而无□口回,又怎么可能去安国寺为她点长明灯。
只是荣绮语乃是良籍出身,荣家人虽远在燕州可族中尚有人在朝为官,若是将荣绮语失踪一事告到御前,只怕是会徒增几分麻烦。
齐衡玉不愿麻烦,所以他已让人去燕州花重金安抚荣家人,听闻荣绮语并非嫡出,她姨娘尚在人事,荣家二爷也并不怎么重视这个庶女。
一千两银子,便能买断荣绮语的这条命。
荣氏与杜丹萝俱是一怔,听着齐衡玉冠冕堂皇的话语,心中只觉得万分震怒。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死?是谁杀了她?
荣氏还好些,杜丹萝望向齐衡玉的眸光里染上了层层拢拢的惊惧,就仿佛是第一次认清眼前之人一般。
他为了婉竹,竟不惜杀了荣绮语解愤吗?
那她呢?她才是暗害婉竹的幕后凶手。齐衡玉是不是也巴不得将她早日手刃了才好。
杜丹萝静静地立在荣氏身旁,一夕之间心内被堆涌上来的情绪搅得混杂无比,她望向齐衡玉的视线变得模糊不已,泪意如蛛网般爬上了她的眼底,只差一点便要流淌而下。
幸好。
齐衡玉撂下这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花厅。
他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与不留情面,便也瞧不见杜丹萝伤心到极处后不可自抑般落下的泪珠。
*
婉竹给齐衡玉缝的对襟长衫已到了收尾的时候,邓嬷嬷怕她久坐太久会腰酸背痛,便自告奋勇地揽下了给齐衡玉做针线的活计。
"红喜与采月的婚事就在这两日了,嬷嬷还不回家去操持一番,老是陪着我做什么?"婉竹说话时带着几分喜悦的嗔怒,一旁的丫鬟们见她这般口是心非的模样,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邓嬷嬷却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婉竹道:“奴婢本也想回去操持,可才待了一日就被红喜赶了回来,他说他已请了好几个喜婆帮衬,不缺人手了,我便回府专心伺候姨娘。"
婉竹闻言嘴角洋溢的笑意愈发上扬着不肯落下来,她坐于贵妃榻里含笑望着邓嬷嬷温厚柔善的侧颜,便忆起了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她与娘亲在炕尾一起做针线的模样。
那是她饱受磋磨的前半世里为数不多的温情。本以为这一辈子
都再难以找回这样的温情,谁曾想竟会遇上与娘亲这般相像的邓嬷嬷。
邓嬷嬷。
婉竹的眉眼仿佛漾着这世上最甜的蜜饮,只要有邓嬷嬷陪伴在她身侧,她便这样高兴、这样安
“嬷嬷快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若是饿着了您,姨娘可不饶我们。”碧珠在一旁狡黠一笑道。
邓嬷嬷瞪她一眼,却仍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捻起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去泡些水来,嬷嬷喝不得茶,就泡热水来。”婉竹如此吩咐金玉道。
做了会儿针线之后,婉竹便渐渐地生出了两分困倦之意,邓嬷嬷服侍着婉竹入睡,替她掖好被子
后欲坐到临窗大炕上把未做完的针线做好,却被婉竹猛地攥住了手腕。
她眨着水凌凌的杏眸,无比依恋与信赖地说:"等我生产时,嬷嬷也能陪在我身边吗?"
邓嬷嬷一听这话心肠便软的如一滩春水一般,她回身坐在了婉竹的床榻边上,温柔地替她捋了捋鬓边散乱的碎发。
心想,姨娘不论在人前如何外柔内刚,到底也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罢了,头一回有孕,心里定是既欢喜又害怕。
她的女儿若还在人世,应该也是这般年岁吧。
邓嬷嬷笑着对婉竹说:“姨娘别担心,嬷嬷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这话,她便哼上一曲曲调悠长慢扬的童谣,慢慢哄着婉竹阖上了眸子,最终在无比心安的状况下沉沉睡去。
齐衡玉赶来碧桐院时瞧见的便是这样温馨的一幕。
邓嬷嬷坐在架子床旁神色柔和地注视着婉竹,嘴里的童谣断断续续地响起,像极了民间慈祥温和的母亲劝哄着孩儿睡觉的景象。
他立在门扉处站了许久,直到邓嬷嬷起了身欲走向临窗大炕时才瞧见了他英武挺阔的遮住了门后大半秋光的身影。
她立时便要出身向齐衡玉行礼,可齐衡玉却是伸出手向她做个不必多礼的手势,他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饮下大半后才压低了声音对邓嬷嬷说:“再有半个月我便要去江南办件要紧的差事,约莫两个月后回来,到时要麻烦嬷嬷多替我照顾婉竹。"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本是不会用这般温和的语调与邓嬷嬷这等奴婢说话,可因婉竹如此敬爱邓嬷嬷,
他便也将邓嬷嬷视为了半个长辈。
只是这样的礼待对于邓嬷嬷来说却是受宠若惊,她一个劲地对齐衡玉点头哈腰,心里惶恐的同时不免担心起了婉竹的处境。
这府里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一胎,齐衡玉一去江南,她可怎么办才好?
邓嬷嬷把所有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齐衡玉一见便知她是真心实意地为婉竹担心,便道:“老太太和太太会照顾她,除此,我还备下了后手,没有人能伤的了她们母子。"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如此笃定和严肃,好歹是让邓嬷嬷安下了些心。
邓嬷嬷离去后,齐衡玉便走到了架子床旁,细细地凝望着床榻上的婉竹,盯的久了,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方才在花厅时盈存在心间的烦忧仿佛都在她熟睡的倩容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圣上早就疑心江南贪墨案另有隐情,且江南多民乱,却不知是不是为官者罔顾百姓的缘故,他早就存了要让齐衡玉去江南一探究竟的心思,如今借着齐国公被弹劾,他闲赋在家的时机,去江南查案再合适不过。
三月前他在御前答应地无比干脆,可三月之后心里却有了牵肠挂肚的不舍。
与婉竹分别几个月,单是如今想一想便觉得心里憋闷、不得劲的厉害,就仿佛心口缺了一块儿一般。
齐衡玉伸出手勾住了婉竹青葱似的玉指,体悟着她掌心中的暖意,方才驱散了心里的酸涩。
*
荣氏与杜丹萝回了松柏院。
齐老太太为了彰显对亲家太太的重视,让厨上熬了燕窝送去松柏院,给“容易昏迷”的荣氏补一补身子。
荣氏倒也处变不惊地把那燕窝喝了下去,并对紫雨说:"替我谢谢老祖宗。"
紫雨点头应是,连杜嬷嬷递来的赏钱都不肯收,以急着向齐老太太复命为由头离开了松柏院。
区区几日的功夫,松柏院内上下伺候的人手便都变了样儿,除了杜嬷嬷和双菱仍在杜丹萝身旁伺候以外,其余伺候的丫鬟和婆子竟都换成了脸生的面孔。
杜丹萝犹自陷在无穷无尽的伤心之中,便由杜嬷嬷向荣氏解释松柏院发生的事。
“他这是伤不了萝姐儿,借着打杀她身边伺候的人来出气呢。”荣氏嗤笑一声,瞧着倒是半点也不惊讶的
样子。
杜丹萝实在是伤心,那眼泪便如决堤了一般不停地往下落,纵然杜嬷嬷在旁好声好气地劝服,她却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让她哭吧。”荣氏叹了一声,望向杜丹萝的眸子里掩不住深深的责备之意, “那些说烦了的话娘也不愿意再说了,我只问你是想做齐国公世子夫人,还是想做齐衡玉的妻子?"
杜丹萝被荣氏这话说的霎时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般的美眸里漾着不解与疑惑。
荣氏极有耐心地替杜丹萝解答道:“若你只是想齐国公世子夫人,往后也不必难为那婉姨娘,我们辽恩公府一日不倒,你这位子便没有人能夺得走。你且安心地在你的松柏院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
子。"
“可你若是想做齐衡玉的妻。”荣氏正色道:“那便不能再看低了那婉姨娘,别以为这些出身低贱的人都生了一副笨脑子,娘瞧着她聪明的不得了,三个你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可你有你的优势,你是辽恩公府的嫡女,能带着齐衡玉的助力数不胜数。"
"往后,你不能再针对婉姨娘。而是要多想些法子探听碧桐院里的消息,她一个刚入府的姨娘能有什么根基?你上千两银子砸下去还怕收买不了她身边的人?"
荣氏攥紧了杜丹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荑,苦口婆心地说:“千万不要再留任何把柄给她,否则齐衡玉只会离你越来越远。不论你心里怎么恨毒了她,面上总要对她关怀备至,不可再像从前那般磋磨她,你可明白?"
杜丹萝是如此高傲清贵的人,这几场局里输给婉竹已让她又气又恨,齐衡玉为了这狐媚子失态至此,甚至不惜说出要与她和离整这样的话来,这口气,她怎么忍得下来?
眼瞧着杜丹萝倔着面色不肯应话,荣氏不免也扬高了几分音调,道:“你上一回不是说她收买你身边的采月吗?那你就去收买她身边的嬷嬷,先把她是否怀了身孕一事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