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长官抓我的枪干什么?“
“谁叫你往回跑?”韩淡年狠狠地问。
“你们当官的往后跑,就不许我们当兵的往后跑?”那家伙还倔着脖子大声嚷着,真把侦察员们当成了自己人。
“别罗嗦,跟我走!”韩淡年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他的胳膊拖到杨育才跟前。
这时,杨育才在枪托上拍了两下,侦察员们听到声音,都停下来了。李培禄、赵顺合立即来到跟前,杨育才交代了几句,他们就各带着一个小组在前后隐蔽起来,监视敌人,提防可能发生的意外。
“问他口令!”杨育才布置好后,就命令韩淡年审问俘虏。
这家伙一听杨育才他们说中国话,就吓瘫了,舌头直打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杨育才向他再三交代了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他才老老实实地说明了由来。
原来,这家伙和另外两个李伪军在415 高地站岗。我军向敌人发起攻击时,一发炮弹落在他们哨位上,一下子把那两个李伪军给炸死了。他一看吓坏了,急忙溜出工事,躲进沟边草丛里。当侦察员们喊着“巴里卡”在公路上走过时,他以为是自己的营部往后撤,认为逃命的机会到了,就闷不作声地跟着往回跑。
“今晚口令是什么?”韩淡年严肃地审问着。
“口令是……古鲁木沃巴……”那家伙结结巴巴地说着。
“古鲁木沃巴……”杨育才牢牢记住了口令,又轻轻地捣了下韩淡年的胳膊。韩淡年领会了副排长的意思,是要把口令证实一下!他瞪大眼睛,拔出明明晃晁的匕首,厉声说道:“你说假话,我捅了你!”
“真的!真的!真的是古鲁木沃巴……”那家伙一下子像一堆烂稀泥瘫在地上。
得到了口令,杨育才和大家心里都比较踏实了。
杨育才从俘虏嘴里对证了伪团部的情况后,吩咐两名侦察员把俘虏四肢捆起来,嘴里塞上毛巾,放在隐蔽的草丛里,待回来再放他,然后又迈着飞快的步子向前插去。
“古鲁木沃巴!”包月禄踏着轻快的步子咕噜一句,凑着韩淡年身旁问道:“中国话是什么意思。”
“中国话就是‘云雹’!”韩淡年兴冲冲地回答。
“‘云雹’——倒不错,我们可真给他们带来了‘云雹’!”包月禄像是品出了其中的味道,高兴地说。
“这一阵‘云雹’落到伪团部,准能砸它个稀巴烂!”赵顺合也回过头来插了一句。
侦察员们兴高采烈地轻声议论着。杨育才却和大家不同,他在考虑下一步行动。现在离敌人警戒区越来越近,要混过去除了依靠身上的伪装外,那就是依靠这个刚得到的口令。但口令是否正确,很难断定。再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敌人在紧急情况下,口令往往一夜变动好几次,万一口令有差错,那就麻烦了。
杨育才想到这种情况,便觉得必须对侦察员们强调一下:“在通过敌人警戒区时,除两个联络员外,任何人都不准说话,也不准随便回答口令,同时其他人要准备好手榴弹和囊刀,不能有一点大意!”
杨育才刚向后面的侦察员布置完,正要让韩淡年向前去和突击组的同志们说,突然在三南里以西的小涵洞附近和敌人第一道岗哨遭遇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敌人先发问了。
“自己人!”走在前面的联络员金大柱回答说。
接着金大柱又来了个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敌人一个哨兵回答:“我们是站岗的。”
敌人不吭气了,金大柱他们就猛往前跑。
另一个敌哨兵看了看他们,突然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站住!
上来一个人!“
“师部搜索队的!怎么啦?”金大柱一面回答,一面走了上去。
“干什么去啊?”另一个敌人走过去拦住他。“哼!搜索队,打起仗来倒往回跑。”
“你狗眼瞎了,没看到我们是护送美国顾问到团部去?”金大柱连骂带唬地说。
“少发横!”那两个敌人不知趣地向他们走近,拉住金大柱问道:“那个是美国顾问?让我们瞧瞧!”
就在这时,杨育才迅速地向身边的韩淡年瞥了一眼,意思是你上去答话,不要和他们纠缠。韩淡年很快领会了副排长的意思,摆出小队长的架子,一边跑一边骂地赶了上去。
“‘敌人’快打进来了,你们还磨磨蹭蹭盘问什么,糊吃蒙睡的家伙!”
“长官!上面有命令。”一个哨兵被唬住了,低声下气地说:“怕有人混进来!”
“混蛋!”韩淡年越骂越上劲,神气十足地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你们,要是误了美国顾问的事,要你的脑袋!”
这一骂把两个站岗的敌人吓坏了,一边站一个,动也不敢动。
韩淡年转过身来,对金大柱说:“你还不快走,跟他罗嗦什么,误了时间,枪毙你!”
金大柱假装害怕的样子说:“是!是!小队长!”
接着,韩淡年大摇大摆地离开哨兵,走到杨育才面前,装模作样地躬了躬腰,用手指着哨兵叽哩咕噜说了一句。杨育才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一挥,侦察员们就簇拥着“美国顾问”一溜烟地越过了敌人哨位。
走了一段路,杨育才压着嗓子向身边的韩淡年严肃地说:“下回碰到岗哨,要力争主动,把口令对证,不能和敌人纠缠。不然,既耽误时间还容易暴露。”
公路像给高山峻岭缠了一道又一道的飘带,风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山洪沿着山崖冲泻下来,发出震撼山谷的巨响。突然,杨育才发现左侧山坡上的草丛里,有沙沙的响声,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他侧耳细听,立即断定有敌人走动,而且正向他们走来。
“我们得来个先发制人,和敌人对证一下获得的口令!”杨育才确定主意后,便在枪托上轻轻敲了一下,示意侦察员们放慢脚步,提高警惕,然后悄声叫两个联络员向敌人发问。
敌人没立即回答,金大柱便连骂带唬地喊道:“你们他妈的长嘴了没有?
到底是干什么的?再不说话,老子就开枪了!“他把枪机一拉。
敌人就是这样,你软,他就猖狂,你硬,他就熊包。有个家伙赶忙喊道:“哎!别开枪,我们是流动哨!”
“口令?”韩淡年没理睬他们,抢先问道。
敌人在回答口令时,只先说半句:“古鲁木……”
“沃巴。”韩淡年对上了下半句,走到敌人跟前,假装亲昵地说:“啊!
原来是自己人,差一点发生了误会。“
杨育才见三四个敌人已上了公路,有的还贼头贼脑地打量侦察员,心里想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只有两个人说话,迟早会露出破绽来,便喊道:“巴里!巴里卡!”侦察员们应声与敌人擦肩而过。
口令对证了,大伙的心里比以前踏实了。但杨育才还是认为需要把一些应注意的问题向大家说说。比如敌人盘问的时候不要停下,不要挤成疙瘩,要提防敌人的暗哨,还要做出一些迷惑敌人的动作等等。
副排长的嘱咐,使侦察员们警惕性越来越高。他们机智勇敢地又通过了一道敌人哨卡,快速地向敌纵深插去,犹如一支支飞箭向敌人心脏射去。
越过横亘在公路上的勇进大桥,桥下水流湍急,两岸山岭高耸,泥泞的山路,又陡又滑。杨育才和侦察员们的衣衫都被汗水和雨水浸透了,13个人在雨夜不停地沿着盘山公路上奔跑着。
突然,两辆开着灯的汽车面对着他们疾驶而来。杨育才迅速地作出了三种判断:督战队,增援部队,运输车。他立即打个手势,让侦察员们迅速在公路右边长着浓密的蒿草里隐蔽起来。
每个人的手里都准备好了一颗手榴弹,眼盯着汽车,随时准备应付敌人的袭击。
两辆汽车急速地向北驶去,车头上都支着轻机枪,车厢里装满了头戴钢盔、手持自动枪的敌人。杨育才一眼就看出,这是敌人的援兵。他预料到,敌人要是增援的话,绝不会这么一点兵力,后面一定会有大批汽车。
为了避免和敌人的增援部队遭遇,尽快地拐进伪团部的那条山沟,杨育才便纵身跃上公路,一面领着大家拼命奔跑,一面还不时地回头鼓励大家:“快!再快一点!赢得时间就是胜利!”
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中,有条山坡向东南伸去,公路便向东绕个大弯,前面沟口山梁上出现了两棵高大的松树。杨育才和大家认定从那沟口往里,便是伪团部所在地二青洞。
当他们拐过山弯,离那沟口只有三四百米时,他们预料的情况,终于遭遇了。
从山弯北口冒出了两道贼亮的光,紧跟在后头的是一长串惨白的光柱,把山坡山沟照得通明雪亮,急促的马达声轰鸣。长长的车队,跟前面的汽车一样,像发疯似地急驶着。杨育才立即命令侦察员在公路左侧的草地里隐蔽起来。
满载着步兵和弹药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向北驶去。这一情况,使杨育才不安起来。公路右侧是陡峭的崖壁,没处隐蔽,而伪团部却在右侧的山沟里。他们正在左侧的草地里,敌人的车队无形中成了一道封锁线。杨育才和侦察员们用最大的耐力,想等敌人的汽车全部通过后,迅速穿过公路。
当他们放过20多辆汽车后,突然从北面传来一阵震天撼地的爆炸声。每个侦察员都知道,这是后面的穿插营和敌人先头几辆汽车的增援部队接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