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杳被宁珩牵着,一路从温府的欢声笑语中穿梭而过,送上花轿,又迎进宁国公府的热闹喜庆中。
“要跨火盆了。”宁珩在温雪杳面前蹲下身子,将她的手扶在自己肩头,“上来,我背你过去。”周围一阵热络的打趣声。
温雪杏听得脸热,但还是配合地将自己交给他,趴上去时才惊觉对方的肩膀竟也如此宽阔。腿弯被人勾着,那人似乎未曾怎么费力就将她背了起来。屏住的呼吸稍稍一松,"你小心些。"
"不用担心,交给我就是。"
宁珩母亲早逝,父亲宁国公久病缠身,近些年一直在老家养病经不起舟车劳顿,倒是省去拜公婆这一步,便直接牵着彩绸将人领进家庙。
机杼挑开大红盖头,露出一张粉唇桃腮的小脸,晶亮的鹿眼琉璃般澄澈,纤长的羽睫颤动,如翻飞的蝴蝶振翅,落在粉白的娇花上。
宁珩眉如远山,缓缓舒展,如玉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他静静注视着温雪杏,眼眸幽深,像是要令人沦陷在眼底荡开的温柔中。
两人拜过天地先灵,夫妻交拜后被众人簇拥着推进新房,双双坐在床上。
礼官眉眼含笑,边说着吉祥话边将大把的花果钱币往两人身上丢。
宁珩下意识护在温雪杳身前挡了下,周围霎时哄笑出声。
“宁世子,这是祝你二人夫妻和睦多子多福的彩头,你可不能一人全接了,也得让新娘子承些福气啊!"
话落,宁珩如玉的脸上罕见地浮上一层红晕,更看得一圈人七嘴八舌的热闹起来。
这头仪式结束,那头酒席就要开场,礼客识趣地给新人腾出时间,纷纷出了新房。
待人走后,宁珩才坐在床边,将榻上的瓜果扫了扫,让温雪杳能坐得更舒坦些。
"待会儿酒席怕要闹到天黑,但我会尽快回来。"宁珩将落在温雪杳肩头的几颗花生一并拂去,眉眼自始至终都含着笑, “我命小厨房给你单独备了一份晚膳,宁国公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你饿了就让小暑去小厨房传膳。"
温雪杳红着脸,听着对方无不妥帖的安排,心里一阵蕴藉。
“我省得,阿珩哥哥放心招待客人就是。”
细细软软的声音,听
得宁珩直想将前院一众不相干的人干脆撇下。
屋外候着的宁十一仿若猜到他家世子的心思般,又一次敲门催促。
温雪杳虽未结过婚,却也知道新郎不去招待客人而是一直待在新娘屋里也是要闹笑话的,于是她推了推宁珩, "你去吧,我自己可以,若有事,我便让小暑去寻你。"
宁珩朝着小暑睇了眼,这才点头往屋外走, ”我尽快回来。"
“也不用很快……”
宁珩走后,温雪杏便静静坐在床边。
直到天色渐暗,小暑趁着将方才弄乱的床铺收拾出来的功夫,不知从哪个匣子里一掏,取出一本红布包着的物什,神神秘秘的递给温雪杏。
"这是何物?"温雪杏边眨着眼,边从小暑手里将东西接过来。
“我也不知,只是临走前路姨母特意交代给我放在小姐的嫁妆匣子里的,说是让小姐今天得出闲来就瞧瞧。"小暑一琢磨, "现在不就闲来无事么,我就想起这一出了。"
温雪杏听着,缓缓将红布散开,原是里面裹了一本书。
薄薄一小册,也未写书名。
温雪杳心想路姨母交代给小暑让她看的书,自然是有用的,再者长辈心意不可拂,她更应好生对待,仔仔细细的看。
于是她捧着手中册子,微侧身靠近床头的红烛,就着明亮的烛光,翻开第一页。
首页图画一入眼,温雪杳便瞧明白了,这乃是一本画册。可再往后看,却逐渐不对劲起来。
那画中前一刻还浓情蜜意缱绻相望的一对男女,怎么忽地就脱光了衣物,纠缠做一团了呢!
温雪杳脸一热,就将手中的烫手山芋“啪”地一声合了起来。
一旁的小暑没搞懂她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隐隐觉得与方才那册子有关,便想凑上前去
看。
谁料被温雪杳嗔怒地飞去一眼,戳着脑门将人顶了回去。
"小姐瞧见了什么,怎的忽而脸这般红,竟还不让小暑看?"
眼瞧着身侧的丫环探头探脑就要抓到她藏在身后的手,温雪杏哎呦一声,连忙弯下身子。"
;小姐,你怎么了?"
温雪杏埋着头,闷声道:"许是饿着了,胃里有些难受。"
“这可得了?”小暑一听便也顾不上先头同人抢什么册子,满脑子都是这可是小姐的新婚夜,总不能还没等新郎回来,就将新娘子先饿晕过去。
这一慌,倒是将宁珩先前的嘱咐忘了个干净,还是温雪杳提醒,她才想起新姑爷早在小厨房给她家小姐备了晚膳。
于是风风火火道:"小姐……"不对,都有新姑爷了,自然也不能再唤小姐。
小暑扯起嘴角笑着打了下嘴巴,改口道:“我给夫人取晚膳去!”
温雪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抓了一把瓜果要扔时,屋里哪还有小暑的身影。
见人走了,温雪杳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滚烫的面皮,这才将身后藏着的画册拿出来,再次放到腿上。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再不敢翻开看了。
正当她发愁该将这画册藏在哪里好时,门骤然一响。
她还以为是小暑折返回来,连忙将手中烫人的册子胡乱塞进身后的大红锦被下。
谁知这一抬眼,看到的却不是小暑,而是一个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温雪杏皱眉。
对方已经几步走近, "小姐。"
温雪杏眉头皱得更深, “七皇子,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元烨听到她生疏的语气却恍若未闻,俯下身子屈膝单腿跪地,与她平视。
"小姐,你同我走,你不能嫁他。""你当真是疯了,你可知你说得什么胡话!"
“我当然知晓我在说什么!小姐,反而是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元烨将手扣在温雪杳的膝头,强迫她看自己, "你根本不知道宁珩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恶鬼!他为了不让我挽回你,先是与二皇子联手,险些在我未归京前就将我除掉。待我九死一生回来之后,二皇子又似狗皮膏药一般缠得我脱不开身,你甚至不知,皇城司的人早将温府围成铁桶一般,为的就是不让我见你!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等到此时!"
温雪杳冷静推开他扶在自己双膝上的手,“阿珩哥哥没有错,与你再无瓜葛本就是我的心意,他也只是帮我罢了,如今看来你果然是那不知
廉耻纠缠他人新妇的人。"
元烨被她推得向后一倒,连腿都软下来,脊梁一弯,好似失去支撑。
"小姐!”他泣声道:“我将真相告知你,你却不信我?你骂我不知廉耻纠缠于你,却仍叫那个黑心的阿珩哥哥?"
温雪杳冷静同他解释, ”元烨,或者说七皇子,如今我已是阿珩哥哥之妻,而你只不过是温府曾经的下人,我自然信他,不会信你。"
“那我们的曾经呢?”
温雪杳极轻地笑了下, "你错了,你我二人从来就不是‘我们’,至于说你口中的那些‘曾经’,元烨,你当真想与我重提么?"
元烨眸子一颤。
他想到当初在江南的那两年间,她不是没有含蓄地对他袒露过心意,可那时他是怎么做的,他敏感且自卑,不敢答应又不想拒绝,便那样忽远忽近地吊着她。
也有几次,温雪杳哭着对他说要收回自己的心意,说他就是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可元烨很清楚,那不过是她气急了说的狠话。
只要他对她稍稍露出一些好,她便又会回头,因为那时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放弃他。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她今日嫁给了宁珩,便是切断了两人间的一切可能,他太了解温雪杳,以她执拗的性子,下定决心做出的选择就不会轻易回头,如同今日她成为宁珩的妻子,如同当初她曾不顾一切坚定的选择过他
一样。
只不过是,他自己将机会丢了。
可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元烨想要看到的,他为了权势不顾一切想要往上爬时,可以不要她,但他的内心同许多凡夫俗子一样虚荣,他也会得意有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全心全意地爱慕他。
那人美丽、温柔、善良,似乎有这世间所有的好,没有人会不愿意被这样的温雪杳所喜欢。
可如今他却成了被丢弃的那个,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温雪杳本该是他的,为何会坐在另一个男子的房中,只消一想,他浑身便刺骨地痛。
元烨的脸长得本就妖艳,尤其一双桃花眼最是娇媚,遑论此刻清凌凌的眸子里揉了三分水色,简直是不将人的三魂七魄勾去便不罢休似的。
少年双颊瘦削,此刻眸子猩红,眼下布满淡青色痕迹,干裂的唇畔被苍白的贝齿咬破了皮,嫣红的血霎时便凝成血珠。
他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用自己的皮相勾人,薄唇轻轻一抿,血擦在唇上宛若涂了胭脂。
双眸捧着泪,跪坐着连连向前爬了几步,重新覆在温雪杳膝头,堵住了她起身的去路。他的双臂看似瘦弱,实则却极为有力量,都是多年在淤泥里摸爬滚打操练出来的狠劲儿,如今禁锢着温雪杏腿弯,她根本动惮不得。
元烨有些急了,他没想到温雪杳听到真相后会是这般反应,他原以为她会理解他,明白他的身不由己,可那双从前笑意盈盈此刻却冰冷无比的眸,无一丝怜悯,有的只是厌恶。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等等。元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愕然抬首,像是在深渊中仰视到出口。
那双皲裂的、颤抖的唇轻碰,撞出破碎的,连他都不敢置信的声响:"小姐,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做了.…一场梦?"
话落,温雪杳的眸子第一次出现变化,她俯身垂眸,直直看向元烨。胸腔里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看着温雪杳的表情,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你也重生了?"
所以这才是她放弃自己的理由,重来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本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断断续续梦到未来之事,又最终知晓自己是重生而来。原来不是,她或许比自己清醒的更早,所以她才会在马场那日狠了心要赶他走。元烨无力道:“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温雪杳甫一听到他也是重生而来,所有的耐性便顷刻散尽,所以他并不无辜,他便是曾经伤害利用自己的人。
她冷声打断对方的话:“元烨,上一世的你,我不会原谅,这一世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难不成我该给你机会再看你利用我、借温初云羞辱我,让我失去一切再死心塌地的留在你身边,将你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么?就像我曾出现在你眼前那样,彻底翻转过来?"
温雪杳忽地冷笑一声,俯身一根一根撬开元烨抱着她的手指, "上一世的温雪杳不会对你摇尾乞怜,这一世的温雪杳更不会。"
"你想要的那些,无论多少次,你都不会得到。"
没等元烨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远处大门“嘭”地一声被人由外推开。清冷月光下,照出宁珩冷冽含怒的眉眼。
宁珩几乎是闪身出现在温雪杳面前,一把便将瘫跪在地的人狠狠提起。一转身,修长冷硬的五指便死死锁在元烨的喉头。
刀锋般锐利的视线似乎下一刻就要划破他的喉咙,令人血溅三尺。"你找死。"
"宁珩……你卑鄙!"元烨的脖颈被掐着,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他死死盯着对面的男子,"你以为你费尽心机拆散我们,她的心就会给你么,你做梦!"
宁珩闻言未置一词,连面上的神情都未出现任何细微的变化,只抵在那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的五指不断地收拢。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快到温雪杳根本来不及阻止,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温雪杳一阵心惊,连忙扑上去拽住宁珩的手,试图换回青年的清醒, "阿珩哥哥!"连唤数声,青年才像是稍稍找回思绪,侧眸看向温雪杳,眼中有还未褪去的冷戾。温雪杏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开,而是将人的手攥得更紧。
这是她与宁珩的大婚之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元烨死在宁国公府上。“阿珩哥哥,你不能杀他。”
"为何?”宁珩深深看她一眼,像是恢复平静, “阿杳,你心疼了?"
宁珩见她沉默后点了点头,手又不自觉收紧,下一秒却听那温温软软的声音道:“阿珩哥哥,我是心疼你。若是他死了无妨,可他死在宁国公府,我们便难逃干系。"
“阿珩哥哥,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宁珩盯着她的眸子,语气温和, "那阿杏告诉我,方才他在我未赶来之前,都同你说什么了?"温雪杳抿了抿唇,镇定道:“七皇子想劝我离开,但是我没有同意。”
★大★★
宁十一将元烨带了下去,温雪杳没有过问,总归宁珩方才放手便是不会再动杀心。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看向宁珩。
“阿珩哥哥,你似乎很讨厌七皇子?”宁珩方才进门后的举动就没有给对方留丝毫余地,那模样倒不像冲动,反而更像是积蓄已久的怒气一朝爆发。
r />宁珩沉稳的大掌落在她的脑后,细致地帮她拆下那些繁琐的钗环。良久,平静的目光与温雪杏的相对, “阿杳,我不愿意瞒你,我的确不喜欢他。”
温雪杳:“是因为我么?”因为她曾经险些为了元烨与他退婚?就算她与宁珩没有感情,可再大度的男子应当也不愿意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对他人动心。
宁珩点头承认, "没错。阿杳,我也只是寻常男子,没有人会愿意看到有人处心积虑潜入自己的新房,是为了带走他的妻子。"
“我不会同他走的。”温雪杏小声。
宁珩温柔的抚摸着她背后柔软的发丝, "所以我并没有迁怒于你,对么。"
“我只是无法冷静地对待他,因为他觊觎你,觊觎我的妻子。虽然我清楚你不会受他所骗,可他的存在的的确确影响了我们的新婚夜。就犹如此刻,你本该同我欢喜地饮下合卺酒,却因为他的存在,直到现在,你我二人交谈的内容都是另外一个男子。"
“那我们不提他了。”温雪杳试图软声哄人。
宁珩:“阿杳不好奇我会如何处置他?”
温雪杳摇了摇头:"不好奇。"她此言也是实话,宁珩做事向来妥帖,方才不过险些冲动,她相信他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
宁珩像是被她这句话取悦,轻笑一声,他这才注意到一旁呆呆站着的小暑。
小暑进来时宁十一已经将人带走,是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只隐约感觉屋内气氛似有些沉重,于是便端着膳食静静侯在一旁不敢多言。
宁珩扫了眼小暑端着的粥,认出是小厨房备下的,这么长时间想必早已经凉了。他看向温雪杳,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温雪杳本想拒绝,谁知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响,她脸一红,干脆没再遮掩说违心话。“你做?”
宁珩瞧着她呆愣的表情不由发笑, "嗯,想吃什么?""吃面吧。"不用炒菜,清汤面应当是最简单的。
宁珩起身,摸了下温雪杏的脑袋。他让屋外的丫环进来同小暑一并侍奉温雪杳宽衣洗漱,自己则转身去了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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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杳知道小暑是感叹宁珩亲手为她下厨,都说君子远庖厨,愿意为妻子做饭的男子自然值得这番夸赞。
她心里也是赞同的,不过原因与小暑并不大一样。
她想到的是方才宁珩在新房见到只有她和元烨后的反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新婚妻子与从前同她有纠缠之人。
他却毫不为难她,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未有一丝怀疑。
温雪杳知道宁珩能做到这一步多半是因为两人之间并无感情,所以他才能格外理智,但她还是没由来的心里一暖。
若换了旁人,保不齐会屈与皇子威严,反让她一介弱女子抗下所有,或会骂她一句朝三暮四鲜廉寡耻,但他没有。
温雪杳洗净面上的妆,不一会儿,宁珩便端着一碗清汤面从外面进来。他将碗筷搁在温雪杳面前,似是怕她被盯着局促,便又起身到耳室更衣。
温雪杳余光瞥了眼,宁珩是一人进耳室的,并没有丫环跟进去。
门边的丫环面色如常,想来是习惯他不用人侍候。
温雪杳静静收回眼,小口咀嚼着口中滋味。
半碗面下肚,宁珩刚好从耳室出来,就见温雪杳仰着脑袋正朝他看。宁珩怔了下,回道:"不用管我,你安心吃就是。"温雪杳却没再碰筷子,摇了摇头, "吃不下了。"
宁珩扫了眼她碗里剩下的面,足有一半,稍稍皱眉, "怎的就只吃这么少?""是你煮了太多.…"
宁珩稍顿,良久后认真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下次会少煮一些。"
“那这些……”温雪杳指了指剩下的半碗面,本意是让人端下去,总不好就这般大喇喇摆在桌上一直到明早。
谁知宁珩好似会错了意,视线只消一顿,便抬眸浅声道:“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席间只饮了酒,倒是未吃几口饭。"
说着,便将温雪杳撂下的碗筷重新捧起。
温雪杳张了张唇,阻拦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已经夹着面送入口。
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幽幽盯着那副自己用过的碗筷,瞧着自己吃剩的面被一旁矜贵的男子扫食殆尽。
两人身
后的小暑瞧着,早就笑得牙不见眼,乐开了花。
等宁珩吃完,小暑眼疾手快地接下,又递过去一张干净的帕子,这才捧着碗出了屋,临走还不忘将门阖好。
方才姑爷说了,今夜不用人侍候。小暑美滋滋跑走。
屋里,这下轮到温雪杳紧张了。若她不知晓还好,可她偏偏瞧见了那画册里的小人.…
对了!
小人!
她怎得将这事儿忘了!那小人还在被褥底下藏着呢,若宁珩一掀被子,岂不瞧个精光!
温雪杳连忙抬首,就见宁珩已经朝着那床边走去了,眼见那玉雕般修长好看的手就要碰到被褥,她头皮一麻,猛地小跑扑上去。
一着急,整个人扑倒在榻上。
瞧得宁珩一愣,半晌后唇角扬起, “阿杳,你急什么?”
温雪杳听出对方的调侃,臊得脸烫,可她一心想着藏起被褥下的东西,哪还顾得上旁的。落入宁珩眼中,便是她纤细的雪颈仰着,上面浮着淡淡的粉,手探入床里,也不知在藏什么。她这般动作太过明显,看得宁珩忍俊不禁。
长臂一捞,俯身先一步将那藏在大红喜被下的东西捞了出来。温雪杳一瞧,瞬间急了眼, “阿珩哥哥不行,这个不能看!”宁珩一手举着册子,一手攥住温雪杳挥舞的手,笑道:"为何不能看?"
温雪杳气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胀着脸干巴巴道:"不能,就是不能看,你莫要再问了。"
宁珩面上稍显意外,他还没见过温雪杳发恼的模样,稀奇地多看了两眼,心里愈发痒得很,明明对手中之物越发好奇却还是盯着那双几乎气哭的眸子败下阵。
长臂一收,将册子按进温雪杳手里,哄道:"行,我不看。"
不过,瞧着她的反应,宁珩心中倒是有了猜测。
如玉的耳尖也悄悄爬上一抹红,宁珩掩唇轻咳了声, "收好了。"
温雪杳匆忙嗯了声,也顾不上挑三拣四择地方,只飞速将它塞进嫁妆箱子里,这才顺了气。床边,宁珩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温雪杳略有些局促的走过去,小声问:“要歇下了么?”
宁珩看着她明显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脸,笑容更盛:“阿杳,不必紧张,我是你的夫君。而这……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温雪杳点着头,可坐在床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双手死死抓着中衣衣袖。她既嫁给了宁珩,自然就是决定好了要像世间夫妻一样,行亲密之事。但要让她不紧张,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事。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安,宁珩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直到她的身子没有再颤抖,才握住她尖尖的下颌扭向自己。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幽深的眼沉静而温和, “阿杳,就算不是今日,但你也学着适应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