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杳换药这日,宁珩回来的格外早。
因为每次这样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他怕大夫照顾不到温雪杳的情绪,更怕丫环们毛手毛脚。连日敷药和服药的缘故,温雪杳身上也染上了一股药味儿。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这些用不完的药腌入味了。”温雪杳噘嘴抱怨。
宁珩轻笑了声,但手下帮她换药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在这种正事上就算是温雪杳撒娇他也不会心软。
等换完,他才抬起自己的手凑到鼻尖,轻嗅后将手掌又递到温雪杳面前,“那我们如今也算是‘臭味相投’?"
温雪杳有些敏感,只留心到那一个字,她抓着尚且散开的领口深吸一口气,问道:“真的很难闻么?"
宁珩被她较真的模样逗笑。
而温雪杏却在想,自从暗室两人明里暗里闹别扭后,一直到现在,宁珩似乎都没有与她亲密过。最初她还会想,宁珩应当是顾及她身上的伤,可最近她伤口虽没有完全愈合,却也能跑能什么都不影响,他还是一寸都没有碰过自己,就连以前最喜欢的亲吻都没有了。
她知道宁珩在这方的需求有些重,就算是同房害怕伤到她,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吻她一次吧。
而且她自认在围猎场受伤之后,就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难道他依旧一无所觉,没有感受到她已经重新试着接纳他了?
这个想法很快被温雪杳否认,宁珩不是那种粗心的人。
人太闲就会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温雪杳知晓自己就是这样。
多少有点庸人自扰的意味,可若不让她想,她又有些忍不住。
其实这段时间温雪杳也在努力尝试改变。以前她总会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现在却逐渐有了敢袒露的勇气。
天下哪有那么多结婚便契合的夫妻,不都是慢慢磨合来的么?既然是磨合,就没理由只让宁珩一味的迁就她,她也该努力靠近他一些。
最初她还为自己的变化感到羞耻,可一旦接受,好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她俩又不是无媒苟合,哪里只是亲密些就要觉得见不得人啦?
这样想着,温雪杳没有着急扣上衣襟两侧的扣子,而是忽地跪坐在榻边,直起身将手臂搭在宁珩肩上。
即使有了充足的时间让自己适应
,可第一次做起这种事,还是忍不住面上挂了几分羞。她跪在榻上,宁珩站在地上,两人的高度其实是差不多的,正好能够平视对方。
“夫君,哥哥昨日白天来看我时,说子焉哥哥明日也要回京了,你是不是要去登门拜谢?若是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一道去?"
那日在狩猎营地时,宁珩便说要与季子焉道谢,无奈在他们回京不久后,季子焉却是离京了。他这一走,登门道谢的计划便拖到了如今。
宁珩听后点了点头,双手按着温雪杳的手臂,让她虚搭在他肩上的手绕过脖颈抱他更紧,不紧不慢道:"既然要扶着,就搂紧些,省得待会儿没扶稳当,再将你摔了。"
温雪杳耳尖一烫,但还是依照他的牵引将细细的手指在他颈后结成扣。
然后就见与她平视的青年敛了眉,一本正经面不改色道:“登门道谢自然是要的,不过阿杳,有另一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这个——‘子焉哥哥’,是一定要这么叫么?"
见温雪杳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宁珩隐约猜到什么,捏了下她的下颌,笑道:"故意的?"温雪杳诚实点头, "想看看你的反应。"
宁珩定定看她一眼,声音软下来, "反应就是,他救了你,你夫君又不好多说什么,但还是有些忍不住,会."
“会如何?”
"吃醋。"
温雪杳先是一顿,继而笑得肩膀都在打颤。
小小的肩头被人反手握住,害怕她牵扯到伤口,无奈道:"行了,有这般好笑么?"
"就是没想到,夫君你如今都二十有四了,怎么还像毛头小子一样会胡乱吃醋。"
宁珩面上一愣,然后一只手去捏温雪杳脸颊上笑得堆出一团的软肉,咬牙道:"笑话完我,又开始嫌我的年纪了?"
温雪杳大着胆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是老了些,不过也不至于嫌你。"
“也是,在阿杳眼中,我这个今年‘二十有四’,即将二十过五的人,自然比不得你子焉哥哥年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人咬牙切齿说出口的。
最初嫁入宁府时
,宁珩当真像一尊玉人,处处妥帖,没有一丝一毫能让人寻出错处。也正因如此,才令温雪杳后来陡然发现他的另一面后,会觉得一时间难以接受。
现在,他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照理说,若换做以前的宁珩,别说温雪杳像现在这般故意撩拨他激他,只要同他对视久一些,他便恨不得将人揉在怀里拆吞入腹。
如今都这样了,他却依旧能笑着不为所动。
温雪杏一时沉默下来,宁珩也没说话。
方才轻松逗乐的气氛不知怎的就忽而变了味道。两人就这般彼此相拥,目光纠缠。
连肃来在□□上迟钝的温雪杳,都察觉到了久违的暖昧气息。然而不过两息,宁珩就先一步转移了目光,他垂下眸子,目光定定落在温雪杳大敞的衣襟上。
抬手,将盘扣一颗颗仔细扣好。温雪杳咬了下唇,她以为自己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
难不成是暗室之后,她激烈的反应也吓到了宁珩?因为她那段日子的害怕,让他也对与自己亲密这事失去了兴致?
可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她都忍不住为初次主动换来的碰壁而难堪的红了眼睛。罢了罢了。
她脸皮本就薄,这样的事能努力做一次。但若对方不愿意给她回应,她绝不会再做第二次。
等到衣襟前的盘扣系到最后一颗,温雪杳赌气的拨开宁珩的手,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回道:“我自己来。"
温雪杳努力将目光专注于衣襟上,可那颗扣子就像是与她作对。连一颗扣子也欺负她,明明这小小的盘扣方才在宁珩的指尖是那么的乖顺。
她不禁红了眼,又不想让宁珩瞧见,于是打算佯装背着阳光看不清,便要转到面对窗子的那一面。
然而未等她动作,双手手腕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攥住。温雪杳愣了下,就看到对方一只手便能牢牢扣住她两只细瘦的腕子。
这种强烈的对比与压倒性的强势反差顿时又让她觉得受了欺负,或许是最近养病养的愈娇气了,也或许是她有意想让自己改变,不想像原先一样做一个闷葫芦,什么话都宁愿藏着不说。
她的嘴角倒垂成一弯月牙,当即有了委屈的意味。
宁珩无奈一叹,说出口的话丝毫不加掩饰,格外的直接, "阿杳,你
就别撩拨我了,你知道我对你向来没几分定力,许久不曾与你亲近了,一个亲吻与我而言不过是浅尝辄止,怎么能够。"
温雪杳下垂的嘴角骤然僵住。
尽管她已经逐渐去接纳宁珩,可他陡然将两人间的这档子事、将她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直言摆到明面上,她的脸皮如何遭得住。
双颊一阵滚烫,火烧似的。
宁珩忍不住碰了碰温雪杳脸上绯红的一团,叹道:“你瞧你,我只轻描淡写说一句你便遭不住了,若是我……"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温雪杳又羞又恼的挣开他的大掌,两手并用捂住了他的唇。
她还是远远低估了宁珩没羞没臊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泛着红圈的琉璃眸子瞪得圆滚滚,少女怒骂的声音都是娇的, "宁珩!我不拦你,你便越说越不像话了。"
这句话还是颇有底气的。
不过下一句,便不怎么像样了, "谁说我……谁说我方才是撩拨你了,你怎得自己心烧,还胡乱给旁人扣帽子,简直不知羞。"
宁珩眼角一勾,唇张着,喉咙发出几道沉沉的“呜呜”声。温雪杳:"我松开你,你莫要再说。你不知羞,我还是知羞的。"“听明白了么?”温雪杳鼓着腮帮子问, "明白了就眨眨眼。"宁珩笑着眨了眨眼。
温雪杳松开手,然后就听宁珩紧接着开口道:“我夫人脸皮真薄。”他只是说,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这半斤八两的小胆子,方才是怎么敢来撩拨他的。
温雪杳嗔怒瞪他。
谁知,这人说话根本不作数。
只听他轻飘飘撂下一句, ”夫人别急,再过几日,等你好些。”说完,就转身去叫水了。温雪杳盯着那道背影,霎时瞪大了眼,张大了唇,脸红了个透。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才急!"
不对。
她心里想。
今日他这般戏弄她,改日就是他再急,在她这里也是轻易不成了!屋外,盛夏天,宁珩想寻到一处能令他冷静的角落都难。方才许多个瞬间,他脑海中那根脆弱的线都险些绷不住。
何止是想亲她?
>若只是想亲她,也就不必如此痛苦的忍耐了。但他就怕,那一个吻落下去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想将她按在软榻上,将她身上由他亲手为她穿上的衣裳再一层层剥去。想吻她,更想独占她。让她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嘴,日后只敢喊他“哥哥”。
至于季子焉,他是该尽快备上一份足够分量的重礼,谢到他门前。
那礼要足够重,让季子焉这个真君子,往后再不敢生出多余的、一丝一毫不该有的心思来。助他信奉那句——臣子妻,不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