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果然是杨青青,美丽冷漠的脸孔,一双丹凤眼带着几许嘲讽的意味,修长的手指挂着一串钥匙,向我炫耀的晃着。
很不幸,她手指上的钥匙,正是我的摩托车钥匙。
我心几乎是呻吟了一声,却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谢谢你。”伸手去接钥匙。
杨青青好像并没有马上递给我的意思,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用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静静的瞧着我,瞧得我心发毛,这眼神,不像是色迷迷呀,又不像是好朋友,带着冷讽的敌意,但那份敌意并不浓重,更多的还是讽刺的意味。
我伸出去的手掌,讪讪的停在半空,又勉强笑了笑,说:“再次谢谢你,给我接来钥匙。”
我以为我再次重申她是来给我送钥匙的,她会还给我,但她还是那种不动,冷艳美丽的眼睛,讽刺的意味更浓了,忽然说:“梁大众,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阳光斜照在我的身上,下半午的阳光还是很热的,我听到杨青青的话,却从心底发出一阵寒气,神情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我知道没听错,我明明听到她在说“梁大众,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哪,你不就是招商办主任,朱玲的表姐吗?但她的语气告诉我,在此之前,我应该还认识她,不然,她也不会直呼我的名梁大众。
我再次重新审视着杨青青的脸庞,她的阳庞正对着阳光,阳光清晰的照着她的脸。刚才在走廓,光线有些暗,我没看清楚她的脸上的细节,也没敢仔细看,她有一种容光,叫容光逼人,让我不敢正视或者仰望,但现在,光线充足,她又这样说,就是在允许我可以仔细的看清楚,我当然不客气,就看个清楚吧。
在阳光下,她的脸庞,更是美丽冷艳,不可方物,从皮肤里面焕发出来的光彩,让人不敢逼视,白色细腻的肌肤,让人不能真正分辨她真实的年龄,脸颊上连一条细微的皱纹都没有,皮肤紧绷的让人窒息,甚至担心如果她的皮肤破了一个小口,全身的血液就会突然从那个小**发出来。
她的鼻梁还是挺拔直秀,像是洋妞,凛然生威却又风情嫣然。她嘴型宽阔嘴唇削薄却丰润,在阳光下闪动着淡淡的光彩,我不知道她的嘴唇上闪烁光彩,是她涂了唇膏,还是天生如此,有让我想亲吻一下的冲动,但是她嘴角那丝讽刺的笑意,却让我凛然却步,不敢有非份之想。
她的双眼微微眯起来,黑亮的眼眸在阳光下,凝焦成两点亮光,看起来仿佛是碧绿色的……
——碧绿色!
我差点跳了起来,当这“碧绿色”三个字从我脑海蹦出来的时侯,我全身都是一麻,好像被一百二十伏的电流击一般,虽不致命,却心跳加快,全身麻木,四肢无力,咽喉发干。
刚才在走廓里,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以为是黑色的,但现在在阳光下,我才看出来,她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而是微微的碧绿色,就像是两片清波荡漾的湖波。
在汉人,这种碧绿色的眼睛,可以说,少之又少,只有少数民族和外国人才有……
——外国人!
这个词又接着嘣出了我的脑海,让我更肯定了我的想法,再看看杨青青嘴角和眼睛的冷笑讽刺,我知道,不会错了……
“真的是你——”我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与其说是试探性,倒不如说我不愿意承认是她,拒绝承认是她,因为,我真的认识她,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认识她了,不过,那是侯,我们不叫她杨青青,而是叫她“洋鬼”……
杨青青看到我认出来她了,嘴角的冷笑讽刺,变成了得意和骄傲,嘴角一动,笑了笑,静静的说:“不错,是我,你们嘴里的‘洋鬼’!”
我沉默下来了,她是“洋鬼”,怪不得对我有如此浓重的敌意,说起来,这事不能怪她,要怪,也是怪我,她现在劈脸掴我一巴掌,我也得忍下来。
在我上初的时侯,是在“洪庙乡”学上的,当时洪庙乡还没有归镇关镇,是距离城关镇最近的一个乡镇,我们村就属于洪庙乡,直到乡镇大合并,七八年前,才划为城关镇。当时洪庙乡距离城关镇最近,所以在学读书的人,有不少是城里的干部弟,比如我的同学小芹。
记得我上初一的时侯,初三有一个姓杨的女孩,高高瘦瘦,脸有菜色,好像发育不良,当时的身高,就已经比大多数男学生都高,比很多老师也要高,成了全校身材最高的一个女学生,也成了全校的笑柄,最让人发笑的,并不只是她的身高,还有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和别的同学迥然不同,由于她身高和眼睛的特异,被同学们取笑,都叫她“洋鬼”,而不知道她的真名,就算有人知道她的真名,背后也是叫她洋鬼,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这样叫她,就叫她小杨或者是老杨。
记得当时取笑她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说:在解放以前,美国兵帮着老蒋的时侯,有一个洋鬼美国兵强奸了姓杨女生的祖母,生下了她的母亲,所以这个姓杨女生的身上,有洋鬼的血统,才会有一对绿眼睛。如此推上去,更有人说,早在八国联军进国的时侯,就有洋鬼强奸了姓杨女生的曾祖婆母,她才流淌着洋鬼的血。
当时,不管这些是真是假,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带着恶毒的笑意的,并没有同情心,更不会管是真是假,只是一种恶毒卑鄙的阴暗心理。
很不幸,当时那种人,就有我。我当时还是个无知少年,随波逐流,也狠了那个低级而严重的错误。
不过,我还是认为对于姓杨女生的身世来历,较为认同第二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