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早已知这一天是必定要来的,因此并不十分得意,相反倒镇定自若。
在我眼中,匡胤虽然身负皇帝使命,有帝王之相的富贵结局,但在其乃官居低级武官时,我也深爱不已。不论他是皇帝还是平民,他就是他,我深爱不变的人,不论他是萧松还是匡胤,我永远是他身边那个耐心盼归的人。
当殿前司楚昭辅先生跑来报平安的时候,我看到满面春光满眼喜色的楚大人,心里便明白了,一切都严格按照历史的记载发生得顺理成章。
此时正值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四日上午。
开封城中皇宫内,早朝未散,宰相范质等大臣正在享受早点,忽然接到所派信使潘美送到的急信,即驻营与陈桥驿的北征将士已发动兵变,拥立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为天子,现在率军回开封途中。范质即与众大臣觐见符太后,急商对策,但都束手无策。只好先回宰相办公的政事堂再说。
下殿时,范质紧抓着王丞相的手,指甲尖锐几乎刺出血来,痛心疾首的呼道:“仓促派出大将出征,实在是吾辈之罪也。”
史载,匡胤大军入城后,一改以前改朝换代时将士烧杀抢掠的恶习,对百姓秋毫不犯,秩序井然,由此争取了京城市民之心。
傍晚时分,我终于在偏殿见到了匡胤,他眼里布满血丝,满面疲倦,但眼里精光四射,异常兴奋。见我到来,身披黄色锦袍的他神情柔和起来,展开手臂,将我纳入袍内,轻声道:“蜜儿,你终于可以不用等待了,从此后,我们日日夜夜相伴相随,你,是大宋的皇后!”“蜜儿不在乎自己是民妇还是皇后,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心满意足。”想到从此不用分离,心里已是万分满足,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安然闭眼,嘤咛低语。“傻丫头。”他怜爱的揉弄我的发髻。
虽然一步登天,满心欢喜,但作为女人的敏感,还是忍不住小心问道:“胤,你既为贵为天子了,按规矩,是不是要增加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匡胤揪揪我的鼻子,仰首朗声长笑,笑声震彻天宇,不无得意。梁外的飞燕似乎都受到笑声震动,惊得展翅疾起。
看他满面含笑的样子,我不禁伤感顿起,这个封建社会里,谁会遵从一夫一妻的夫妻模式?那些大臣或者有钱的财主,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想娶就娶,何曾会顾忌到妻子的心思,更别说皇帝了。
看到我的神色黯淡许多,他满含柔情的声音与刚才放声长笑的判若两人。“蜜儿,你的心思我明白,我的心思你为何就不明白呢?”
望定他痴痴投射过来的双眸,黑亮如星辰的眼眸里闪烁着星火般璀灿光芒,一种无法言表的坚定将那光芒映衬得如钻石般不可动摇。
深深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不该用最俗的尘世定律去怀疑我们的感情。更不该用微弱无助的心态去假定将来的一切。
“胤,是我不好。”将脸深深埋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任温暖像夜一样,将我柔弱的心紧紧包围,切肤之暖带来的安全感让心不想再回到从前。
“从今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任宫里女人再多,只有你,才会在我心里,”说着,他突然揽过我的身体,扯开衣襟,在我粉嫩的乳尖上咬了一口,当肉体感到牙齿无比的坚硬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敏感部位爆炸般弥漫袭来,闭着眼,心底却是无限平静,为了他,生命都可以付出,疼痛岂能让我动容?吮下沁出若珍珠般饱满的血珠,他用舌轻轻舔着伤口,仿佛野兽安抚受伤伴侣般的温柔,疼,已经消失,渗血的乳尖被舌头绵软的抚摩后,开始勃起。“如果你不信我,这痛即是惩罚,吃进你的血,我们就是血水交融,生死不会分离。”“如果我先离你而去,你。。。”话还未说完,唇却被堵住,舌剧烈的痛起来,“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让你疼!”他的吻依然霸道专横,蛮不讲理。我摸着他脑后的发髻,将这个埋在胸前的头颅紧紧抱住,脸上绽开了美丽的笑容,拥有永恒的爱情,生离死别又怎样,一切都不会改变,哪怕天上人间!
三月里,桃花盛开时。太医来过,告知怀孕三月有余,脉象很平稳。
太后闻讯过来,带来不少婴儿用品,衣物。
“太后,何必亲自过来,本宫正想亲自去恭喜太后呢。”我施礼让座。
“皇后,这是赵家大喜,也是宋朝乃至全国人民的福音,皇上登基不久,既有龙子降临,足以证明上苍为我大宋江山福源深厚,盛世万年啊。”
我想起应该去庙里拜谢观音娘娘,于是笑道:“太后,本宫想去上香谢恩,向观音娘娘祁愿,生一龙儿,为我大宋王朝添丁添福。”
“难得你虔诚向佛,好吧,明后天都是上香的好日子,哀家陪你一起去。”太后笑盈盈的伸手拉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夜幕时分,散步御花园,正无聊穿过回廊时,一个眼熟的身影急匆匆在尽头月形门边一闪而过。心里一紧,难道是他?脑子里闪过一张眉清目秀、略为忧郁的脸。快步跟上前去,身影已经消失,是我眼花吗?可以肯定不是。那么,如果是他,为什么到宫里来?
唤过宫女,命她们四处寻找,有没有人影藏匿花丛间,身边的宫女们向四周搜寻而去。
我站在一棵芙蓉树前,正思索为什么人影不见踪迹,从上面轻轻跃下一个人,就在我眼前站定,来不及惊叫,嘴已被他的手捂住。
张永德。
我惊呆了,他发疯了吗?私闯后宫是什么罪?更别说还用手捂住我的嘴。
他示意我绕到树后荫影处说话,我顺从的按他说的走到树后,这树身很粗,后面的山石和树身之间有一凹洞,如果两个人站在阴影里,不仔细看很难被发现,难道他想狭持我而对匡胤不利?匡胤定然不会轻饶他的这种冒犯行为,无论是谁出差错,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念至此心里又惊又怕。
“皇后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有冒犯的意思。”他低声在我耳边。
“你找死吗?这是哪里?这---”“嘘—”他用手捂住我的嘴。恼怒的扭过头,不想嘴被他的手碰到。
消失
宫女们拎着宫灯走来,看到我不在原处,叫了几声“娘娘,娘娘”马上往乾清宫方向而去,她们以为我受惊后自行回去了。见她们身影渐远,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胳膊。
离他一步之地站好,仔细看去,几年不见,他仍然神色清秀,飘逸俊朗,只是眉宇间深锁的忧郁更浓更多了。
“将军来此,不怕被抓到?私闯后宫,可是死罪。”我认真的说道。他眉头紧锁,牙肌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忍受着痛楚。
“死又何妨,现在这样形单影只,生不如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贵为将军,英名远扬,别说一般人家的闺秀,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谁不想与将军结为秦晋之好?将军何必执意孤独?”我深知他来此的心意。
“你,知我所为何人,才甘心孤独,又何必劝我做违心选择?”他仰头望向天上星辰。眼角似有泪水悄然滑落。
“将军,承蒙厚爱,只是雪衣早就心有所属,将军的恩情,无以回报,现如今更是身居后位,还请将军斩断情丝,勿再自扰,祝将军早日觅得佳人。”言罢,我转身不再看他,快步离开。
树影阑珊,心意决然,我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光明磊落的向寝宫走去,却未料刚才的一幕被暗处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到。
次日,上香归来。进乾清宫后,晋王赵光义的妃子却已等候良久。
“那云见过皇后。”此女乃西域国进献给大宋的礼物——西夏第一美女那云,胤本就不想再封妃加嫔,更是考虑到我的情绪,于是将她赏赐给弟弟——晋王赵光义。
这兄弟俩虽一母所生,但秉性却大不相同,年龄上,胤比晋王大十岁,但胤豪爽开朗,不太计较兄弟之间利益得失;而晋王自小随哥哥东征西跑|Qī-shu-ωang|,城府极深,喜怒哀乐从不现与言表。第六感觉告诉我,此人将来定会对胤造成很大的影响,究竟是多大我也不能肯定,毕竟历史上没有说明这些,但他们之间的那种一个毫不防备一个处心积虑的危险形式,让我不禁忧心忡忡。尤其是登基大典那日,礼毕时,胤率众臣回后宫拜见皇太后,老太太接受大礼后,竟然提出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条件,甚至逼迫胤当场答应,否则不予理睬这一切荣华富贵而回归故里。
胤基于孝心和爱心,满口应允,但,身为皇后的我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当真觉得匪夷所思。
太后要皇上立下誓言,皇上归天之后,皇位由赵光义继承,而不是胤的长子。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大儿子打下江山做皇帝了,担心曾经一同冲杀过的小儿子心里不爽,于是要大儿子立誓,天下既然是赵家的,你享受完了,也得让弟弟享受一番。
我不禁忧虑心寒,且不说胤的大儿子现在虽贵为皇子,可将来命运风云莫测,谁能保证亲叔叔届时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把亲侄子干掉呢?古往今来,皇宫深处,巨变风云,父弑子,子弑父何其多。更何况叔侄之间。唉,苦命的孩子,生在皇室,还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来得平安自由。摸着渐隆的腹部,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可有心事?”一边的问候声将我从自己的思维境界里拉回。是云妃。
我莞然一笑,“妹妹,”边说边拉起她的手,一起向寝宫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