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走进一家客满的酒楼,点了菜却并不动筷,只是静静坐着等待对方的现身。良久,没有任何动静,却见几个醉汉朝她这边摇摇晃晃走过来。心里暗喊一声糟糕,她忘了自己这一身装扮是多么引人注目了。以前是弘珏帮她挡过那些不正经男人的调戏,可是今日弘珏回了郡王府。
“姑娘,将你的面纱揭下来给爷们看看可好?”
清格勒冷眼看着他们的醉眼朦胧,不语。醉汉却死不罢休起来了,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姑娘如果是天香国色……嗝……又何需遮掩,你们说是不是?”
她看到人群中一片同情之色,那些人有对她现在处境的同情也有对她可能残缺容貌的惋惜,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起来帮她。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内阁大学士的公子。内阁大学士你听说过没有?年更尧就是我爹,你这胆大的女子居然连内阁大学士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嗝,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嗝,给我撕开她的面纱。”
只见几个同样稍有酒意的大汉将她包围了起来,众人中有男人的不忍,也有女子对她的不满,“哎,就长她那模样还装清高呢,现在出大丑了吧,哈哈……”
她被两大汉左右制住了身子,只得眼睁睁看着这群纨绔子弟揭下她脸上的面纱,她无助的闭上眼……然后她听到一阵抽气声,旁边制住她的壮汉也似被点了穴………
“原来是个大美人啊,瞧那双眼睛水得像会说话似的,真是绝色啊。想不到我今日居然在这里捡到宝了,哈哈哈……”
“不是吧,那么漂亮居然用面纱遮起来,她是不是脑袋坏掉啦。这么好的容颜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来人啊,给我将她押回府,少爷我要娶四姨太了……”
他们刚出酒楼,就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是傅垏帧,似是刚下朝而来。他气宇轩昂的坐在马背上,犀利的眸望着这里。然后他跨下马背,来到她的面前,对那群无赖厉声道,“你们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我妹妹也敢动!年如洪,即使是你父亲年更尧可是也要给我三分薄面!”
那年如洪或是被他的霸气吓住,忙命手下放过黑衣女子,狠利投过来一眼,说了几句无用的狠话,然后和他的那群乌和之众仓皇离去。
傅垏帧轻轻为她掩上面纱,而后却离她一步之远,道,“我给你打辆轿子回去吧。”清格勒冷冷看着这个为她解围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熟悉的柔情和刻意的躲避,她不领情起来,不再理会他,重新提了药包便往傅府而去。傅垏帧看着她清灵的影,犀利的眸深了几分,牵着“雷风”,两人一前一后往傅府方向而去。
她再次绕到那西院,朦胧的夜,院里有着她贪恋的气息,她曾经在这里那么深深爱过一个男人呵。屋内掌着灯,烛影里一伟岸身影背对着窗口。她转身愈离去,随即被他叫住了脚步。“清格勒,既然来了,就陪我坐坐如何?”
她蹙眉,却轻移莲步走了进去。迎面有着浓浓的酒味,冷漠的他一身酒气却英俊不减,甚至还带着几分卸下武装的随意,和几许淡淡的忧愁。她坐在他身边,望着窗外的木棉。
寂静的夜,两人同样静默良久。他连着喝下几杯琼浆,而后望着身边的女子道,“毒发那日,我知道为我煨暖身子的那个人是你。”他清醒的眸盯着她,带着几分火热。女子亦看着他,那眸似要把他看穿。既然她只是个过客,又何需再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他痛苦起来,“你的身上有着她的气息,有着她的眸,可是为什么你偏偏不是她?!”他靠近她搂着她的肩,似要把她揉碎。“她从不穿黑衣,从不抚琴啊……我怕错把你当成她,因为你始终不是她。”搂着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她看到他深邃的脸孔痛苦中带着挣扎的思念,这个男人是在思念那个一年前被他狠狠摔下山崖的女子吗?她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男人,冰冷的眼瞬息柔了几分。
“可是我总是把你看成她,沉迷于那份淡淡的幽香,沉陷于这双含泪欲泣的水眸……”他用他修长的指温柔的抚着她盈泪的水眸,抹去她滚落的泪珠,轻轻的,犹如在呵护一件至宝,那么温柔,那幺小心翼翼,却又那么多情。那看着她的深邃眼眸也越来越深沉……他猛然将她搂进怀里,用他那坚毅的下颌厮磨着她的发顶。然后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眸,火热的唇急切的压了下来。
她没有反抗,搂着他健壮的腰身,她在他怀中颤抖着。他的热情冲散了她的理智,她急切回应着他火热的吻,沉迷于他的温柔…………这一夜,不管是酒意还是真心,没有一切是非恩怨,只有他和她,一夜的缠绵缱绻。
“那个木大夫是你。”十足的肯定,没有一丝怀疑。此刻,一个深衣伟岸男子和一个白衣倜傥男子站在湖边,两人皆望着湖面。
白衣男子终于挑眉看着眼前俊挺的男人,再次露出那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些,跟傅大将军有关吗?”傅垏帧沉了俊脸,这个风流男人带走了依若,为什么却没有好好保护她?而他,也成了置她于死地的凶手。他沉声道,“当初为什么不带依若远走高飞?”
笑着的男人利眼投射了过来,他对着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冷峻男人犀利起来,“我带她远走高飞?傅垏帧,你知不知道依若的心遗落在哪个混蛋身上?那个时候她受了大寒被人下了毒命在旦夕,还有那个跟她无缘的……而你,在哪里?在你的别院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他狠狠逼视着眼前一脸震惊和哀痛的男人,然后一拳朝他的俊脸砸过去!“依若那个傻瓜不该为你这样的男人失心啊。”
傅垏帧对弘珏的拳头不躲闪也不还手,他就这样任他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身上,原来那个时候,依若忍受着如此大的痛苦,而他却该死的躲在别院故意冷落她。他气她赐他毒酒的背叛,可是他,却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依若去了,所有的仇恨都没有了。只有对她满满的思念,和失去她的痛苦!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他沉默着,任弘珏的拳头如雨滴砸落在他挺拔的身躯上。
看着这个一脸自责与伤痛的男人,弘珏停了手,这些他是为依若向他讨回来的。“依若还活着,对吗?”嘴角流着血的深衣男人站起来,一脸绝望中的期待。
弘珏冷眼看着这个无情却多情的男人,打破他最后的期望,“依若,她死了,一年前就死了。”这个男人只会给依若带来无尽的伤害,这次他把她放在这个男人身边,以为依若会为这个男人重生,可是红枫林依若那绝望的一幕再次让他胆战心惊起来。依若她,再受不住任何伤害。白衣身影转过身,欲离去。忽又回头对一脸哀痛的傅垏帧道,“如果依若还活着,你是选择依若还是你现在的妻?”
傅垏帧猛然想起他现在的妻白心怜,那个为了他命都不顾的女子,他棱角分明的脸沉重起来。末了,他轻吐,“我会好好照顾心怜。”,把对依若的爱放在心底。
弘珏深深看一眼神情沉重的男子,朝远处一抹黑色清瘦身影匆匆而去。而湖边假山隐秘一角,一个端着糕点的白衣娇柔身影,艳丽的俏脸一片喜色。她穿过假山,放下手中的托盘,快步朝受伤的男子奔去,“垏帧,你留血了。我扶你回房。”用手帕轻拭他流血的嘴角,俏脸上显现心疼的苍白。傅垏帧轻搂她的肩,往东院而去。
远处,黑衣清瘦身影看了过来,平静的眸明显涌进一抹刺痛。身后的白衣高大身影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轻扶她瘦弱的肩头,“清格勒,我们去老夫人房里。”
第十一章 无缘再守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多罗氏保养良好的脸红润了起来。她坐在桌旁,静静听着旁边的黑衣女子抚琴。那音,清脆婉转,温柔轻缓,如黄莺出谷,又如泉水丁冬。她烦闷的胸口顿时轻快起来。看着眼前女子脸上那一袭黑纱,她怜惜了。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会有残缺呢?
她道,“清格勒,可有想过嫁作人妇?”黑衣女子抚琴的手一顿,素手轻抚面纱,轻轻摇首。“傻孩子,嫁人生子都是我们女人的命。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能找个好归宿。”她停顿一下,一声叹息,“你很象我那死去的儿媳,可是帧儿他……哎,清格勒,我真的很想让你做我的媳妇。”
清格勒用玉手比划着,“干娘,我现在已是你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您。”水眸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她站起身走过来,轻轻抱着妇人的身子,“能做您的女儿,我很幸福。”
“我虽然没有爹娘,可是我有很疼我的师父和师兄,还有您待我如亲女的恩情,清格勒,很满足很幸福。所以,您不必为她的离去太自责,如果我还可以,我会代替她来照顾您。”
多罗氏抱住这位惠质兰心的女子,老泪纵横,这是依若泉下有知派了如此聪慧女子来安慰她这把老骨头吗?
傅垏帧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幅母女相拥的场面,这段日子他暗地去了厨房查探。如果真如弘珏所说母亲的病是被人在饮食里下了毒,那就必会有那歹徒下毒的时机。只是他等待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有人在食物里动手脚。菜色糕点茶水都是由清格勒亲手调配制作,然后由她亲自送去房里。母亲的病在慢慢好转,他相信那下毒之人已停止了下毒。但是这样打草惊蛇倒是抓不出那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