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婶,您没事吧!”沈小玉好心问道。
那倒在地上的妇人突地抬起头,开口劈哩啪啦便朝她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是瞎了、还是眼睛有问题?我还这般年轻你居然叫我大婶?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这么没家教!你应该喊我一声‘夫人’才对,嗯?你又杵在那儿做啥?不会赶快过来扶我起来吗?”
沈小玉呆愣的眨眨眼,才走过去将那妇人搀扶起来。
“大婶,您没伤到哪儿吧?”
不料,好心的关怀却遭来一顿更凶恶的怒骂。
“你这丫头要我说几次啊?你脑子怎么这般迟钝呢?我方才要你叫我‘夫人’你是没听见吗?你这丫头眼睛有问题也就算了,怎么连耳朵也有问题啊?要不要去找大夫瞧一瞧?”
沈小玉被骂得又是傻眼又是错愕。这妇人竟这么难伺候?
“请问您是——”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劈哩啪啦的狂吼:
“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我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你又是谁啊?姓什么名什么?今年多大?在这里做啥?是不是丫鬟啊?我瞧你这模样肯定是,又呆又蠢,反应又迟钝,到底是谁把你请来当丫鬟的?见我跌倒了也不会扶我到亭子里去休息,你怎么这般笨手笨脚啊?”
沈小玉被骂得简直是一点回嘴的机会也没有。
“这位大——”不对!她赶紧改口:“这位夫人,您才是怎么回事呢!我方才见您跌倒,好心的扶您起来,结果您不但不感激,反而还劈哩啪啦就把我骂了一顿,请您搞清楚,我不是非帮您不可,再者;您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妇人见她敢顶嘴,气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哎哟!你怎么这般不知礼数啊?我说一句你给我顶十句,你才是哪里冒出来的,你知晓这里是啥地方吗?你这不知哪儿来迷路的小丫头不知分寸的闯进来还不快给我离开!”
沈小玉被骂得心头一把火都要冒出来了。
“我本来就住这里,做啥要离开?”
那妇人一脸诧异。“你住这里?怎么可能?”
“为啥不可能?”沈小玉气冲冲的顶回去。“我已经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这里的人我都认识,徐伯、洛叔、大五,还有范舒行我都熟得很,我劝您是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将您送进官府,说您擅闯民宅,而且还恶意出言不逊,将您扭进大牢,哼!”
那妇人险险气急攻心。“你要将我送官府?”
沈小玉高傲的抬起头。“怕了吧?”
岂料那妇人竟不怒反笑。“你还真是太天真了。你说你才住进来一个多月啊!你可知早在你没来这里之前,我便已经不晓得来这里住过几回了。小丫头,你要跟我斗还早得很呢!劝你还是赶快识相的离开吧!”
沈小玉不服气的跺着脚。“我做啥要离开?我住在这里的一个多月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至前头打杂,下至后头洗衣、抹地,哪一件事儿不是我做的?您又是谁?有啥权利叫我走?”
那妇人不甘示弱的叉起腰。“你有啥了不起啊?你可知这间客栈可是我出银子资助的?”
沈小玉当场愣住。“啥?”
“哼哼,怕了吧!”那妇人胜券在握,笑得可得意了。“这里的人我每一个都认识,而且最少都认识了一、二十年了,你不过来一个多月要怎么和我比?小丫头,你的道行还太浅,回去修炼个十年、二十年再来吧!”
“这——”
沈小玉忍无可忍,气得频频跳脚,正好这时范舒行自前头走了过来。她立刻气冲冲的朝他跑去。
“你来看看、评评理吧!这位大婶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还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频频问我名字、今年多大、做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赶快把她给赶出去!”
范舒行来回看着她们两人,最后朝那妇人走了过去,喊了声:
“娘,我刚才不是要您别乱跑吗?”
“赶快把她赶——”出去两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沈小玉已猛地顿住。
“你刚才喊她啥?娘?”
她没听错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又再一次在沈小玉身上应证。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运气居然如此背,她一张嘴巴自听到那声“娘”后到现在,就一直惊讶得合不上。
半晌,回过神来后,她立刻跟范舒行咬耳朵。
“怎么你娘来了你也不事先知会我?”害她出了这么大的糗,哼!
范舒行苦笑。“我也万分诧异。”不止他娘,连他妹妹也一同从洛阳过来了。
此刻沈小玉就站在大厅里接受那对母女肆无忌惮的打量,看得她浑身发毛,却一句活也不敢多说。
“你说你叫作沈小玉,是吗?”终于,先前和她吵架的妇人——也就是范舒行的娘亲开口了。
沈小玉努力端出笑脸。“是的,夫人。”
原以为自己谦卑的态度会让她满意,岂料她竟不屑的冷哼。
“小丫头,你还真是会做戏啊!刚刚明明还和我在后院里大小声的吵架,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怎地一知晓我的身分,你的态度马上就变啦?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般会使心眼,真是要不得!行儿,你打哪儿找来这样的丫鬟啊?城府这般深!”
沈小玉一听,又气又怄。“夫人,您——”
“我没让你开口你吵啥?”范母冷着脸骂人。“丫鬟就该要有丫鬟的样子,要你往东就往东,要你向西便向西,主子说话的时候,奴才没有开口的资格,这般简单的道理也不懂,你学人家当啥丫鬟啊?”
见沈小玉气黑了一张脸,范舒羽——也就是范舒行的小妹这才开口:
“娘,人家这般态度对您也没错啊!倘若她知晓了您的身分,态度仍一如先前的无礼,您岂不是要气坏了?更何况您之前也未先表明,人家自然会怀疑了,所以这根本不能怪人家。”
见范舒羽帮她说话,沈小玉诧异了一下,臭脸立刻换成了笑脸。
方才瞧那范舒羽生得福态,面色淡漠、姿态高贵,沈小玉还以为她肯定也和她娘一样难于应付;未料,她不仅未出口刁难她,竟还反过来替她说话,简直让她兴奋极了。
但范母可不高兴了。
“你怎么帮个外人说话呢!”她姿态高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姿态高雅的放下。“这丫头态度无礼、心机深沉,留她在身边绝对有害无益,再者,她的名字也未免太搬不上台面了,沈小玉?这般平凡无奇的名字怎么配得上咱们呢?”
沈小玉当场傻眼。这摆明了根本是存心找碴嘛!
忍无可忍,她气冲冲的开口:“我的名字哪里碍着您了?”
范母瞟了她一眼,后又不屑的调开。
“我们范家在洛阳可是人尽皆知的大户人家,即便是丫头、奴才,也绝对要家世清白、面目清秀,可我连你家里是做啥的、老家在哪儿都不知晓,我怎么能放心让这样的人进我们范府当丫鬟呢?”
沈小玉环臂不悦的撇开头。“这您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家里头三代家世都非常清白,您毋需多疑。”
范母高傲的冷哼。“你有证据可以证明吗?”
沈小玉闻言,轰的一声,满腹的火终于压抑不住了。
“倘若我家世不清白,我还能进宫为婢吗?”
范母一怔,立刻大叫:“你说啥?你进宫当过宫女?”
她那鄙夷的模样气得沈小玉直想上前去理论,却被范舒行阻止。
“娘,小玉的确是进宫当过宫女没错,所以可以确定的是她家世绝对清白,您根本没有理由不让她留下来帮忙;再者,客栈要是少了她,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您不是说想看看助我们客栈起死回生的女娃儿长啥模样吗?那个人就是小玉。”
范舒行一番话,当场吓愣了范母。
“你说那有好手艺的姑娘就是她?”
“没错。”
“怎么可能?”范母尖叫,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这丫头一副粗枝大叶的模样,而且干瘪瘦弱,全身上下看起来没几两肉,怎么可能有这般厉害的本事?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沈小玉不服气的从范舒行的身后冒出来。
“喂!您这是以貌取人啊?”
“你怎么这般没大没小、尊卑不分?”范母臭着脸嘶吼:“你们瞧瞧,我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她便马上顶一句还我,还叫我‘喂’;你这丫头是有没有脑袋啊?一点道理也不懂,说你有什么好手艺,打死我我也不信,你别把我的这间客栈给搞垮,我就阿弥陀佛了。”
范舒行与范舒羽对看一眼,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娘,您就少说一句嘛!”
“我做啥要少说一句?”范母依旧是怒火高张。“这丫头实在太不知进退了,一点知识也没有,八成也没读啥书;倘若读书了,也不会教人给送进宫里去当奴才。这样的丫鬟我可不要,行儿,你就拿些银子把她打发走吧!我可不想让她给气死。”
“我——”
在两兄妹的阻止下,沈小玉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娘,您就消消火吧!小玉没有您想得这般坏,她非常的善良,而且绝无任何的心机;她是无条件留在我这里帮忙的,而且当初也是我要她留下来的,并不是她自己赖着不走,您别误会她了。”
“是吗?”范母又是一声冷哼,摆明了不信。
沈小玉火大便要冲上前去,范舒行快手自身后抱住她。